第15章 法蘭西(1)
第十五章 法蘭西(1)
江枂追到衛生間,江琸的嘔吐聲傳進耳朵。
江琸回身看到他,又回過頭去,背朝着他,“男衛生間在左邊。”
江枂沒說話。
江琸漱漱口,轉過身來,看着江枂那張俊臉。她好委屈,可他那麽好,她根本不忍心生他的氣,最後只能怪自己:“哥,我有點難過,你讓我自己緩一緩,等我好了,我再理你好不好?”
江枂不聽她的話,走過去,把圍巾摘下來,給她戴上,“你喝太多了。”
江琸眼淚直線落下,她攥住江枂的胳膊,額頭抵在他胸膛,無聲哭泣。
江枂任她靠着,任她哭濕他的衣裳。
江琸哭不停,難過的感覺無處躲藏,最後一口咬住江枂的胳膊,用最大的勁兒咬。她聲音極小,乞求的語氣好讓人心疼:“我不想要嫂子,哥,琸琸求求你,不要給我找嫂子,好不好……”
“好不好……你不喜歡我哪裏我改好不好……好不好……”
好不好。
或許江枂再狠心一點,跟柴卉生米煮成熟飯,江琸就會死心,可那樣就會傷害兩個人,他不想傷害別人,也不想讓江琸傷心。
所以他追了出來,所以他會答應江琸不再給她找嫂子。
他低估了江琸的喜歡,也高估了自己的狠心。他眼睛看不見,但江琸的難過都滲在空氣裏,她的語氣裏,他能呼吸到,也能聽出來。
江琸肩膀抽搐着,哭個不停,就像是下了一場雨,澆濕了江枂的眼睛,他仿佛就要看清江琸的樣子,還有她的傷心。他還沒見過女孩子的樣子,如果可以看到,他希望他第一個看到的是江琸,不,是一定要是江琸。
他要看看她,把他錯過她的二十幾年看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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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輕抱住她:“哥答應你。”
江琸停了一瞬,又哭起來,哭的更大聲了,她人緊貼着江枂,死死地抱着他,不撒手。
*
柴卉離開的時候,江琸就站在櫃臺前,雙腳并攏,雙手無從安放。
江枂倒是從容很多,下樓時穿着白色粗麻花的毛衣,灰色寬松的家居褲,一手端着咖啡杯,一手抄在褲兜裏。
柴卉看了一眼,本想就看這最後一眼,可當目光落到他身上,就怎麽都收不回來了。她怨自己不争氣,不就是個男人嘛?至于這樣放不下?又怨自己沒出息,不就是男人嘛?這都拿不下。
許久,她把江枂的圍巾放在圓幾上,提口氣,呼出去,說:“江枂哥,圍巾我洗幹淨了,給你放圓幾上了。”
江枂不鹹不淡地應一聲。
柴卉眼圈就有點紅,她真不能怪江枂,他對她從沒熱情過,是她自己貪圖太多。她以為滴水穿石,卻忘了她不是滴水,而江枂是鑽石。
她強顏歡笑:“以後我就不來啦,要忙一陣工作了。嗯……這段時間跟你相處很開心,也許我看着不像是開心的樣子,但我真的很開心。我是那種特容易滿足的人,而且我知道,你說跟我試試的時候,是真的想跟我試試。”
後面一句話她說的心酸:“是我不争氣,沒能讓你喜歡上。”
她仰起頭,控制眼淚,不讓它們掉下來:“還有琸琸,你比我善良。江枂哥都拒絕我了,我還死皮賴臉發消息給他,跟蹤他兩個月,終于換來了乘虛而入的機會。事實證明,拿着作弊得來的成績進入社會,是要遭毒打的。”
話都說完了,她攥緊裝砂鍋的袋子提手,離開了。
砂鍋是她拿來給江枂炖牛肉豆腐湯的,可是江枂不喜歡喝。那天晚飯,他一直在吃那碗炒豌豆。那碗炒豌豆是江琸炒的,火候大了,有些豆子皮都糊了。
門上的風鈴消停,江琸這才稍有放松。
江枂慢慢走到櫃臺前,摸着臺面,把杯子放下來,“以後沒有牛肉豆腐湯喝了。”
江琸擡頭看着江枂,“那我去學。”
江枂擡起手拿東西。
江琸硬是把腦袋湊過去,讓他摸到她軟軟的頭發。
江枂收回手去,但有說:“我喜歡豌豆。”
江琸咧開嘴。
*
吃完晚飯,江琸去了佛堂,跪坐在蒲團,雙手合十,虔誠跪拜。
願江枂,平安喜樂。
再願這般歲月,長長久久。
*
佛堂外往左是江枂的房間,往右是江琸的房間,江琸出來往右走,走了半米,轉過身,一直走到頭。來到熟悉的房間門口,角幾上的牛奶杯還滿着,咖啡杯空了,就是說江枂晚上要工作。可是很奇怪,她聽不到琴聲。
她摸到門把手,突然緊張。
上次江枂鎖門,她擰不動門把手的經歷還拓在腦子裏,她不知道她能不能再經受一次。
鼓足了勇氣,她輕輕擰動門把手,竟然擰動了!
