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你可當真不善良◎
林溫溫可是兒時練琴不到一首曲子, 就要喊手指酸痛的人,逛街走不了幾步,就要揉腿的人, 怎麽可能會不害怕, 她最怕的便是疼痛了。
看着顧誠因一步步朝她身旁走來,她怕得渾身亂顫, 引得那手腳上的銀鈴也在不住地響,明明該是極為悅耳動聽的聲音,此刻卻如同催命符,讓她聽後更加驚恐。
“顧表兄,嗚嗚嗚……”
林溫溫還在企圖求饒,她淚眼朦胧地望着顧誠因, 散亂的發髻遮住了她半邊臉頰,露出的另半邊, 在墨發的襯托下, 顯得更加白皙嬌嫩,也極具誘惑。
“我知你被囚禁時肯定受了吃了不少苦,可我不知你還被人用過刑……我錯了……我真的不該騙你的……”
“你不要這樣報複我好不好,我可是女娘啊……我哪裏受得住這些呢……嗚嗚嗚……”
顧誠因發現,林溫溫有一個很大的優點, 那便是她的這張嘴, 饒是慌亂成這般模樣, 依舊能口齒清晰的說出一大通話來。
也是,她向來就巧言令色,不然當初怎能三言兩語就将他诓騙了呢。
顧誠因腳步停在她面前, 擡手幫她撥開面前亂發, 讓她的視線徹底清明, 随後,他又用食指壓住她發顫的紅唇。
“噓——”
他止住她的話音,眸光落在指腹下的這張紅唇上。
她的唇生得極美,紅潤亮澤不說,還極其柔軟,這一月中,他們每次親吻時,她雖然不再掙紮,卻也從未迎合過,只在有時她被吮的暈暈乎乎,唇齒微松時,才讓他有機會撬開唇齒,與那更加濕滑的柔軟糾纏在一處。
那時,顧誠因才知道,原來曾經最讓他嗤之以鼻的事,會是這般的美妙,使人淪陷。
他手指輕輕撬開唇瓣。
Advertisement
林溫溫呼吸一滞,下意識想要用力咬他,可猶豫了一瞬,還是強忍住了。
她望着顧誠因,含糊開口:“表兄……求求你了……我以後一定乖乖的……”
她眼尾通紅,精巧的鼻尖也是緋紅色,白皙的面容挂着兩行淚珠,神情實在楚楚動人,很難不讓人心疼,可一想到她的所作所說,顧誠因還是冷下心來。
見他不為所動,林溫溫忽然想起一事,眸光亮了幾分,又含糊道:“表兄你忘了嗎,你這一月是怎麽對我的,你沒有給我喝避子湯,我月事也沒有按時來……我、我肯定是懷了身孕的,我懷了你的孩子,你可不能打我呀,會一屍兩命的!”
顧誠因神色終于有了一絲異樣,林溫溫見狀連忙又道:“你說了,懷了就生下來的!”
“三娘,”顧誠因動作微頓,似是無奈地輕嘆一聲,“你沒有懷孕,只碰唇是無法使人身懷有孕的。”
他的話直接颠覆了林溫溫的認知,要知道她一直認為,她很有可能會懷了顧城因的孩子,前兩天月事沒來的時候,她甚至忐忑到睡不着覺,可如今顧城因卻輕飄飄的告訴她,碰碰唇瓣是沒法懷孕的。
林溫溫愣愣地看向顧城因,想從他神情中看出到底是真是假,“不可以嗎?可我分明看過書的……”
“你沒有認真看,也沒有看全。”顧誠因多了絲耐心,與她解釋道,“不過,你不必擔心,很快你便知道如何才能真正的懷孕了。”
說完,他終是放過了林溫溫的唇瓣,被口水打濕的指尖從唇角移開,劃過臉頰,脖頸……最終又落在她的耳畔。
溫潤又濕潤的真絲手套,變得更加光滑,就好似她的肌膚一般,且這手套還有不同尋常之處,在指腹處有許多細小的顆粒,從肌膚劃過時,雖有屬于真絲的柔滑觸感,卻又多了一些凹凸不平的剮蹭,凡經過何處,都能瞬間勾起一層雞皮疙瘩。
“不不不,表兄……子、子回!”林溫溫情急之下,喊出了他的字。
通常只有親近之人,才會不稱名,直接稱字。
這是顧誠因第一次從女子口中,聽到這般親昵的稱呼,且還是從林溫溫的口中,他動作又是一頓。
“你如何……”
疑惑尚未問出,他便恍然記起來了,那次他與牛單在外面談話,屋裏醒過來的林溫溫全部都聽見了,她應是聽到了牛單喚他子回,才将他的字記住了。
瞧,她的記性也沒有那般差,只是願不願意記,想不想記的問題。
顧誠因沉靜的唇角略微勾起,眉眼也終是露出了一絲溫軟,“日後便這樣喚我。”
見他終于動容,林溫溫忙不疊點頭應下,一連叫了他三聲,“子回,子回,子回……你、你不要傷害我好不好,我真很膽小,也很怕疼,你不是喜歡我嗎,喜歡一個人怎麽忍心讓她痛苦呢?”
