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推開車廂的門,輕古有點頭大,車外空空蕩蕩,連個鬼影都沒有。其他人先不論,被她扔出來那幾個傷得都不輕,根本不可能在這麽短時間內恢複過來自己離開,如果不是自己走的,情況就更糟糕了。她又望了望遠方,沈易方那三條小尾巴至今不見蹤影,一想到唯一的土豪跟班下落不明,今日破財嚴重的姑奶奶那顆心疼得更厲害了。
“姑奶奶,”好不容易爬起來的小可決心抱緊姑奶奶的金大腿,主動從她手裏接過那倆重傷員,“您要去哪兒?”
輕古随手一指車外:“先出去再說。”
小可應了聲,提着倆傷員跳下車,半晌,傳來三聲慘叫。
輕古額角青筋蹦了蹦:“怎麽?”
黑暗中的小可捂着腰,龇牙咧嘴地回:“我懷疑自己跳了個崖,哎呦呦疼死我了。”
輕古擰着眉毛細瞧,小可和倆傷員就在她前方不遠的車軌上,垂直距離至多一米,然而能把小可摔夠嗆絕不簡單,回想她剛到時那些跳下車的人昏迷不醒的狀态,她忽然來了興趣,縱身向車下跳去。
自由落體的輕古被向上的風吹得頭發根根朝天,她粗略估量了下,這距離少說得有五十米,普通人身手再好也得摔爛糊了。那些人只是摔暈了,說明搞這個系統的人已經把鬼魂的加成計算其中,否則光是這一跳就夠這節車廂上的人團滅了。
坐在車軌上的小可揉着腳踝,被他拎那倆落地時短暫清醒片刻,這會兒又暈了。
輕古看看小可:“還能走嗎?”
小可彈簧似的跳起來,随即又坐了回去,一個“能”字出口半截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輕古:“……”
小可加勁揉腳踝,一面為自己辯解:“脫臼而已,小問題。小的一千多年沒脫臼過了,手有點生,骨頭沒接好,您等我把它掰下來重裝……嗷!”
輕古嘴角直抽,光是聽動靜她都疼得慌。
“姑奶奶,您說這上車可以一腳就能邁上去,為什麽下車跟跳樓似的呢?”披荊斬棘終于把腳安裝回原位的小可真誠發問。
Advertisement
輕古搖頭,這是系統搞出來的世界,誰能說得清呢。
她說:“先把咱們的人找回來。”
小可這才發現沈易方和楚舟不在,不禁搔搔後腦勺:“他們在哪兒呢?”
輕古随手一劃拉一大片:“就這一片,具體你猜。”
小可扯扯嘴角:“姑奶奶您真幽默。”
輕古指指地下那倆,擡腿就走。
與此同時,沈易方也是一個頭兩個大,光源消失之後他們沿着車軌繼續向前,走出老遠也沒追上輕古,更沒瞧見車廂。
楚舟蹲在地上研究車軌:“這玩意怎麽看都是直的,不可能拐歪,這也沒岔路,怎麽就追不上呢。”
壯漢小心地接話:“會不會是那位妹妹走得比較快。”
楚舟一臉見鬼地瞪他:“你管誰叫妹妹?”
壯漢抱歉地擺手:“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
楚舟送他個“呵呵”,起身繼續往前走。
壯漢小跑着跟上,還不忘解釋:“你瞅哥這歲數,管她那個年紀的小姑娘叫姑奶奶實在太猥瑣了。”
楚舟驕傲地挺了挺單薄的胸膛:“那是,姑奶奶也不是誰都能叫的。”金大腿同樣也不是誰都有資格抱的。
壯漢點頭哈腰應和着,心裏盤算着要怎麽抱住眼前的金大腿。
前面的沈易方突然揚起手:“前面有人。”
楚舟立刻來了精神:“是姑奶奶嗎?”