她不敢動了,但這動靜不小,估摸着房間裏的人要是醒着就已經聽到了。
就在她不知道怎麽辦的時候,江枂的聲音從門內傳來:“進來吧。”
江琸心跳得更快了,但她沒理由不進門的,她總覺得江枂房間更暖和一點,冬天太冷了,她想要更暖和一點。
她打開門,探進去一個小腦袋,江枂正坐在鋼琴前,背朝着門口。她悄聲叫他:“哥。”
“嗯。”江枂答應。
江琸沒立刻進門,半扇身子還在門外,有點委屈:“我那屋暖氣壞了,我被凍醒了。”她瘋狂暗示,就差把想跟江枂睡的話說出來了。
江枂站起來:“我幫你去看看。”
江琸慌了,趕緊進門,把門關上,拉住江枂的胳膊,“太晚了,明天再看吧,明天我找師傅來看,我們,那個,我們睡覺吧。”
江枂還不知道她的小心思?但她不能跟他一起睡,她已經長大了,那次生病他沒辦法,現在她好不樣兒的,怎麽能跟她哥一起睡?把他是她哥這一點放在一邊,她怎麽能跟血氣方剛的男人一起睡?
他拿上吉他,說:“那你在我這睡,我去你房間。”
江琸急了,從身後抱住江枂。她動作太大,江枂沒防備,兩個人一起向右側摔倒。江枂下意識護住她的腦袋,臉上有些薄怒:“你又開始鬧了。”
江琸磕到了胳膊肘,吸一口涼氣,捂着不說話了。
江枂摸到她的手,順着她的手,摸到她的胳膊肘,輕輕揉着,略帶無奈地說:“我是你哥,你不能跟我睡。”
他話說得沒有餘地,江琸不堅持了,免了他生煩,退一步說:“我睡在地上行嗎?我房間真的冷。我要凍死了你就沒有妹妹了,你就沒有琸琸了。”
江枂動搖了。
江琸乘勝追擊,打個滾從江枂懷裏出來,抱着他的枕頭和被子把自己卷住,在地毯上滾來滾去:“哥晚安!”
江枂拿她沒辦法,還是允許了,“那就到床上睡。”
江琸的腦袋從被子裏鑽出來:“可以嗎?”
“我晚上有工作,我白天再睡。”
江琸有點失落:“哦。”
她也太明顯了,江枂頭疼,別人的妹妹也惦記着自己的哥哥嗎?
接下來兩人都不再說話,江枂終于進入狀态,開始認真寫譜子,江琸又把她的小腦袋探出來了:“哥,你從來沒跟女孩子睡過覺,你想過嗎?”
江枂皺眉。
江琸聲音變小了,“就是,脫光的那種睡,你有偷偷想象過嗎?”
江枂生氣了:“江琸!”
江琸立刻用被子蒙住臉,不說了。
江枂沒狀态了,後面半宿,他一個音都沒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