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報警 ◇
◎ 全校社死◎
知道當年事情內幕的人不超過五個, 其中湯家就占了三人。
湯父、湯母和湯亞。
受學生喜愛與社會尊敬的心理醫生竟然是罪魁禍首,這種事情說出去誰也不信。更何況湯父不想暴露丁玉心理有問題,他命令湯亞不許将真相說出去, 并只字不提這件堪稱無妄之災的綁架。
“丁玉難道不是咱們家一份子, 為什麽不敢說實情?”湯亞剛從醫院回來, 目睹丁玉脖間的勒痕氣憤不已,聲音裏的憤怒肉耳可聽。
湯父坐在書桌後不吭聲,香煙彌漫在書房,熏得湯亞眼睛發酸。
“你也說是丁玉, 不是湯玉,”湯父神情古怪,伸手将煙頭按滅,“丁家那邊都沒人收留他,湯家心善養到他十八歲, 難道不要點回報?”
骨子裏流淌着湯家自私的血液, 她敏感察覺湯父話中有言外之意,湯亞提起十分警惕:“他說會将這些年的錢還回來。”
“還?”
像是聽到不可思議的笑話,湯父常年被煙酒浸泡的蠟黃臉皮抽動, 幾秒後露出滿口黑牙:“我有的是辦法讓他還。”
她聯想在丁玉住院的這段期間, 家裏電話根本就沒有停過。每當她問起時, 湯母都會打着含糊掩飾過去不肯說,湯亞似乎能猜到父親打得算盤。
“這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丁叔叔識人不清,怪你丁阿姨将她唯一的兒子生得太美。”
無法形容聽到這句話心中翻湧的惡心有多強烈,湯亞冷冷掃了眼坐在桌後不以為然的父親, 她就不信由她來保護丁玉, 湯父還能從她眼皮子底下将人帶走不成?
沒想到這一保護就是五年, 五年時間裏湯亞生怕哪天沒看住丁玉,他便會被湯父帶到不知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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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阿姨身前連生氣都是細聲細語講話的女人,她想象不到如果得知湯家是抱着這種念頭才收養的丁玉,那雙與丁玉如出一轍的桃花眼會露出怎樣的絕望神色。
那不是湯亞想看到的,她也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只不過湯亞沒有找好這個度,讓丁玉越來越覺得無法呼吸。
上午最後一節下課,湯亞邊走邊掏出手機準備給丁玉打電話,卻收到宋永元叮鈴咣當發來的一堆信息。
【真的是雲修然?!就是來學校講座的那個?】
【怪不得你要看着丁玉...】
【哇靠。】
三條短信根本看不出聯系,湯亞皺眉回複了個問號,給丁玉打電話也沒人接。
只不過什麽雲修然?
湯亞顧不得跟舍友說一聲先行離開,從她們學院的教學樓到南區的男生宿舍有段距離,等湯亞趕到時場面已經不受控制。
宿舍空氣壓抑,江開不是本市人,不知道當年轟動全市的案件。
“你說的是誰?”他還在跟丁玉打馬虎眼,就是不想承認跟雲修然做過交易。江開又不是沒想過事跡不會敗露,但他未料到這天來臨會如此之快,快到江開根本沒來得及準備。
丁玉沒吭聲,無視比向來不将任何事物放在眼裏的淡薄還可怕,他伸手按在衣櫃門上,眼神裏的恨意令江開一愣。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讓開。”
“他只是你高中心理老師,當年不辭而別又不是他的錯,其實他一直很想見你跟你道歉。”
不斷轉述雲修然的說辭,江開試圖讓丁玉不要再以看垃圾般的目光看他,目光別開艱難道:“他還說,上次是他沒做好,想再次彌補當年的失誤——”
砰!
話說一半江開頓住,茫然又錯愕地盯住面前人眼睛裏的水霧,不知該如何開口。
未料雲修然竟會颠倒黑白,丁玉渾身都在不受控地顫抖,神情遍布無可奈何的恨意。脖子因生氣變得透紅,卻增添幾分惹人的憐愛之意。
論相貌,湯父确實有拿丁玉談條件的資本,不少人就喜歡他這種男生女相的模樣。
“彌補當年失誤?”丁玉似笑非笑重複江開方才的話,“你知道當年發生過什麽,就在這裏裝出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高冷模樣,對着別人指指點點?”
最後一句他聲音壓得極低,就算是李墨安也只能捕捉只言片語。
靠近江開以後,他身上那種與雲修然無異的臭味更加刺鼻,熏得丁玉稍稍後退半步。聯想先前生病時狂吐不止的情形,壓下去的猜測漸漸從心底浮現。
“除了照片、床單,你還對我做了什麽?”
