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追蹤 ◇
◎ 想要逃跑◎
“你又跟哪個男人當朋友了?上次當朋友的後果你忘了嗎?!”
女生聲音不可思議, 認為丁玉這樣簡直就是不可理喻,卻只字不提她結交的朋友能繞整個連城。
覺得湯亞自從上次離開酒吧後變得奇怪,就算是丁玉也受不了她這種疑神疑鬼的性子。
看出丁玉眉眼的無奈與煩悶, 李墨安蹲下将自己腦袋湊過去, 就算用氣音也要确保對面能清晰聽到的音量:“哥哥, 姐姐好兇哦。”
“誰在你旁邊?”
不顧周圍人紛紛側目打量的目光,湯亞端起餐具往門口回收處走。已經猜到待在丁玉身邊的人是一直對她挑釁的少年,但湯亞不得到确切回答不願相信。
“朋友而已,對了, 我今天回——”
還沒等丁玉将話說完,湯亞聲音率先傳來:“地址。”
從未聽到她如此強勢不講理的命令,丁玉愣了一下:“什麽地址,我今天回學校。”
“那我是不是對你還記得自己是學生表示稱贊?”
話說到這種地步已經不是簡單的鬥嘴了,自幼便不擅長跟人吵架的丁玉選擇閉嘴, 下一秒李墨安湊到身邊, 呼出的氣惹得丁玉耳垂發癢。
“哥哥,昨晚睡得好不好呀?”
簡短有力,一擊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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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瞬間挂斷, 後知後覺理解少年是什麽意思, 丁玉無奈看向一臉無辜的李墨安:“安墨。”
“在呢, 哥哥,”懶得管湯亞是什麽意思,李墨安小心思開始活絡,“哥哥跟她是什麽關系呀?”
“我小時候因為長得太像女孩子被不少人欺負過。”
對這些過去并沒有什麽好隐瞞的,被少年一拱丁玉順勢坐在地上, 手慢慢順平李墨安的劉海:“因為寄人籬下, 小時候也是唯唯諾諾的性子, 甚至不敢跟湯家說不喜歡那些顏色鮮亮的衣服。”
看着丁玉現在非黑即白的衣物,李墨安抱住他肩膀沒有吭聲。将臉埋在丁玉脖頸,在人看不到的角度他藍眼睛如萃了冰般寒冷刺骨。
“明明可以将我送到福利院,卻說什麽都要收養我,奇不奇怪?”丁玉不需要回答,他自顧自往下說,“一開始我是很感激湯亞奮不顧身保護我,小學、初中可等到了高中,她依舊總是将我護在後邊。”
展開一張新畫,看着上面群山剪影丁玉苦笑:“你知道那個時候大家都喊我什麽嗎?”
“如果只是這樣就算了,可随着後來她壓根不許任何男生靠近我,甚至都管到女生身上,我才覺得有些困擾。”丁玉安靜講話時聲音如泠泠山泉,叮叮咚咚落在李墨安肩膀心尖。
“那你沒有跟她說,你不喜歡這樣?”
少年說話時呼出的氣溫熱,丁玉後仰脖子,他喉結就這麽盡數暴露在李墨安眼前。
“只要她認定了的事情,很少有人能改變她的看法。”回憶過去種種,丁玉有些無奈:“但她高中救過我的命。”
捕捉到特殊的時點與事件,李墨安屏住呼吸排除耳邊雜念,腦海卻沒有浮現那道熟悉的小小童聲。
“所有人都覺得那人是天大的好人,連我也被他騙過去,還傻乎乎說想跟他當朋友,”手指落在身邊人肩頭,丁玉忍不住苦笑,“自從這件事情後,她開始有意無意暗示我結交的朋友都是變态。”
丁玉偏頭,下巴抵在李墨安頭頂,以嘆息結束這次對話。
他們磨蹭的這段時間,連城太陽已經升到樹梢,路上行人漸多,再不去下樓或許趕不上去大學城的公交。
“打車呀哥哥。”
打量正在換衣服的丁玉,李墨安将手中的運動長褲遞過去:“新的,沒穿過。”
“無所謂,”只對不熟悉的人有戒心,丁玉換下睡褲後搭在椅背,“有時候去場地拍攝,他們都是拿着不知被多少人穿過的衣服。”
不明白丁玉怎麽在這個時候提這件事情,李墨安盤腿坐在地上仰頭。
“有的時候還好,能直接從倉庫裏拿出來新衣服,但更多的從衣架上随便扯一件碼給你。”
仰頭整理衣領,丁玉對着呆乎乎的李墨安眨眼:“不過後者給的錢稍微多點。”
穿在李墨安身上正好的運動褲,對丁玉來說有點大,不過長度卻是正好的。垂感面料襯得丁玉腿部線條更加流暢,走動間像是一朵白雲依附在他身邊。
這個牌子沒有找到丁玉當模特,簡直就是他們的損失。
“等下午上完課我去聯絡保潔公司,十幾年過去不确定那裏是有多髒,估計收拾完最早也要明天或者是後天了。”
說話間丁玉收拾妥當,掏出李墨安給的頭繩将過長的發絲紮起,露出連跳芭蕾的人都自慚形穢的修長脖頸。
不得不說,老天爺有時就是偏心的,他幾乎将全部美好都凝聚在一個人身上。随之而來的,也是丁玉注定要比旁人經歷好幾倍的蹉跎。
“那哥哥今晚睡哪?”
