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033
孟思嶺再也不是那個當初被吼着讓滾卻無處可去的小孩子了,她現在有阮書西,在明灣區,還有個明亮而溫暖的家。
牽着阮書西快步走出孟宅,穿過晦暗的綠蔭,她的腳步才慢下來。
阮書西也沒想到,兩個人這麽快就在她面前暴露出原本的相處面貌。
這段時間,因為她的出現,兩個人至少在表面上表現得還算融洽。
“餓嗎?”阮書西被牽的手從孟思嶺手裏掙脫,攀沿而上,抱住她的手臂,沒說其它,就只關心她餓不餓。
孟思嶺偏頭看她,扯出個笑容搖搖頭。
“對我不用強顏歡笑。”阮書西用手指将她的嘴角壓平。
這下,孟思嶺真的笑了下,“讓你看笑話了。”
“我們是一家人,怎麽會看你笑話。”
“嗯,還好還有你。”
阮書西依偎着她,“嗯~你還有我,所以有什麽不開心的,都可以和我說,但現在,我們先去吃好吃的~”
即使是難過不開心的時候,也要好好吃飯。
孟思嶺點點頭。
有阮書西在身邊,一頓飯的功夫,孟思嶺就沒那麽在意孟椒的态度了,這麽多年,她早應該習慣了才對,卻總是奢望有一天會有所不同。
回到阮家,沈書茗驚訝:“不是去外婆那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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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書西朝她擠擠眼睛。
沈書茗接收到信號,立馬轉移話題:“晚飯吃了嗎?”
“吃了!”阮書西回答,“吃了火鍋哦。”
“哇,我不該問的,自讨苦吃。”
阮書西看樓下只有她,問:“媽媽和媽咪呢?”
“出門約會去咯。”沈書茗聳聳肩。
“那我們也上樓約會咯。”阮書西挽着孟思嶺上樓。
沈書茗:“……”
還讓不讓單身貴族活了。
孟思嶺朝她莞爾一下。
吃了火鍋,身上都是味道,兩人決定洗下澡。
在盥洗臺刷完牙,洗完臉,見孟思嶺要出去,阮書西拉過她手腕,動作又快又猛,孟思嶺腳步趔趄,撲在她身上。
阮書西的後'腰抵住臺子,她勾勾近在眼前的孟思嶺襯衫裙的縫,蠱惑:“一起洗。”
孟思嶺環過她的腰,沒有回答好與不好,只一點一點地吻她。
被言語刺痛的心,因為親密接觸,得到撫慰。
不知何時,紗紗裙滑落到地上,沾上地上不小心濺的水,被一寸寸浸'潤。
浴'缸注滿水後,兩人大半身體沉入水中,燈光照耀下,兩人的肌膚對比,展現出細微的區別。
都是一片白皙,但阮書西顯得更暖,有帶有血色的粉,而孟思嶺是透着雪色的冷白。
緊'密相擁,冷與暖相'融,她們親密無間。
披上衣服,在床上躺下,兩人面對面側躺。
阮書西問:“你的心,還難過嗎?”
一場又一場,她能感受到孟思嶺內心的壓抑,比起身體上的宣'洩,她的內心,也需要一個口子。
“弄'疼你了嗎?”孟思嶺摩'挲她身上的一處紅印。
阮書西笑笑,“沒有,力度恰到好處。”
說着害羞地捂捂臉。
孟思嶺的唇角也跟着彎起,撫摸她的頭發,內心一片平靜,很自然而然地開了口:“和媽媽,和……那個人,與他們的相處,我沒什麽記憶。但有時,腦子裏隐約會閃現過一些畫面。小小的屋子裏,關上的門那邊,有尖叫聲,有推動櫃子在地上摩擦而過産生的刺耳聲音,有酒瓶破碎的聲音,還有慘叫聲和我自己的哭聲。”
阮書西靠近她一些,手搭在她身上,聽她講以往沒地方可講的話。
“我不知道這些畫面是真實發生過的,還只是我根據別人的只言片語,自己腦補的,或者是夢裏夢到然後記下當成了真的。我回到孟宅的時候,剛四歲,和外婆相處的記憶,明确記得的,也都是從六歲的某一天早上開始的,所以我無法确認。”
“也因為我沒有确切的記憶,所以對他們倆,對于他們的遭遇,我只有局外人旁觀的情感,被害人和兇惡的加害人。”
“對于外婆,就不一樣了,”孟思嶺深呼吸下,“那時候,她常常早出晚歸,我完全由保姆和傭人看護。印象中,陪伴我到六歲的那個保姆阿姨,應該給了我不少關愛。可那天早上,我看的動畫片裏,每個人都有爸爸媽媽,或者兩個媽媽,兩個爸爸。我就問她,為什麽我沒有?她就跟我說,我的爸爸媽媽在其他星球,等很久以後,我就可以見到了。很不巧,被外婆聽到了。”
“外婆很大聲很兇的罵了她,說她的齡齡才不會和那個人渣在一個星球,說她帶壞我,讓她離開了我們家。我當然舍不得,又哭又鬧。你應該也能猜到,沒有用的。”
阮書西點點頭。
