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倪嶼生覺得自己簡直是水逆。

從工作室出來,她滿臉愠色,溫西小碎步跟在身後大氣不幹喘,卻仍不忘給Niyus添了件披肩。

倪嶼生說了句謝謝,擡眸的瞬間注意到自己下車的位置還停着一輛熟悉的輝騰,眼窩瞬間一熱,急躁的步伐漸漸慢下來,偏頭示意兩個助理:“你們回去吧。”

游寅挂斷三哥電話後,接了個跨國電話。法國研究所那邊有事務需要他參與,兩邊一直聊到手機發燙。車窗被敲響時,游寅終于做了退步:“你着手安排。”

敲窗的是倪嶼生。

她肩上添了條灰色披肩,襯得膚色極白,游寅降下車窗,見她莞爾道:“小狗仔,蹲我呢。拍到什麽有意義的新聞沒?”

游寅往她斜後方看看,發動中的保姆車等候在那。他收回視線,道:“來的時候沒記路,一時忘記該怎麽開回去了。”

他賣蠢的語氣直接且正經,理直氣壯地撒嬌。

料峭春寒,夜風帶着涼意。倪嶼生裹着披肩,目不轉睛地盯着游寅,眼睛彎彎的,片刻後,她繞到副駕駛拉開車門:“正巧,我缺個司機。那就一起吧。”

倪嶼生坐下後給經紀人發了條短信,說自己跟朋友車回去。

路上,游寅車子開的慢。倪嶼生靠在副駕上,懶懶地合着眼,沒有來時逗趣的興致。

“去哪?”

游寅問了兩遍,倪嶼生心不在焉地一直沒回應。

游寅感受着鄰座傳來的壓抑的氣息,誤會她是被網上那些烏煙瘴氣的争吵影響情緒,從而本就冷漠的臉色越來越沉。

“你的目的地。”

受倪嶼生情緒影響,游寅他把責任歸咎到自己身上,說話的語氣一時沒把控好,有些重。等意識到想彌補時,他發現倪嶼生已經側過頭,負氣瞪他。

“我不是……”游寅想解釋。

倪嶼生一耷拉嘴角:“你兇我。”

聽着這委屈得不得了的語氣,游寅那高嶺之花的冰冷瞬間化為繞指柔情:“那怎麽辦?我允許你兇回來。”

倪嶼生垂着眼,掰着手指頭開始賣慘:“我怎麽這麽倒黴,先是被網絡暴力,又被家裏打電話催債,我現在事業、金錢兩手空。本想蹭你個車,你竟然還兇我。早知道我就讓我助理送我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好歹也是個明星,進出有專車也是有專車接送的。不過就是我現在事業正走下坡路,工作室裏從經紀人到助理,都敢給我穿小鞋,和他們一路肯定會被他各種甩臉子罷了。”

倪嶼生越說越入戲,微低着頭,眼角泛紅,眼眶微潮,不一會眼淚吧嗒吧嗒往下落。

尋常人流眼淚是貼着眼睑,流下來。倪嶼生不是。晶瑩剔透的淚珠從下眼睑滾出來,斷線珍珠似的,真·美人落淚。

“沒關系的,真的沒關系的,你不用道歉,我都習慣了。”

游寅被她這一套一套的說法逗樂了,喊了她幾聲,對方理都不帶理他的。游寅被氣得倒吸了口氣,伸手過去。

倪嶼生從小被倪俊坑,早就練就了一身甩鍋的本事,攪渾水攪得非常有一套。她大腦飛速轉着,正思索還有什麽能胡扯時,只覺眼前黑影一晃。

反應過來時,下颚被人緊緊捏住,她被迫揚起臉。

游寅露着無奈又縱容的笑,煞有其事地打量她:“讓我看看,這誰家的小騙子又出來了。”

倪嶼生揮着胳膊扒拉他的手,眼角挂着淚痕,梨花帶雨的樣,誰看了不心疼。

“別動。”游寅松開手,用食指指背刮了刮她眼下泛紅的地方,動作輕柔得讓倪嶼生覺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深情了不少。

倪嶼生眨眨眼,安靜地盯着她。

游寅随意碰了下她的睫毛,癟了癟嘴,語氣輕飄飄道:“真醜。”

“……”

不給她反駁的機會,游寅又問:“去哪?”

