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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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椒在睡夢中去世了。

清晨，助理沒在孟椒固定醒的時間聽到她喚自己的聲音，多等了會兒，隐隐覺得不安，于是開門闖入，看到她仍靜靜躺着，神情安詳。

沒有摸到鼻息和心跳，手冷而僵硬，她雖然想到了，但還是撥打了常負責孟椒身體的醫生的電話，醫生随救護車立即出發。

電話打完，她匆匆來到孟思嶺房間，敲響房門。

敲門的聲音急而響，兩人都醒了。

阮書西從昨夜開始就惴惴不安，她是知道孟椒将不久于人世的，而昨晚，孟椒的情緒一會兒激動，一會兒氣憤，一會兒又悲傷，情緒大動，雖然睡前确認過好好的，但仍擔憂。

因而，一被驚醒，就猜到了。

兩人互看了一眼，連忙下床開門，聽了助理阿姨的話，先急走，再變成跑的。

看到昨天還在說話的人，此時靜靜躺在床上，從此以後再也聽不到聲音，孟思嶺感到手足無措，胸口仿佛被石頭堵住，又沉又悶。

她坐到床邊，握過孟椒的手，無聲地掉眼淚，淚珠啪嗒落在孟椒枯瘦的手背。

阮書西站在她身邊，雙手搭在她肩上安慰：“外婆走得很安詳。”

孟思嶺看到了，孟椒的表情就像是在睡覺，在很輕松地睡覺。

可是，她還是很難過。

和外婆的相處，大部分時候都是不愉快的，甚至痛苦，可此時此刻，她想到的，卻全是外婆對自己好的時候，哪怕是因為媽媽的緣故，好像也沒關系了。

這是她僅有的，養育她到成人，在過去多年中，每天醒來與睡前會看幾眼的唯一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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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她失去了這個親人。

阮書西靜靜陪着她，直到醫生到來。

醫生按流程檢查一番，宣告了大家都已經知道的結果。

“節哀。”

醫生留下一句話便離開。

助理阿姨安排起後事，聯系了殡儀館，又拟了死亡公告，這将發布在孟氏集團官網。

在殡儀館的人趕來前，她還将一套衣服拿出來，說：“這是孟總一早讓人做的，說想穿着它走。”

一件紅底白色波點雪紡襯衫，一條牛仔中長裙，是屬于孟椒年輕時那個年代流行的風格。

“應該是和你外公認識時穿的衣服，孟總時常跟我說，都怪他走得早，讓她的人生才窺見陽光，就又陷入晦暗，讓她一個人教女兒，結果沒教好，也沒保護好，說再見到，一定要好好罵罵他。”

到了人生最後，孟椒想見的人由女兒變成了丈夫，或許是真的要去罵一罵，也或許是不敢再見女兒。

她沒保護好女兒，也沒有善待女兒的女兒。

助理阿姨說完，要給孟椒換衣服。

孟思嶺的眼淚已經流幹，情緒變得平靜，接過衣服，說：“我來吧。”

她和阮書西一起，為孟椒換上衣服，過程有些艱難。

沒有了溫度的人，身體又硬又重，衣服很難穿脫。

換好後，殡儀館的人正好到。

火化，公告，葬禮，入墓地……在接下來的一周完成。

下葬這天，天空湛藍如洗，墓地周圍的樹木郁郁蔥蔥，孟思嶺、阮書西和一衆人站在墓碑面前，進行最後的告別。

身後的人陸陸續續離開，阮書西抓過孟思嶺的手臂，輕聲：“走吧。”

“嗯。”孟思嶺神色平靜，或許是身體啓動了保護機制，那天後，她的情緒一直都很平靜，不悲不痛，像潭死水。

墓地離停車的地方有一段距離，阮書西陪着她慢慢走。

不知多久，孟思嶺忽然停下來，看着她說：“我只有你了，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平靜的死水波瀾漸起，阮書西看着她悲傷又懇求的目光，心髒緊了下，緩緩抱過她，說：“好。”

咚一聲，像葉尖彙聚的水珠，忽地掉落到清泉中。

【恭喜您，您的第一個任務完成。】

520系統空靈卻沒什麽感情的聲音在她腦中響起。

阮書西可以離開這個世界了。

孟椒死後，她就問了系統脫離世界的方式，系統沒有隐瞞，如實告知。

【您在我這兒的任務目标，是讓各個缺乏愛意的世界充盈愛，最終讓所去的世界情意值達到最低标準值，得以讓我的情感支系統恢複正常運作，繼續與其它系統和諧地維護好這個世界。】

【而讓世界充盈愛，需要許多像孟思嶺這類渴求愛卻不得，同時又比較難以産生愛的人，在像您這樣的任務者攻略下，産生愛，從而讓總情意值達标。】

【雖然有難度，但這樣的人，一旦産生愛，情意值是很可觀的，也就能用最少的人力和時間，達到預期的效果。】

【但您的任務只起到開端作用，選中的關鍵人物，會在她之後的一生中，因為您的緣故，源源不斷地産生情意。】

【這個總值，是可以預估的，也是我們最終需要的。】

【但您這樣的任務者，是寶貴而稀少的，若讓您用一生的時光在一個人身上，未免太浪費時間了，所以在确保關鍵人物能源源不斷産生情意後，您就可以離開了，去到下一個世界，進行新的任務】

