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這天,又是趙冰凝帶丈夫和孩子們去看望趙春深的日子。

放暑假了,秦俏靜去b城參加為期兩周的暑期夏令營,因此餐桌上只有秦婉兒和秦仲兩個孩子。夏日炎炎,趙春深特意做了紅糖冰粉和蜂蜜龜苓膏,讓孩子們開開胃。

電視裏放着新聞,一家人坐在飯桌上的時候,一則新聞吸引了趙春深的注意力。

那是一則關于老人再婚的新聞,不過在老人的侄女口中,這并不是一段情投意合的關系,而是別有用心的欺騙。

據侄女所說,大伯年事已高,行動不便,大伯母已經去世了,他們這些晚輩商量了一下,都沒有什麽時間和精力照顧大伯,于是決定将大伯送進養老院。

誰知道,這一送,就送出了一樁禍患。

養老院有一名護工叫黨虹英,大伯住進養老院之後,黨虹英成了大伯的專職護工。她比大伯年輕二十歲,手腳麻利,将大伯照顧得很好,逐漸得到了大伯的信任與喜歡。

侄女是個有孝心的人,并沒有說将大伯送進養老院之後就袖手不管了,每逢周末,她都會接大伯回家,親自照顧。

一次,大伯說,他想請黨虹英來家裏照顧她,不去養老院了,讓黨虹英也辭掉養老院的工作,專心照顧她。

侄女與幾個兄弟姐妹商量了一下,覺得大伯可能不喜歡養老院,讓大伯留在家裏,請個專職護工照顧他也不錯。大家都同意了,于是,黨虹英成功地住進了大伯的家裏。

大伯是獨居老人,他名下有一套房,平日裏都不跟晚輩們住在一起。一套三樓的房屋,黨虹英占了一個房間。侄女對着攝像機說:“貼身護工嘛,自己住一間房很正常,這不是什麽大事,但是……”

但是有一次侄女來到大伯家中的時候,發現黨虹英和大伯抱在了一起,他們發現她之後,就慌慌張張地分開了。

把大伯扶回房間之後,侄女讓黨虹英來到客廳,質問她為什麽要跟大伯抱在一起。

黨虹英說,她的大伯腰疼,她只是去幫他按摩而已。

侄女一點也不相信,她繼續問,按摩需要抱在一起嗎?她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按摩方式。

黨虹英回答不上來,吞吞吐吐的,到最後也沒解釋出來。

侄女開始懷疑大伯跟黨虹英的關系,她對着攝像頭說:“我也不是說,不允許大伯身邊有一個人了,我知道,大伯母走了那麽多年,大伯的內心一定是很寂寞的。但是那個女人比大伯年輕這麽多,而且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看起來不像是喜歡大伯的樣子。如果不是因為喜歡,那她圖的是什麽呢?我覺得她可能是看上了大伯的房子和存款。”

侄女的猜測并沒有錯。黨虹英跟大伯說,自己有個妹妹在農村住,過得不是很好,能不能把妹妹也接過來?反正這套房子裏面還有空房。如果妹妹能來到自己的身邊,她會很高興的。

大伯不知道是不是被下了毒,居然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黨虹英的請求。就這樣,黨虹英的妹妹也搬進了大伯的家中。

侄女想要插手,卻無可奈何,大伯的房子歸于大伯名下,侄女沒有辦法阻攔,她趁黨虹英不在的時候,悄悄問大伯,黨虹英給他灌了什麽迷魂湯?

大伯說,不要這樣說她,黨虹英是個好女人,她是想跟自己結婚的。

結婚?侄女聽到之後,覺得大伯真的瘋了。侄女與大伯争執了幾句,說黨虹英只是為了他的錢,但是無論她怎麽說,大伯都聽不進去。恰好黨虹英進來了,侄女不便再說下去,這場談話就不了了之了。

後來,大伯不聽任何人的阻撓,與黨虹英登記了結婚。結婚之後,黨虹英仍然細心照顧大伯,在外人的眼中,她挑不出半點過錯。

然而不到半年,黨虹英就騙走了大伯的所有錢,跟妹妹遠遠地離開這座城市,沒有人知道他們去哪裏了。

電話打不通,去報警的時候,侄女才知道,原來“黨虹英”這個名字是假的,她的身份證號也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這果然是一場精心謀劃的騙局,沒有真情,只有假意。

趙冰凝也看完了新聞,她嘆了一聲:“這大伯雖然可憐,但也愚蠢,如果他願意聽聽親人的話,認真觀察黨虹英的行為,也許就不會被騙走全部的財産了。”

秦耀輝說:“那可不一定。有的騙子可高明了,騙得你團團轉之後,你還笑着給人家數錢呢。”

秦婉兒将話題拓展開來:“要是演員的演技有騙子的一半好,電視劇就不會這麽難看了。”

記者随機采訪了幾個人,詢問他們對這件事的看法。

路人甲:“老頭都這麽老了,沒臉沒身材,性格看着也很一般,女的比男的小二十歲,如果不是為了錢,怎麽可能願意跟他結婚?”