“你心裏。”倪嶼生捶着抱枕,硬邦邦地丢下。

游寅目不轉睛地盯着前方,重新發動車子:“你已經在了。”

倪嶼生滿眼嫌棄地瞥她一眼:“你這樣‘深情渣’,不怕你未來女朋友生氣嗎?”

游寅側頭看她眼,笑着反問:“說不準就是你呢。”

“……”

牛。

倪嶼生終于承認,游寅比倪俊這個嘴炮王者還要更高一級。她現在宣布,游寅的段位是嘴炮界的最強王者,101星滿級的那種。

倪嶼生報了家裏的地址,游寅查了下導航,注意到周邊環境,詫異地問她:“不愧是明星,高檔別墅區呢。”

“公司給租的。”倪嶼生低頭看着微博,看這屆網友有沒有繼續翻出什麽猛料來,聞言,謊話信手拈來,根本不臉紅,“不過馬上就要被收回了,我可能馬上就要丢掉工作,開始為一日三餐的生計發愁了。”

說着倪嶼生長舒口氣,支着下巴問:“你知道網絡暴力嗎?就是全網粉絲不論事情真相都在罵你,翻你的過往資料,哪怕有一點黑點或者只是被曲解的正常行為,便開始攻擊你、詛咒你,仿佛人人都是正義使者,”

游寅握着方向盤的手不經意地緊了緊,沉着嗓子嗯了聲。

“哎,這也是我當下的處境。”倪嶼生漫不經心地長嘆口氣,有理有據,“所以你意識到剛剛你兇我的行為,對我的心理狀态造成了多大的打擊嗎。”

“……”怎麽又繞到這來了。面對倪嶼生的胡攪蠻纏,游寅心底的愧疚蕩然無存。

倪嶼生憤憤地戳着屏幕,自言自語:“這群鍵盤俠午夜夢回時難道不會因為誤解中傷別人,而感到愧疚嗎?”

頓了下,她面色不佳地喃喃道,“可能也有人在彌補吧。比如黑轉粉、路轉粉,應援打call控評反黑,為後援會加油助力。”

游寅一直沉默着,沒接她的話。

直到臨下車時,游寅喊住她,從名片夾裏取了張銀灰色的長形卡片,用筆在上面寫了什麽,然後歌盡一個黑灰色的複古信封裏。

他把信封遞給倪嶼生:“晚睡前,再打開這個信封。”

“?”

“裏面寫了個故事,你看到後一定會被逗笑。”

“無聊。我笑點很高的。”雖然是這樣說,倪嶼生還是把信封裝好,揮揮手,“路上開車慢點,我怕自己被逗笑時聯系不到你。”

-

倪嶼生到家時,燈火通明。倪俊抱着胳膊坐在沙發上,腦袋一點一點打瞌睡,顯然是被迫坐在這等倪嶼生回家的。

“祖宗,你終于回來了。”倪俊瞧見親妹,頂着倆黑眼圈來了精神,“爸剛從爺爺那回來,發了不小的火,你一會進去時,帶點腦子。爸爸最愛面子了,即便是原本有商有量的事情,被你今天熱搜一鬧,也絕無回旋餘地。更何況爺爺因為咱媽的事情,堅決不允許子女進娛樂圈,你再心有夢想,也忍忍,以後等爺爺心裏這道坎過去了,咱們再商量着來。爺爺今年70大壽肯定大操大辦,你別鬧得到時候連門都進不了了。”

“知道了。”倪嶼生聽到倪俊提到母親,睫毛顫了顫。

倪俊困得已經察覺不到親妹的情緒變化了,但他仍然及時地抱了抱她的肩膀,接過吳叔遞來的熱牛奶,轉交給倪嶼生,沖書房的方向示意:“去吧。”