顧誠因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專心地玩着耳垂上的那顆紅玉髓耳珠,見她呼吸比之前倉促,脖頸到耳垂這一處的肌膚也愈發紅潤,他便俯下身,朝她耳旁湊近。
林溫溫也不知自己怎麽了,明明怕得渾身緊繃,卻在感受到他鼻息的瞬間,莫名就松軟下來,但她還是怕,應該說……更加害怕了。
她開始有些摸不準,顧城因到底想要幹什麽了。
她将臉朝一旁偏去,試圖躲開顧誠因湊近的唇齒,“你回答我,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喜歡。”顧誠因如實回答,随後又勾着她下巴,将她的臉慢慢轉了回來,與她眸光相對,又一次認真道,“溫溫,我喜歡你。”
林溫溫最怕顧誠因不理她,只要他肯與她說話,似乎就能證明還有一線生機。
她抓住機會,問出口:“我琴棋書畫樣樣不行,還騙你罵你……你到底喜歡我什麽呢,總不能是喜歡我的臉吧?”
“你可知,你生得絕色,喜歡你這張臉沒有什麽稀奇。”顧誠因說話時,手上的動作還在繼續,林溫溫覺得一陣癢意從耳垂直往心口裏鑽,可她手腳被束,根本無法逃脫,只好強忍着癢意,再次開口。
“你可是飽讀聖賢書的狀元郎啊,怎麽會這樣膚淺,你這樣是不對的!”
整個盛安,都不會有讀書人敢說這樣的話,比起容貌,他們更願意承認自己喜歡女子的才情與品性。
當初她偷聽林海和寧軒在石亭中講話時,寧軒也是那樣的回答,他說他喜歡善良淳厚的女子,而非顧誠因此刻口中的容貌絕色。
面對林溫溫的指責,顧誠因又不說話了,他直起身,也終是放過了那又紅又燙的耳垂,他轉身朝下走,大掌攤開,只用中指的指腹帶着一點指尖,随着他步伐的移動,一點一點從她身上掠過。
望煙樓的火牆燒得極旺,林溫溫身上穿得是夏日薄裙,不用垂眸去看,也知他所觸何處,用了多少力氣,又勾出了多少抑制不住雞皮疙瘩。
“子回……”
林溫溫聲音都在發顫,卻不是最初時那般驚懼的顫,而是那種輕呵而出,帶了幾分魅惑的顫,“你說過的,人的樣貌最不重要,品性學識才是最重要的,你想想,若有一日我老了,皮膚都皺成一團,那時你還會喜歡我嗎?”
林溫溫想喚醒他的理智,讓他意識到貪圖美色是不對的,讓他最好重新選一個值得他喜歡的女子,而不是将重心放在她的身上。
顧誠因在醉翁椅末端停住腳步,他擡眼朝上首的林溫溫看去,“不止容貌……溫溫,我也喜歡你……”
雖然很難承認,但他的确喜歡她,他自己也說不清緣由,但總之,若要有人與他相伴,那個人必須是她。
林溫溫顯然沒有意料到,顧誠因會這樣回答,她怔怔地看着他,直到她身間一輕,感受到些許涼意,才猛然驚醒回神。
“你幹嘛……你怎麽脫我的……”林溫溫哭着搖頭,“不不不,不該如此的……”
“是,的确不該如此。”顧誠因自己也承認。
他以為,自己喜歡的該是那個他想象中心地純善的林溫溫,不該是面前這個會對他破口大罵的林溫溫,可……即便再不願面對,顧誠因心底也知,這樣的林溫溫,也還是會讓他無法放手,甚至于……更想将她牢牢握在掌中。
他垂眸去一旁的木匣中取東西,林溫溫頓時心跳如鼓,以為顧誠因終是要去拿刑具來折磨她了。
可很快,她看見顧城因手中握着一根修長豐盈的羽毛,似與她小臂一樣長。
林溫溫驀地愣住,可當羽毛碰觸到她的瞬間,她又是一個激靈,連呼吸都不由顫抖。
“顧誠因!我都這樣罵你了,你還喜歡我,你是有毛病嗎?”
