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 14
Chapter 14
和戴明軒在後院聊完之後,我一直在找機會接近趙志宇。
畢竟這種私人的試探如果大家都在肯定沒什麽效果,而貿貿然地上前邀約也會引起對方的警惕。最自然的方法當然是抽到和他一起做晚飯,但事實證明我和趙志宇是一點緣分都沒有。
三天過後,終于讓我找到了一個可以安安靜靜單獨相處的機會。
那天的廚師擔當是曹惟傑和蕭雨婷,除了他倆小屋裏就只剩下我和趙志宇,其他人都還沒有回來。
我看他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着一本攝影集。
我慢慢地走過去,在他隔座的沙發上坐下。
他稍稍擡頭看了下我,我馬上抓住了這個機會。
“今天沒出去采風?”我問。
“上午出去辦了點公事。”他答道,擡了擡手中的攝影集,“剛到,看了一下午。”
我瞥了眼他手中的攝影集,封面上的名字很眼熟,是個很有名的攝影師,我曾經看過他的個人攝影展,作品基本上是壯麗的山川湖泊,很震撼。
于是借着這個契機,我和他攀談起來。
他确實像潘可可說的,只要聊到他感興趣的話題可以滔滔不絕,與平時的沉默寡言判若兩人。
“我很多拍攝風景的技法都是和他學的,但到現在還學不到萬分之一。”他謙虛地笑了笑,笑起來很好看,像醇香的紅葡萄酒。
“我能看看你拍的照片嗎?”我問道。
他猶豫起來。
“不方便的話也沒關系,我只是好奇,感覺你拍的照片一定也很有震撼力。”
我誇贊道,一半真心、一半場面。
興許是我的誇贊起了作用,他說道:“我在網上有一個相冊,我告訴你賬號,可以搜素看。”
我很積極地回應,他往我這邊靠了靠,然後小心地拿過我的手機操作起來。
不一會,手機還回來之後,我看到屏幕上是一幅壯闊的瀑布。
“飛流直下三千尺?”我的句尾稍稍擡了下。
他沉聲接道:“疑是銀河落九天。就是廬山瀑布,這是今年春天的時候去拍的。”
今年春天……結合戴明軒給我的情報,那會他和蕭雨婷應該還在交往。
那麽這趟旅行是不是也是兩個人一起去的呢?
我往左邊滑動屏幕,第二張、第三張照片依次出現在屏幕上,專業攝影師的作品在外行人看來真的很厲害,與普通人的相冊完全不同,我仿佛在看一本地理圖冊。
不過翻了好幾張,全都是風景圖,一個人影都沒見着。
“你平時比較喜歡拍風景?”
我發現趙志宇一直在看着我,很專注。
他說:“都會拍。我最開始是美食雜志的攝影,後來做了free,就各種活都接。不過風景照的要求比較高,我接得很少,這些都是平時出去自己拍着玩的。”
“嗯……所以人也會拍咯?”我一邊翻看照片,一邊不經意地問。
“會,偶爾會替品牌拍模特,很少。這種不是我的強項。”他坦然道。
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相冊裏出現一張不太一樣的照片。
在山道上,前景處是一個人的後腦勺,景深處是下山的人流。
構圖不是特別嚴謹,平衡也有點奇怪,而且那個後腦勺以及這個人的穿衣風格無疑就是趙志宇本人。
這張照片不是趙志宇拍的。
那麽是誰拍的?
答案呼之欲出。
趙志宇看到我停在一張照片很久,忍不住問:“看到哪張了?”
我輕描淡寫地“嗯”了聲,道:“看到一張別人給你拍的。”
說這話的時候,我的餘光輕輕瞟了眼他,如我所料,表情有一瞬的尴尬。
我沒有直接問他是誰,而是認真誇道:“拍得挺有味道的,一定是個思想獨特的人。”
他沉默了一會,在我又翻過兩張照片後突然說道:“确實,我常常不知道她腦子裏在想什麽。”
“我挺喜歡和這樣的人相處啊,時時有驚喜,常常保持新鮮感。”
“嗯,确實。”
趙志宇似乎不是很想聊這個話題,他有點神游天外。
“話說回來,我看過一部特別好看的旅游片……”我把前幾天空閑時間做的功課分享出來,如我所料,他果然也看過那部片子。
我們便開始從旅游紀錄片講到影視劇、電影、文集,趙志宇對于這方面也涉獵很深,我驚奇地發現在我興趣範圍內的作品他也都很喜歡,本來是有目的性的交談,聊得久了,我竟然很享受與他的交流。
這男人絕對是屬于越挖越深越驚喜的類型,表面看冷若冰山,而在這冰山之下卻藏着一個洶湧澎湃、奇詭壯麗的異世界。
“如果你喜歡這種類型的,我可以推薦你一部電影。《房間》,很生動地展示了‘社會性’這個主題,令人反思,又讓人感動。”
“我馬一下。”我打開影視APP,搜索起這個電影,打分人數不多,但評分很高。
我默默把它放入收藏。
“其實這一塊我也不是特別了解,就……受了其他人的影響,當時看過幾本書,嗯,社會學。”他說,“人類其實是這世界上最複雜的存在,我其實挺害怕這些東西的,就好像一雙地獄之眼,你想要和它對視,但心裏會害怕。我很佩服那些敢于直視‘地獄之眼’的人。尤其是能夠微笑着與它對視的人。”
我聽得有些懵,他好像是意有所指,但并不是說給我聽的,更像是說給他自己聽。
“攝影有時候可以抓到一個人的眼神、表情、狀态,但這些終究是外在,真正能夠救贖人類精神的,還得是文字,有力量的文字。”
文字。
“抱歉,都我在說話。”趙志宇看着我,很陳懇地說。
我搖搖頭,聽他說話很舒服,有些東西是我所不了解的,有些思路是我從未有過的,受益良多。
“我才應該和你說‘謝謝’,聽君一席話。”
“如聽一席話。”
?!
這個嚴肅的男人竟然還會開玩笑?
但看着他不茍言笑的表情,我竟分不清楚他是認真的,還是在打趣。
我默默選擇了無視。
“這本攝影集,你感興趣的話拿去看吧。”他忽然說,“我差不多看完了,很值。”
我愣了下,然後微笑着接過攝影集。
他是不是好久沒那麽暢所欲言了?現在整個人的狀态都好像卸下重負一般,輕了不少。
所以說,分手之後其實他的內心也是寂寞和壓抑的,對嗎?
那麽,以他的性格會答應來參加這個節目是為了……?
我覺得,我離答案近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