“而且外婆還靜靜坐着,看我哭,看我鬧,我一碰到她,就甩開我,我一次次摔坐到地上,她看我的目光,臉上的笑,那時的我雖然不明白,也能知道是很讨厭我。那個表情也一直印在我腦中,後來我才明白,她的表情就像在看一個十惡不赦的惡人,看這個惡人因為受挫而隐隐開心。”
“不過,也有好的時候,”孟思嶺臉上出現了笑容,“七歲時,我穿上一條藍裙子,外婆愛不釋手地把我抱在懷中,喚我‘齡齡、齡齡’,一年級,我拿到全班第一的好成績,她也誇我‘齡齡真聰明’,當我為她捶背,為她做生日禮物,為她喜歡的茉莉花澆水,開出了第一朵花,她都會表現得喜歡我。”
阮書西已經想到,這些喜歡是因為另一個人,不禁為那時的小思嶺感到難受。
“直到九歲,我從同學那裏,從背地裏交談的傭人那裏,知道了父母的事,知道了母親的名字,我才悟過來,為什麽外婆一會兒嫌惡我,一會兒又喜歡我。原來,她對我的所有喜是因為另一個人,對我的所有惡,也是因為另一個人。”
“我鬧了脾氣,她仍和我六歲時一樣,對我不聞不問,不管不顧。直到我生病,不肯喝藥,她知道後親自來喂我。但我扭過頭不喝,一次兩次,她生氣地摔了裝熱水的杯子,玻璃碎片飛得到處都是。”
“她說我是不是不想活了,說她也早不想活了,不如一起死好了。她撿起地上的碎片,抓着我的衣服拎我起來,尖銳的玻璃碎片抵着我的脖子。我很害怕,我說,我喝藥,我喝藥。”
阮書西聽着都害怕,別提一個小朋友了。
“她是我唯一的親人,我渴望她的親近,又別扭地不想是因為別人,對她,也有着畏懼,那之後,我們的關系再沒有近過,就和現在差不多。”
阮書西輕輕撫她的背,額頭與她的貼在一起,說:“她不應該這麽對你的,和你有什麽關系,你那麽小,你們都是受害者才對。”
“但我身體裏有那個人一半基因,甚至我臉上的某個部位,都與那個人相似。我甚至想過,找到那個人的照片,讓醫生把相似的地方整一整。”孟思嶺笑了聲,“但沒有找到過一張清晰的照片,倒是看到不少媽媽的,我覺得我和媽媽長得挺像的,我一邊生氣,一邊又欣慰,還好我身上媽媽的影子比較重。”
“那個人渣,應該被碎屍萬段才是!”阮書西氣憤。
孟思嶺捧過她因為氣憤而變紅的臉,說:“如果可以,我也想。”
“你後來長大了,有和外婆就這件事好好聊過嗎?”
“沒有過,提起那件事,就意味着她會回想起當時的所有,我的存在,每一次見面,對她而言,都是一種刺激了吧,更何況再特意提起?我不敢,也怕是無用的。”
能和阮書西說起這些,于她而言,已是不易,她不願意向任何人展露脆弱,更不想以此被可憐,甚至換取短暫的情感連結。
阮書西是例外。
孟思嶺能說這些,也意味着對她的喜歡絕對不少,阮書西已經有預感,任務快完成了,或許就差最後一點,也許是幫她解開對外婆的心結。
可問題難在,要解開,勢必就會涉及到那件慘事,而要涉及,就像孟思嶺說的那樣,孟椒會回想起過往,受到刺激,可以她目前的身體狀況,最不能受到刺激。
“睡吧,很晚了。”孟思嶺拍拍她的背哄睡。
阮書西仰了仰頭,笑着“嗯”一聲,依偎在她懷裏,想了想說:“你能和我說這些,我很開心,因為我知道,把這些壓抑在心裏,你一定很難受,現在你講出來了,心也就騰出空位裝開心的事了。以後,也一定不要一個人難過,即使不講給我,現在你有了姐姐,有了媽媽和媽咪,也可以講給她們。”
阮書西還不知道任務完成後,她會以什麽方式脫離這個世界,萬一是讓孟思嶺擁有又失去,她該多難過,好在除了自己,她現在也算有了別的家人。
不過,她覺得應該不會是以這種最難以接受的方式脫離,不然她辛辛苦苦治愈孟思嶺,讓她感受到愛,并且學會了愛,又殘忍剝奪,不就白忙活了?
她決定明天和系統探讨下這個問題,但眼下,她很困。
孟思嶺抱着她,笑着“嗯”了聲,說:“我會的,你說的話,我都有記住。”
尤其是訂婚宴上,跳那支舞時教她的那些話。
想說,想要,就不要忍着,也不要口是心非。
阮書西的腦袋蹭蹭她,“真乖~”
卸下沉重的包袱,孟思嶺這晚做的夢都變得輕松了。
她夢到和阮書西在雲端玩白白的雲朵,踩在上面軟綿綿,雲朵像奶油,像棉花,又像浴缸裏的白色泡泡。
第二天。
孟椒不願意配合身體檢查,孟思嶺和阮書西都有些束手無策,但該回孟宅的日子,還是回去了。
感謝訂閱~這個世界快結束啦,要和小孟總分開一段時間,但小孟總還會回來的(狗頭
大概下章,或者再下章結束。
別擔心,每個小世界都屬于治愈系甜文,所以離開的方式,不會是出意外,兩人分別這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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