丁玉慢慢後退,握住放在桌子上的玻璃水杯,将杯底水漬幹涸後殘留的細不可見的白色小點對準江開眼睛。
“你要是想下那種髒東西,就應該在我去醫院的時候刷幹淨杯子。”
萬萬想不到以為最安全的地方率先被攻破,丁玉心中除了屈辱便是漫長絕望,對方無論是地位還是家室都比他高了不止一個階級,他不知道怎麽讓雲修然得到應有的懲罰。
眼下,還能收買舍友以當年明顯百倍的手段提示丁玉,他真的回來了。
幾乎瞬間功夫,莫大的恐慌蔓延到丁玉心頭,他倉皇四處打量,渾身顫抖時卻落入溫暖懷抱。
“哥哥。”
鋪天蓋地的冷木香如排山倒海之勢席卷青年全身,李墨安上前從後背整個抱住丁玉,呼吸聲盡數噴灑到那顆小痣上。他伸手遮住丁玉不斷顫抖的眼睫毛,将人整個帶着轉了個身:“不要看。”
“不要看。”
聲音雖輕,卻帶有不容人拒絕的腔調,少年落在他後腦的手心炙熱。
從小到大江開都作為優等生,被老師家長捧在手心裏,盡管成績優異,他卻不知該怎麽去追求心儀的人。走了些歪門邪道試圖引起丁玉注意,卻不料弄巧成拙被無數人唾棄。
聯想當時丁玉吐得面色慘白的模樣,江開覺得雲修然給的東西不是補充維生素的,藥物過敏的症狀之一便有頭暈與休克。他不敢繼續聯想下去,默默将鎖穿過鎖孔挂在衣櫃上。
“我會報警。”
移開遮住自己眼睛的手,丁玉眼神平靜,将玻璃杯放在桌子上。
聽到這四個字,長時間處于緘默狀态的江開神色終于有變化,頭一點點移動對上丁玉不像是開玩笑的臉。
“你不能,”江開腦袋像是被重錘敲擊過般,連帶嘴唇與鼻腔都令人恐慌的發麻,“我沒有傷害到你。”
像是給了說服的理由,他聲音越來越刺耳:“我只是......”
話說到一半,未盡之語卡在喉嚨。
丁玉在哭。
從那年寒冬的綁架開始,丁玉以為自己流光了所有的淚,那種絕望無助的黑暗與窒息,讓他在短短三天時間便打碎所有心理防線。
他比任何人都想讓雲修然受到應有的懲罰,哪怕是讓他粉身碎骨死在高崖之下,丁玉也心甘情願得到這種結局。
腦海轟鳴盡數遠處,一雙手輕輕落在他耳邊。
“哥哥,不要怕。”李墨安不想讓丁玉看到他眼中凝聚的風暴,既然知道雲修然當年都對丁玉做的事情,他有的是比這讓人痛苦上萬倍的手段整治雲修然。
随後,李墨安的嘴唇微動,其他人都沒有聽清他說的是什麽,略微跟視頻網站學過唇語的宋永元卻猜到八九不離十。
最能摧毀人的,便是收回所有讓他引以為傲的東西。
雲修然依靠李家旁支發家,身為李家繼承人的李墨安也能讓他身敗名裂。
——
正午陽光灼目,原本寥寥無幾的宿舍樓後面圍住了一圈人,人頭攢動看不出裏面情形。湯亞顧不得手中的書本,将其放在路邊長椅上往裏擠,直覺告訴她丁玉應該在裏面。
“不好意思,讓一下。”
就算學校很多人都知道她跟丁玉是普通姐弟關系,但更多的人都是處于只聞其名不知其人的狀态,有些沒見過她的男生還好奇,怎麽還會有女生比那個湯亞還在乎丁玉。
不知是不是丁校花跟人打起來的事情過于引人注目,湯亞發絲都淩亂了才擠到前面。
男生宿舍樓後面是個不小的晾衣區,雖然大但來晾衣服的人并不多,所以包圍圈中間的藍白雲朵床單才會格外的顯眼。認出是丁玉常年睡的那張,湯亞偏頭往中間看,這才注意到兩兩相對的四人。
她來得比較晚,事情似乎已經結束,丁玉被一個身高與他相仿的男生抱在懷裏,臉被人護住看不清他神情。
站在對面的便是宋永元與丁玉同宿舍的人,叫什麽來着?湯亞皺眉,好像是今年下半年也參加保研競選的江開。
“丁——”
不等她出聲,站在身邊的人猛地拽住她:“噓噓噓,別出聲,就看江開怎麽說呢?”
“還能怎麽說,”後面傳來男生不屑嘲諷,“要是我舍友這麽變态,換床單就算了還偷拍照片貼在衣櫃裏,我不得跟這種人拼命。”
“所以校花脾氣好啊,只是要求在全校面前進行道歉就算了。”
“他不是還要考研?”
“就這人品,考什麽考,給學校丢人。”
議論聲四起,江開面色一秒比一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