目送着倪嶼生離開的身影,倪俊扯着哈欠搖搖頭,嘟囔着“以後可不能養閨女,真操心死個人”,往二樓卧房走。

書房裏。倪守誠皺着眉頭閉眼坐在那,應該是頭風頭風痛又犯了。蘇孟站在沙發旁,細心周到的給倪守誠按頭。

蘇孟低聲沖倪守誠說了句“笙笙來了”,然後沖她點下頭算是打招呼,錯身離開。

倪嶼生走近才發現,倪守誠垂在腿上的手裏拿着一個相框。

照片那面朝底,但倪嶼生輕易地認出這是媽媽的照片。倪嶼生每每回憶起來,覺得自己沒有遺傳母親十分之一的美貌。媽媽生前是個非常漂亮妩媚的女人,很愛拍照,但現在在倪家卻很難找到她的照片。

倪嶼生垂眸,嫣紅的唇瓣被她咬得泛白,眼底情緒淡淡地,分外壓抑。她把牛奶放到桌子上,想要立馬轉身離開,但終究邁開一只腳再也沒動彈。

“爸,我會回學校完成學業。”倪嶼生緊緊地掐着手心,抵觸情緒明顯,但終究還是妥協了,“但我有一個要求,讓蘇孟阿姨離開。”

-

倪嶼生泡了足足一個鐘頭的澡,從浴室出來時情緒依舊混亂。

一身水氣,皮膚白皙通透,吹彈可破。她揉着頭發,歪頭看向被丢在化妝凳上的手袋。

倪嶼生将卡片上那一串數字字母結合的符號輸入到微信搜索框裏,後知後覺罵了自己一句傻叉。

他以為把自己的微信給她,就能讓她開心?也太自戀了吧。

在倪嶼生這兒,他似乎也不是什麽關鍵重要的角色。

這樣想着,倪嶼生覺得自己此刻的行為簡直可笑至極,竟然病急亂投醫地将自己的好心情寄托在游寅身上。

符號輸完。

倪嶼生敷衍地點了搜索。

诶咦?

我怎麽有這個好友。

備注:陳醫生

聊天記錄:XX年XX月XX日 Niyus:陳醫生,您在醫院嗎?我有問題想要請教。

倪嶼生倏然彎起唇角,似是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不是我加。”游寅拿着陳遇也的手機,晃了晃,“可以嗎?”

記憶裏某個畫面漸漸浮出來,有些掩藏在時間縫隙裏的小心思悄然公開。

那隐晦的深情,格外動人。

黑掉的屏幕照出倪嶼生臉上藏都藏不住的笑意,她輕咳了一聲,板着臉質問自己:得意什麽呢,不就是欲擒故縱嘛。你這麽個大美人,誰見了你不寶貝着。坐好,正常操作。

“就是嘛,正常操作。”倪嶼生嘀咕了一聲,心情愉悅地揉着幹發巾,想了想,故意給游寅發消息。

【陳醫生,你睡了嗎?我剛剛做了個噩夢,有點怕。】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倪俊是個妹控,雖然小時候沒少欺負倪嶼生,但長大後也都被倪嶼生欺負回來了,各種背鍋、收拾殘局。

得知妹妹進娛樂圈後,倪俊第一時間打進她的後援會。

光簽到控評反黑那一套,簡直要耗光他這個哈佛高材生的腦細胞。最終索性現學了編程,寫了個代碼設置成全自動操作。

妹妹登上雜志,他上萬本的買。

妹妹的代言的産品,他成箱成箱的屯。

以至于倪俊公司員工可幸福了,每年年會都多發一堆東西。

倪俊雖然一直嘴硬地犟,自己這樣做是生怕妹妹覺得沒人氣丢人回家哭鼻子,他可不會哄小姑娘。

但真在網上看到有人說她一句不是,倪俊第一個站出來不樂意,早些年打游戲練就的噴人本事終于派上用場。

後來妹妹身邊多了個游寅。

兩人開始攀比起來。

倪俊:我這一年集資花了幾千萬。

游寅:她為我集資應該也差不多有幾千萬了吧。

倪俊:我以Niyus的名義做了很多公益。

游寅:她以我的名義也做了不少公益。

倪俊:………………………………不是,你一時尚圈幕後人員,在實驗室做研究的,也不抛頭露面的,集資幹嘛用!搞什麽粉圈那一套!

游寅:可能是當嫁妝吧。

倪俊:……那公益呢?

游寅:收留了我這個單身男士算嗎?

倪俊:………………………………

(正文的糖也許會遲到,但小劇場的狗糧永不缺席!)

☆、這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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