沈易方搖頭,前面那些人東倒西歪,輕古不大可能混在其中。
楚舟給壯漢打個手勢,壯漢立刻将手電照過去,地上總共有十來個人,随着光線的移動,一個身穿白色連衣裙的瘦高女人顯露出來。
沈易方急忙喊停,讓壯漢把手電對準那個女人。
“這件衣服……”沈易方越看越眼熟,不過積分兌換處對所有參與者開放,誰敢保證別人不會兌換一模一樣的連衣裙呢。
楚舟作為積分中上然而錢包空空的窮逼代表,此時最有發言權:“除了姑奶奶和你這種土豪,沒人舍得換這玩意。”
他倆正說呢,作為移動光源的壯漢已經主動靠了上去,抱起瘦高女人就是一頓噓寒問暖式搶救。
沈易方&楚舟:“……”您這看見妹子就保護欲爆棚的毛病就不能治治?
別說,壯漢一番折騰下來,瘦高女人還真醒了。她睜開眼,半天沒能對上焦。
沈易方伸手在她眼前晃晃:“你還記得發生什麽了嗎?”
瘦高女人眼角劇烈抽搐幾下,身體不自覺地發起抖。壯漢那顆憐香惜玉的心備受撞擊,連忙小心翼翼輕拍瘦高女人的肩膀以示安撫。
楚舟暗暗沖壯漢比個中指,可惜壯漢滿眼弱女子,根本沒空給他眼神。
“我,我們車廂有人偷東西,我在找賊,然後,然後……”瘦高女人呼吸急促起來,沈易方真怕她一口氣上不來再把自己憋死。幸好壯漢對此很有經驗,提前在瘦高女人的人中上狠掐兩下,又用力捏住她的虎口,用痛感刺激她冷靜下來。
“我們的車廂不知何故脫離了車體,被遺忘在半路上,後來,會移動的黑暗襲擊了我們。”瘦高女人閉上眼,面露痛苦之色。她是除小可之外唯一主動挑戰黑暗的人,可她沒料想自己的本事在“黑暗”面前竟不堪一擊,剛跳進黑暗就受到壓倒式攻擊,毫無抵抗之力。
“我好像是被人救出來的,”她看看身上的連衣裙,“這件衣服也不是我的。”
沈易方和楚舟立馬兩眼放光,楚舟問:“你們那節車廂在哪裏?”
“就在……”瘦高女人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她的眉頭慢慢擰了起來,“我是被人扔下車的,按理說車應該就在附近才對。”
瘦高女人不愧是敢單挑一整節車廂的強者,即使身受重傷也不肯示弱,她推開壯漢,自己費半天勁爬起來,挨個檢查周圍尚未清醒的這些人,都是她那節車廂上的人,有被黑暗吞噬的,也有主動跳到車外的。
已經檢查過一遍的沈易方沉聲說:“都活着,只是不知什麽原因都暈過去了。”
瘦高女人掄起巴掌,硬把一個雙眼微睜的小胖墩給扇醒了。
許是她的表現過于彪悍,還想往跟前湊的壯漢及時止步,看她的眼神也肅穆起來。
楚舟很想揶揄兩句,可他實在沒心情,他只想知道姑奶奶哪去了。
瘦高女人虎着臉問小胖墩:“你跳下車之後遭遇了什麽,為什麽也暈了?”
小胖墩呆愣幾秒,“哇”的一聲哭起來。
瘦高女人可不慣着他,揚手又給幾巴掌,直到小胖墩硬憋回去才住手。
壯漢腿肚子又轉筋了,他瞧瞧沉穩脾氣好的沈易方和雖然嘴賤但向來君子動口不動手的楚舟,忽然覺得男孩子貌似更可愛點。
瘦高女人重複一遍問題,小胖墩擠咕擠咕豆子眼,讷讷地說:“我也不知道。”
見瘦高女人又要擡手,小胖墩渾身的肉都哆嗦了:“地面離車廂很遠,我一跳下來就摔暈了,後來我好像還被人踩了一腳。”
他扯扯自己的衣服,衆人這才瞧見他肚皮的位置有兩個花紋獨特的腳印。
楚舟一眼就認出來了:“是姑奶奶的腳印。”
壯漢習慣接話:“腳印不都差不多麽。”
楚舟得意地揚起下巴:“這是最新款壽鞋,最新款懂麽?”