并不在乎房子幹淨與否,李墨安凝視丁玉擡手間不經意露出的一截細腰,落在地板上的指尖微微旋轉,目不轉睛期待他的答案。
已經恢複精神的丁玉哪裏猜不到他未盡之意,桃花眼眯起像是偷腥成功的奶貓:“宿舍。”
“啊?”
未猜到是這個回答,李墨安愣了下,按在地板上的指尖泛白。
“你還記得我之前突然嘔吐不止嗎?”
李墨安點頭。
剛想說出懷疑宿舍有人成了雲修然的眼線,丁玉猛得意識到面前少年并不知道他高中經歷過的事情,脫口而出的話頓在嘴邊。
“哥哥?”
不想讓自己神情顯得那麽奇怪,丁玉勉強壓下慌張搖頭:“沒,走吧。”
或許是人的私心在作祟,他下意識想保持住在李墨安心中的形象,盡管當年報道對丁玉做了形象模糊,可只要與丁玉同班的人都知道被關在地下室的人就是他。
那半年異樣目光足以逼瘋任何正常人,丁玉不想讓他也以那種眼神看待自己,他只是想擺脫過去的陰影成為普通人而已。
剩下的話卡在喉嚨裏紮得他生疼,他以為自己将那些事情忘了,可雲修然以各種形式提醒着丁玉這場噩夢還沒有完。
他不知道怎麽傷害各項都處于優勢的雲修然,只能像條灰溜溜的小動物一樣被追着到處跑。現在好不容易遇到似乎能保護他的人,卻生怕他也被卷入名為雲修然的黑暗。
“安墨,”到底是不想看少年純粹的眼睛染上黑暗,丁玉蹲下,“你要不要再考慮下,上次你也見到那個——”
一雙手捧起丁玉的面龐,李墨安湊近吻了下青年的鼻尖:“哥哥,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傷害到我。”以及我身後的李家。
他藍眼睛彎起,似乎在回味那處肌膚的溫熱。
“今天早上哥哥是怎麽啦,怎麽一直在疑神疑鬼,是不想跟安墨同居嗎?”
“又說這種話,我”話雖這麽說,可丁玉到底是稍稍放下了點心,“估計餓的,吃點東西再走吧。”
他別開臉掙脫李墨安的手,扶住膝蓋起身打量少年坦蕩的眼神,沒有從這雙眼睛中看到其他令人不安的情緒後松了口氣。
只是丁玉不明白的是,如果他無法從一個人眼裏看到更深的情緒,除這人是真的沒有異樣外,就剩他極其擅長僞裝。獵手僞裝成不韻世事的獵物,就等丁玉轉身掉入他創造的深淵。
今天的早餐店迎來位無論是風度還是面貌都極其上等的男人。
剛出鍋的小肉包熱氣騰騰,可飄到他鼻梁上的眼鏡時沒有沾染任何霧氣,老板娘注意到來人,猶豫要不要詢問他。畢竟男人跟周圍過于格格不入,壓根就不像是會光顧這蒼蠅館子的精英人士。
面前遞來張百元大鈔,可來人壓根就沒說要吃食,他目光順着屋內交錯縱橫的電線一轉,最終落在裏面靠牆角的桌子上。
上面有杯剩下半杯的小米粥,還有沒來得及收拾幹淨的茶葉蛋殼。根據還散發熱氣的杯口來看,用餐者還未走遠。
“您有沒有見到位長得很好看男生?”他聲音雖輕但極具穿透力,通過塵世繁嚣清晰落在老板娘耳中。
他這麽說,老板娘立馬回憶起方才來店裏用餐的兩位男生,走在右邊紮頭發那個真的就跟畫裏走出來似的。
“這不是剛走,你認識他啊,”老板娘接過錢打了一籠包子遞給雲修然,在轉身找錢時聽到門口人離開的動靜,“诶!你的錢!”
包子的熱氣隔着塑料袋燒灼着雲修然指尖,這種感覺同當年丁玉蜷縮在牆角無助哀求的呼吸類似。
無論是診所的地下室,還是筒子樓的三樓出租屋,他都完美複刻當年禁锢住丁玉靈魂的場景,雲修然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那孩子滿臉淚水的可憐模樣。
手指間騰起的空虛與落寞快要将雲修然逼瘋,他在國外知道了更多能讓人生不如死的手段,就等着一一在丁玉身上實驗。
他過于迫不及待,以至于終于露出了馬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