【可讓關鍵人物失去您，情意值肯定會斷掉，因此，我們會将您的影子投下，既然是您的影子，自然與您無差別。】

阮書西沒明白這個“影子”是什麽意思，系統很抽象地告訴她，萬物都是由0和1組成，人也不例外，只是更複雜，她不需要知道具體的。

她确實不需要，她只要知道孟思嶺不會失去她就行了。

不然也太難過了。

【請問您想什麽時候離開呢？】

系統問。

［由我決定嗎？］

【從此刻起，最晚72小時。】

時間有限，但也給了一點自由度。

【那你等我通知。】

她還想陪孟思嶺做一件事。

福利院的項目，外部施工已經完畢，室外的土壤可以開始進行植物種植了，離計劃動工的時間還有段時間，但阮書西想提前和孟思嶺種下第一棵樹。

屬于兩個人開始的樹。

她選了合歡樹。

合歡花開在6-7月，校園中常見，開花時，正是學子們畢業離校的季節，因而有離別的意味。

但合歡樹也象征着戀人之間，感情和諧，用來作愛情樹，再好不過。

這将是她唯一留在這個世界的東西。

孟思嶺挖坑，阮書西放種子埋土，兩人又一起澆水。

“你可得常來看看它，可別讓它死了。”阮書西蹲着，看着濕漉漉的土壤說。

孟思嶺笑了笑，“好，我會經常來看它，給它澆水，給它施肥，讓它茁壯成長，說不定明年春天，我們倆就能看到它成了小樹苗，幾年後，就能看到她開出漂亮的紅色絨花。”

阮書西看向她，笑了笑，沒有說話。

“但樹是我們倆種下的，只我一個人負責嗎？”孟思嶺攬過她。

阮書西不看她，“我可沒說我不負責～”

“但你會偷懶，是吧？”孟思嶺撓她癢癢。

“哈哈哈……”阮書西受不了，連忙起身跑開，“反正有你嘛。”

孟思嶺站起來看她，點下頭，說：“知道了，小懶蟲。”

阮書西離她有三五米遠，盯着她看了會兒，忽然跑向她，緊緊抱過她，說：“你要一直健康，一直平安，一直幸福快樂。”

孟思嶺感到點不對勁，抱着她的腰，說：“有你在，我肯定會幸福快樂，我也會努力做到愛護身體，這樣可以健康，出門在外，也會注意周圍，這樣就平安了，倒是你，吃到好吃的，要克制一點，不然腸胃容易出問題，出門在外，不要馬虎，我在你身邊還好，但我們也不是每分每秒在一起。”

“嗯。”阮書西用鼻音回答。

“怎麽了？”孟思嶺問。

“沒什麽，就是覺得忽然很想你。”

“乖，”孟思嶺摸下她的後腦勺，“我不是在這兒嗎？”

“嗯！”阮書西收拾起傷感的情緒，“我們回家吧。”

孟思嶺牽着她往停車的地方走。

回去的路上，孟思嶺走了一條偏寂靜的路，道路的有一段，盛開着合歡花。

車內的音響，播放着訂婚宴上，兩人跳舞時的伴奏《第二圓舞曲》。

風吹過，絮狀的合歡花飄落，落了朵到車中的阮書西掌心。

她拿起來，給孟思嶺看。

“合歡花。”

孟思嶺看一眼，笑了笑，“嗯”一聲，簡單一個字卻帶了寵溺的味道。

阮書西盯着手裏的花。

這樣，她們也算是一起看了合歡樹開花吧。

阮書西靠在座椅上，緩緩閉上眼睛，一滴淚從一邊眼角滑落。

再見了，孟思嶺，思思，小孟總。

眩暈，耳鳴，失重……如同進入這個世界時的感受，阮書西離開了。

再睜開眼，她坐在一棵參天大樹下，周圍盛開着無邊無際的紅色彼岸花。

【歡迎您來到入夢之原，在這兒，您可以短暫休息，恢複精力，平複心情，若您準備好，只需要和我說一聲，我會送您進入下一個世界。】

［好。］

阮書西深呼吸幾下，平複因為穿梭世界帶來的異樣，同時，也在努力壓下自己因為離別而産生的難受情感。

與對着數不清的劇組工作人員和鏡頭的演戲相比，這樣沉浸式進入到一個世界，扮演家人，朋友，甚至戀人，有時候，會分不清是真實的，還是在演戲。

她向來自诩入戲快，出戲快，這一次，出戲好像要多花點時間。

阮書西坐了會兒，撐着松軟的地面，扶着樹站起來。

這裏，系統說叫什麽來着，入夢之原，還挺漂亮。

除了身旁這棵參天大樹和看不到頭的紅色彼岸花，花叢中也零落生長着外形像花椰菜一樣的樹木。

阮書西好奇地沿着一個方向走。

不會真的沒有盡頭吧？

這份好奇，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得以從難過中漸漸抽離。

不知走了多久，她看到一團霧，或許是感知到她的到來，霧化成了個虛無缥缈的人影。

齊腰的長發看着很順滑，穿着長裙。

“你是誰？”阮書西問。

人影側了側頭，能看出她擁有立體的五官和纖長的睫毛。

“你會知道的。”

她的聲音也虛無缥缈。

霧散去，阮書西好奇地四處張望。

感謝訂閱～下個故事是小團雀和清冷純情影後的故事，作者有一點點強迫症，會先把現代部分的世界寫完，再寫古代部分，目前暫定了一個古代世界，後續可能還會添加，争取3+3+1。

感謝「南一 」「缺錢還缺老婆 」「浮華人生 」灌溉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