壯漢“切”了聲:“壽衣壽鞋總共就那幾個樣式,再新能新到哪去。”
楚舟斜楞他:“這話你當着小可和姑奶奶的面再說一遍,看他倆會不會撕爛你的嘴。”
壯漢還想頂兩句,被沈易方一個眼神硬給瞪了回去。
沈易方深吸口氣,問小胖墩和瘦高女人:“你們身上有照明設備嗎?”
小胖墩支支吾吾不吭聲,瘦高女人給他後腦勺一巴掌,說:“你能不能長點腦子,想拿你裝備早趁你暈着拿了,還用征求你意見?”
她邊說邊從自己包裏拿出一大一小兩個手電,大的光線明亮,小的趁手方便,沈易方再次感嘆:人家這才是闖關的配置,瞧瞧他們,一兜兩兜沒一樣用得上的。
小胖墩滿心不樂意地從自己包裏摸出個大手電,然後把包裹抱在懷裏,生怕別人搶似的。
瘦高女人也懶得跟他費口舌,徑直去把其他人的裝備搜刮來,找出全部的照明設備彙集到一塊。十幾個手電的光亮堪比車廂燈光,楚舟生怕朝天照的亮光不夠顯眼,提起小胖墩那個大號手電三百六十度循環轉了幾圈,小胖墩的眼珠子仿佛長在了他身上,看得楚舟脊背直冒涼氣。
沒頭蒼蠅似的轉了好幾圈又繞回到原地,輕古來了脾氣,從重傷員包裏找出兩把砍刀,反身回到車燈全壞的車廂裏,三下五除二把好好一節車廂拆成了廢鐵。
小可噤若寒蟬蹲旁邊幹瞪眼,過了會兒,他弱弱地叫了聲:“姑奶奶。”
輕古雙手持刀,殺氣騰騰地:“嗯?”
小可緊張地咽咽口水:“那個,我,我怎麽覺着您離我有點遠了呢。”
輕古沒明白他什麽意思,看他的眼神更兇了。
小可差點又跪了:“就是,您上車的時候我瞧着離我沒多遠,可現在,我覺着您離我挺老遠的。”
輕古從車上飛下來,仰頭看看車:“車不就在那麽。”
小可苦着臉:“您再瞧瞧離我多遠吶。”
輕古一看之下立馬發現了問題,她上車時小可就在車跟前,為免再上演一次來回掰腳的人間慘劇,輕古讓他帶着倆傷員在下面待着,可這會兒他們仨離車廂得有四五十米了。
這是車廂在反向移動還是車軌在悄無聲息向前滑行?
輕古眯起眼,她終于明白車下那些人為什麽會不見了,甭管哪個在動都會讓車上車下的兩撥人越來越遠,想找到失蹤那些人,沿着車軌往前快走就成。
“姑奶奶,前面有光!”
小可的呼聲得到了光源的熱烈回應,兩夥人總算碰頭了。
沒等雙方講述各自的經歷呢,輕古動動耳朵,嘩啦啦的聲響讓她意識到又一波危險到來了。
她當機立斷下達命令:“趕緊把他們都弄醒,無論什麽手法。”
瘦高女人最先回應,噼裏啪啦的耳光聲立時響徹整個車道。
沈易方等人不太下得去手,正磨蹭着,一節車廂疾馳而來,眼瞅要将衆人全部碾成肉餅。如果是他們乘坐的車廂,人貼在兩邊勉強還躲得過去,可偏偏這節車廂散了架,車體向兩邊牆壁裂開,幾乎刮着牆壁向前駛來,鋒利的斷口誰碰誰兩半。
壯漢簡直要罵娘了:“哪個混蛋設計這麽缺德的破車!”
用牙簽紮醒一位的小可幽幽接話:“姑奶奶砍得。”
壯漢:“……我什麽都沒說……哎哎哎救命啊!”
他的尖叫給本就緊張到極點的氣氛又增添幾分恐怖,衆人下意識看過去,只見壯漢拔地而起,像個破布袋子一樣掉在了大敞四開的車廂上。
輕古只思考了一秒就放棄逼停列車的想法,反正他們也不能長久地留在車軌上,倒不如搭這一般順風車。只是順風車不是什麽人都上得去的,于是姑奶奶只能扔包似的把這些上不去的人全都扔上去,剛被打醒、還沒搞清楚怎麽回事的人們又一次摔暈過去,這次沒人提供叫醒服務了。
成功上車的衆人驚魂未定,壯漢看看連個扶手都沒有的光板車,臉皺成了包子褶:“您這拆得也太徹底了,連個抓的地兒都沒給留,這要是突然停車,咱都得飛出去。”
輕古左右瞅瞅:“你們有刀嗎?”