林溫溫終是失了耐心,又朝顧誠因罵了起來。
顧誠因沒有停下,只掀了掀眼皮,輕嗤一聲。
他就知道,她不可信,害怕的時候她什麽軟話都願意說,待她氣惱,那些說過的話便不作數了。
“你喜歡聽別人罵你是吧?那你去把盧芸綁過來吧,她比我還能罵,她嘴最毒了,變着花樣的罵你,每天都能不重樣,還擅長陰陽怪氣,讓你反應一會兒才意識到她在罵你,絕對能讓你滿意!”
林溫溫知道顧誠因大概是不會停手了,索性又一次豁出去了,她緊閉雙眼,不去看那些,只大聲喊鬧,似是故意要敗壞顧誠因的興致,要惹他心煩。
“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卻總是将我惹哭,你是不是喜歡聽人哭?那你應該把姚九娘也綁過來,她比我還能哭,她如今從早哭到晚,眼淚都能讓你泡個熱水澡了!”
忽然,林溫溫話音一頓,淚眸倏然睜開,她用力咬唇,忍了許久,最終還是沒能忍住,顫顫地哼了一聲,這聲音讓她無地自容,再度合眼喊道:“你去把林清清綁來吧!”
“她、她最适合你……嗚嗚……她不止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身體還特別好,我、我……嗯……我很少見她生病,她……呵……她肯定願意陪你去賞雪,還能一邊賞雪,一邊吟詩呢……”
“嗯顧表兄……不……子、子回,你放過我吧……你把她們三個找來陪你,她們都比我好……真的……你試試吧……”
“三娘。”許久未開口的顧誠因,終于出聲,他嗓音低沉沙啞,細聽也能覺察到微微的抖動,“你……當真是一點也不善良。”
那三人從未招惹過他,她當他是什麽,竟能說出這樣的話。
“我就是這樣的人啊,我什麽都不好,我配不上你……你……嗚……”
銀鈴悅耳的聲音,與林溫溫的低泣逐漸相融,在這一刻分外動聽。
顧誠因喉結抽動,強讓自己去調整呼吸,這個時候,果然分心是一個好辦法,他也開始與她說起話來。
“那……你喜歡寧軒什麽呢?”他很想知道,寧軒到底哪裏比他好,會讓林溫溫不顧一切的喜歡上他,難道是因為他的家世?
“寧軒阿兄……他長得好看,文采又高……從不大聲苛責我,也從不譏諷嘲笑我……嗯……他……他還教我下棋……他是自我長大以後,對我最溫柔的人!”一番話,林溫溫斷斷續續,嗯嗯啊啊地說了許久。
顧誠因眼皮微沉,深吸一口氣,一股帶着隐隐腥氣的香味充斥進他的鼻腔,他聲音沉悶,緩緩從下方傳來,“我比他長得好,文采也在他之上。”
若不是容貌更勝,林溫溫當初也不會拿他去擋寧軒,所以這一點,毫無争議。
而他也是皇上親點的狀元,文采方面也是毋庸置疑高過寧軒。
“我也……從未說過你笨,也未曾嘲笑過你,甚至我曾覺得,你是那樣的善良……至于溫柔……”顧誠因唇瓣停住,擡眼朝林溫溫看去,“三娘,你若不冷言冷語,我也不會如此……更何況,你應該很舒服才對……”
“所以,喜歡我……好不好?”顧誠因沙啞的聲音裏,帶着一絲隐隐的乞求,這是林溫溫從未聽到過的語氣,“試一試,可以麽?”
林溫溫便是再笨,如今也已經意識到了,這不是刑罰,卻是比刑罰還令她難以接受的事情,她絕望合眼,顫聲問他,“縣主……你與她,也如此過麽?”
“沒有。”顧誠因回答的幹脆。
林溫溫緩緩睜眼,望着房頂的木板,久忍的嗓音,也有些幹澀,“那……你為何這樣對我?”
“因為……”顧誠因自嘲般低笑一聲,“因為我卑劣吧……”
在那段日子裏,他被強迫學這些的時候,不論如何靜心,他腦中出現的那個身影……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