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來到程府,半句寒暄沒有,沈氏沉着臉,直接将婚書以及信物拿出來。

鄭氏下眼睑一片青黑,雖是華服錦衣珠環翠繞,然而瞧着比以前老了許多,皺紋也多了許多。

看着婚書和信物,她聲音艱澀:“沈妹妹……”

“程大夫人,”沈氏面無表情地道:“都到這個地步,你不會還想繼續這門親事吧?”

鄭氏的确還想試一試,她道:“沈妹妹,我知道你恨我怨我,可你也是女子,應該能明白女子的難處。”

沈氏聽笑了:“女子是不容易,可不容易就要與人私相授受嗎?”

“是,小語的确私下與二皇子見面了但他們絕沒有做任何越矩之事,”見說不通沈氏,鄭氏看向沈朝,眼神中帶着哀求:“阿朝,我知道你怪我,可我是個母親啊,怎麽能眼睜睜地看着小語走入歧途。”

沈朝淡聲:“鄭伯母,我理解你的一片慈母之心,但程小姐既和二皇子兩情相悅,以二皇子的品行,相信她若是跟了二皇子,二皇子也會好好待她,您就成全她吧。”

鄭氏想說二皇子不是好歸宿,可二皇子畢竟是皇子,不是她可以随意置繪的。

“她只是一時糊塗,”鄭氏紅了眼眶:“阿朝,你就不能原諒她一次嗎?”

“原諒?”沈氏實在忍不了了,氣得站了起來:“程大夫人,你怎麽有臉叫沈朝原諒?”

鄭氏不看沈氏,只牢牢盯着沈朝:“阿朝,京城有很多姑娘都心儀你,可她們之後不是一樣要嫁人。”

“但我從未與她們私下見過面,”沈朝眼神平靜無波:“鄭伯母,您覺得程小姐嫁給我才是對她好,可事到如今,即便我讓步娶了程小姐,您覺得她真的會過得好嗎?”

鄭氏一愣,沈朝這話是什麽意思。

“鄭伯母,我是男子,也有尊嚴,而且……”沈朝眼睛一眯,平常溫雅如玉的男子陡然之間多了幾分壓迫感:“鄭伯母,其實我并沒有如您想象中那般好。”

看着這樣的沈朝,鄭氏有些怔松,她以為的沈朝是個胸懷坦蕩懷瑾握瑜的大雅君子,可眼前之人明顯胸有城府。

她之所以想讓程語嫁給沈朝,一是看中沈朝的人品,二是覺得沈朝對她敬重,夫妻間真有個什麽,沈朝看在她的面上也不會為難程語。

可沈朝現在既說出這樣的話,顯然對她已經沒多少敬意,人品或許也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樣。

鄭氏沉默良久後開口,有氣無力地道:“既然你執意如此,我也就不強求了。”

說着,她吩咐拿出當初定親時沈家送來的信物――一枚暖玉。

沈氏拿過暖玉,離開前道:“程大夫人,看在沈朝過世母親與你有交情的份上,退親的原由我們不會對外說,但若有不利于沈朝的謠言傳出,那就別怪我不講昔日情面。”

沈朝對鄭氏拱了拱手,而後跟在沈氏身後離開程家。

坐上回府的馬車,沈氏懸了這麽久的心終于是落下了。

她把暖玉遞給沈朝:“好生收着,回頭等事情平息了姑母給你找個更好的。”

沈朝拿着暖玉,想到什麽他道:“姑母,郡主的身體是不是不太好?”

“郡主身體很好啊。”沈氏微愣:“你為什麽這麽問。”

沈朝沒有解釋,只道:“這次是郡主幫了大忙,這暖玉戴着有養身之效,不如我們把暖玉送給郡主做謝禮吧。”

“不妥,這暖玉是你祖母留下來,指明了是要留給孫媳婦的,送給郡主不合适。”沈氏搖了搖頭:“至于謝禮,你放心,我已經準備好了一套翡翠頭面,保管郡主喜歡。”

沈朝:“還是我來送吧,我都已經在朝為官了,哪能還讓姑母幫我道謝。”

沈氏想了想,同意下來,叮囑沈朝送翡翠。

沈朝應下,他記得他外放時得到過一條陽綠色的翡翠珠串,以及一樽藍色翡翠擺件。

傍晚,沈朝回到府裏就讓江文将珠串和擺件找出來。

老管家已經知道沈朝和程語解除婚約,整個人神色恹恹,聽聞沈朝要這兩樣東西,他好奇地來問沈朝要這兩樣東西做什麽。

“送給郡主做謝禮。”沈朝打量着珠串和擺件,不知道選那個,随口問道:“你們說送哪樣郡主會更喜歡,還是說都送?”

都送!

管家瞪大眼,不假思索地道:“侯爺,您知道極品翡翠的價格嗎?”