清醒的人裏一半點頭一半搖頭,毫無疑問,搖頭的都是她的小跟班。
輕古接過壯漢的刀,往地上一插。單薄的刀鋒立刻刺穿厚厚的鋼板,只餘一截刀柄。
壯漢哆嗦着抱住“扶手”,再沒半句廢話。
把其他人固定好,輕古徒手在車身上掏了倆眼兒,把沈易方貢獻的牽引繩穿過去,一頭系沈易方一頭系楚舟,至于小可,好歹是個千年老鬼,有準備之下飛出去的概率還是很低的。
破車一路飛馳,不知走了多遠,車速居然一點點減慢了,前方驟然亮起,一座現代化車站出現在衆人眼前。
身穿制服的車站工作人員臉上的微笑在看見車廂的慘狀後僵住了,還是楚舟主動念出他手上的牌子:“第五級考核休息區接待處,喲,這就通過第五級了?毫無難度嘛。”
其餘人也沒想到稀裏糊塗就能通過第五級考核,一個個迅速從或頹廢或迷糊的狀态中清醒過來,精神抖擻想下車,可他們拔不出自己的刀。
姑奶奶向來不提供售後服務,所以拔刀這事成了小可的體力活兒。見識過小可戰鬥力的這些人又一次對他投來仰望大佬的崇拜目光。
被專車送到第五級休息區的沈易方帶着楚舟和小可直奔積分兌換區,手電打火機繩索等基礎設備一樣備上幾份,崴腳外加被蟲咬的小可額外又多買了份藥品。雖說從考核中出來後他身上的傷便不藥而愈了,但誰能保證在考核過程中不需要包紮和救治呢。
見他買藥,沈易方也補了兩份,參考輕古點火燒蟲救人的經歷,他又選了幾瓶酒精。路過服裝區時他又給輕古挑了幾件新款衣裙,外帶白酒紅酒若幹。
跟他們過來的壯漢連連咋舌:“你們這也太奢侈了,積分再高也不夠花吧?”
沈易方掏出黑卡,壯漢乖乖閉嘴。
第五級考核中瞧見輕古大顯身手的只有壯漢一個,但瞧見小可發威的人就多了,這回有幸分到同一個休息區,衆人成天纏着小可求帶。小可不勝其煩,身為地府臨時鬼差的他不好發脾氣胖揍這些人,趕又趕不走,除了投訴別無他法。然而休息區的工作人員對小可的投訴置若罔聞,久而久之小可終于意識到,這幫摳門貨還在計較姑奶奶弄壞的車廂呢。
如此糟心的日子過了兩天,第三天,那些煩人的家夥集體不見了,小可打聽之後得知那些人被送去第六級考核,而他們的第六級很快也要開始了。
和前面的考核比,第六關明顯要正規許多,輕古四人推開專屬于他們的那扇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古樸的西式莊園。莊園門口坐着個曬太陽的老頭,頭發胡子全白。
楚舟興奮地搓搓手:“這次考核居然有npc耶。”
瞧見輕古四人,老頭擺擺手:“園子裏的葡萄熟了,你們幫我采摘吧。”
楚舟望了望一眼看不見頭的葡萄園:“全摘?”
老頭地主範兒十足:“廢話,難道還留一半讓我這老頭子去摘麽。”
楚舟很想痛扁NPC讓他知曉他們的險惡,不過他忍住了:“徒手摘?”
老頭拍拍腦門:“有工具的,只是我不記得放在哪裏了,你們自己找吧。”
楚舟:“……”
他還想說話,被沈易方捂着嘴硬拖進去。沈易方沒好氣地怼他:“你再招惹他,小心他讓你給整個莊園打掃衛生。”
老頭的聲音遠遠飄過來:“我記得我還有打掃衛生的工具,你們順便找一找,幫我把莊園裏的衛生也搞一搞吧。”
沈易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