路人乙:“就算這個人不是職業騙子,我覺得她也是為了錢。這個老頭是個有錢人,等這個老頭死了之後,她躺着就可以分到不少錢,然後舒舒服服地過完下半輩子。”

路人丙:“請護工也要先查清楚背景啊,連名字和身份證號碼都是假的都不知道,活該被騙。”

路人丁:“哎呀,七十多歲的人了,還在想什麽談情說愛呢?這不是癡人說夢嗎?還不如找點別的興趣愛好,起碼興趣愛好不會騙你的錢。”

趙春深放下筷子:“這麽老的人,就不配愛與被愛了嗎?”

“當然不是!”趙冰凝連忙說,“但是要擦亮雙眼,年輕人和老年人都是,找伴侶要考慮清楚,得分清誰是真心,誰是裝模作樣。”

秦婉兒擡了眉頭:“怎麽?外公也想愛了嗎?”

“小孩子,別插嘴。”秦耀輝說。

秦婉兒說:“我快十八歲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我看隔壁的袁奶奶就挺好的,外公你真的不心動嗎?”

趙冰凝驚詫地張大嘴巴:“爸,你告訴婉兒了嗎?她還是個孩子啊。”

趙春深也懵了,他可從來沒跟秦婉兒說過,他對袁秋麗的心思。

秦婉兒得意地說:“爺爺沒有告訴我,是我自己猜到的。那天袁奶奶來家裏吃飯,俞星辰指着窗臺上的多肉說話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

她确實聰慧,這聰慧不僅體現在學習上,還體現在觀察力和領悟力上。她那天看似默默吃飯,實則一直觀察着趙春深和袁秋麗之間的暗湧,看得可清楚了。

秦耀輝一頭霧水:“你們在說什麽啊?”他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趙冰凝聳聳肩:“等我爸成功了,再跟你說吧。”

秦婉兒說:“外公你放心,我們全家都支持你。”雖然秦俏靜不在這裏,但是沒有關系,秦俏靜的意見不重要。

秦仲也不關心大人們在說什麽,他的嘴裏塞滿了肉,吃得腮幫子鼓起一大塊。

趙春深拿出長輩的威嚴,嚴肅地說:“八字都沒一撇的事,你們不要亂說。”

“八字總共就只有一撇,還有一捺。”趙冰凝見父親的眼刀掃過來了,擺擺手:“你看着來吧,光陰苦短啊。”

在趙冰凝的心裏,她依然想念母親,但母親确實已經故去多年了。父親孤獨了這麽多年,他也有幸福的權利。趙冰凝是非常支持他再找一個人的,再怎麽說,活着的人都要好好生活啊。

趙春深不說話了,他又拿起筷子,機械性地吃了幾口飯,沒什麽滋味。他滿腦子都是袁秋麗。

他到底在猶豫什麽呢?他想不明白。活到七十一歲了,也快要七十二歲了,他以為自己再沒有什麽是不能想明白的,但是他錯了。趙春深想,他高估了自己。歲月的确會帶給他智慧,但這智慧卻不是永恒的、通用的、無敵的。

秦耀輝去洗了碗,秦婉兒盤腿坐在沙發上刷手機,秦仲到樓上洗澡了,趙冰凝坐在趙春深的旁邊,想跟自己的父親談談心。

趙冰凝還沒有開口,秦婉兒突然喊了一聲:“媽!秦俏靜的夏令營是不是在b城n縣舉行?”

“是啊,怎麽了?”趙冰凝還沒反應過來,趙春深先一步回答了。

秦婉兒蹙眉盯着手機,過了幾秒,确認上面的信息無誤後,她用冷靜的語調說:“就在剛剛,n縣發生了5.4級地震。”

“什麽?”趙冰凝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寒毛都豎起來了。

秦婉兒走到母親身邊,将手機遞給她看了,然後秦婉兒走到廚房,用同樣平靜的語調跟秦耀輝說了這件事。

秦耀輝的手上全是洗潔精,他也來不及擦了,他沖了出來,問:“怎麽樣了?”

客廳裏,趙春深已經在給秦俏靜打電話了。

“嘟——嘟——嘟——”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暫時沒有人聽。”趙春深按斷了電話。

“我來打。”趙冰凝顫抖着手指,撥打了秦俏靜的電話。

秦耀輝屏住呼吸看着她,眼見着她的神情逐漸轉向灰敗,他的心也漏跳了一拍。

趙冰凝搖着頭:“打不通……”

秦婉兒看着外公和父母的神色,說:“你們都別太擔心了,可能是信號受影響了所以才打不通,5.4級也不算是特別嚴重的地震,秦俏靜雖然……她還是很聰明的,起碼知道最基礎的逃生技能,一定會沒事的。你們別緊張啊,說不定五分鐘之後她就會給我們發短信報平安呢。”

秦婉兒說了一大堆,但好像也沒起到什麽安慰的效果。幾人的臉色還是很難看,她嘆了一口氣,放棄了說話,坐在家人的身邊,默默陪伴着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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