沈朝自然知道,他拿起珠串:“還是先送這個吧。”

管家:“先?”

沈朝颔首,吩咐管家再準備一些其他謝禮。

離開書房,管家一臉嚴肅地叫住江文江武:“你們老實跟我說,侯爺是不是喜歡上郡主了?”

江文江武面面相觑,有嗎?

“沒有吧,”江武道:“侯爺就是為了感謝郡主,加之郡主母親是靖安大長公主,所以才稍微大方了點。”

管家撇撇嘴,對江武的話不以為然。

他活這麽大歲數,見過的人多了去了,侯爺又是他看着長大的,他敢肯定福陽郡主在侯爺心中地位不一般,就是不知道侯爺自己有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次日,沈朝正在衙門寫公文,屋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他以為是去送謝禮的江武回來了,結果進來的是錢大人。

錢大人大步流星地跑到沈朝面前,氣喘籲籲地問:“你知道皇上今兒個下了什麽旨嗎?”

沈朝頭也不擡:“不知道。”

錢大人端起沈朝手邊的茶猛灌兩口:“皇上下旨取消了之前給二皇子的賜婚,還封了彭家小姐為縣君。”

彭家小姐便是二皇子前幾日才定下的未婚妻。取消婚約卻封彭家小姐為縣君,明顯是補償。

沈朝停筆擡頭:“然後呢?”

錢大人目不轉睛地盯着沈朝:“然後将你的未婚妻程家小姐賜給二皇子為側妃。”

“不是我的未婚妻,”沈朝面上無甚情緒:“我和程家的婚約已于昨日取消了。”

有錢大人在,很快整個刑部都知道了沈朝取消婚約一事。

雖然沒能從沈朝嘴裏問出前因後果,但僅看皇帝下的聖旨也能猜個七七八八。

可憐的沈大人,雖然是京城第一美人,但卻被程家小姐與二皇子戴了綠帽子。

不過無論是程家小姐還是二皇子,都沒讨到便宜。程家小姐沒了名聲,二皇子沒了名聲的同時只怕是無望那個位置了。

沈朝臉上沒有一絲愁苦之色,但同僚們一致認為沈朝是在故作堅強,他們好心地非要在下值後請沈朝去喝酒。

沈朝推辭兩句不過後便應承下來,倒不是想一醉解千愁,而是身在其中,有些時候不能太特立獨行,與同僚喝喝酒,培養培養同僚情誼也不錯。

喝酒得講究個地方,若是酒樓,對尋常人還好,于他們文人而言實在喧嚣了些,于是錢大人選在了一艘畫舫上。

他們到湖邊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五層樓的畫舫被燈火照耀得華麗如宮殿。

一位面容皎好的青衣女子迎上來,不卑不亢地道:“請問可是錢公子?”

他們沒有穿官服,一身常服加上文人氣質,看着便是一群世家公子。

“是,”錢大人回答後側首對同僚們解釋道:“這家畫舫生意非常好,已經預約到下個月去了,要不是我和他們一個管事兒認識,今兒還來不了。”

“看着有點像青樓?”

青衣女子聽見回頭,柔聲道:“我們畫舫的姑娘公子們都是賣藝不賣身,所以算不得青樓。”

“還有男子?”

“哎呀,你問這麽多做什麽,”錢大人不耐煩地推着人往前走:“你管別人是男是女,我們是來陪沈朝喝酒解悶,又不幹其他事。”

青衣女子把他們引到四樓。

錢大人看了眼去五樓的樓梯,惋惜道:“五樓才舒服,可惜被人定走了。”他瞥了眼青衣女子,好奇問道:“你知道五樓被誰定了嗎?”

青衣女子搖了搖頭。

沈朝酒量不差,但架不住所有人都來敬他,在連喝兩圈後,眼見着衆人又要來敬他,他連忙以去恭房為由溜了。

在走廊吹吹夜風,酒意稍微散去後,他正要回包間,無意間看到疊月往五樓去。

電光火石之間,沈朝想到之前同僚問的那句話――還有男子?

郡主可曾找了公子來助興?

這裏的公子雖說是賣藝不賣身,可誰能清楚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其身份也太過低微。

他抿緊了唇,理智告訴他不應該上去,但腳卻不受控制地往五樓走。

拐角處守着兩名護衛,見到沈朝詫異道:“沈大人?”

沈朝往五樓看了眼:“是郡主吧,我能上去嗎?”

一個護衛想到最近沈朝和鳳娓走得挺近的,便把人放了上去。

“齊星星這個大騙子,說什麽絕世公子……絕世公子!”

醉醺醺的鳳娓眼睛一亮,伸出手指着沈朝,衣袖滑落,露出半截白嫩嫩的手臂,手臂之上是一串綠幽幽的珠串。

“真好看,想……嗝……就是怎麽長得有點像我那乖侄兒沈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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