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hapter 26
Chapter 26
我是一只兔子,獨自生活在森林裏的一個樹洞裏。
我每天的生活就是早上7點起床,出洞覓食,然後回到樹洞中發呆。
對,只是發呆,腦袋裏會自動冒出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這呆發着發着,我就聽到樹洞外傳來一個聲音。
這聲音我認得,是我的鄰居小鹿。它是一只很活潑、很開朗的小動物。整日裏蹦蹦跳跳的,在林間到處穿梭,大家都是它的好朋友。
小鹿在樹洞前說了好久好久的話,我能聽出來它的情緒不高,是我沒有見過的小鹿。
中午時分,小鹿終于說完話蹦蹦跳跳地走了。
我扒拉起早晨帶回洞的小紅果,這是我的午飯。
正吃得香香的,洞口突然滾下來一個松果,随即又聽到一個聲音。
這個聲音是鄰居小猴,小猴是個搗蛋鬼,最喜歡惡作劇,攪得森林裏雞飛狗跳的。然後他這個始作俑者就會嘿嘿嘿笑得很開心。戲弄別人似乎就是他最大的樂趣。
可是小猴講述的故事很悲傷、很壓抑,聽着聽着我的眼睛就紅了。
最後,小猴又扔了一個松果進來,它也走了。
我想着這下終于可以清淨點,開始我自己的暢想,樹洞外又傳來一個聲音。
這個聲音很沉穩,低低的在樹洞裏蕩起美妙的回聲。
我很快就認出了它,是平時不太說話的大象。它又老實、又穩重,待小動物們謙和有禮,大家有麻煩事都會第一個想到找它幫忙,它從來不會拒絕。
它說了一些細碎的瑣事,好似發牢騷一般,發完就安靜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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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我的心卻重重掉了下去。
沒來由地提不起精神,困意漸漸朝我襲來,慢慢把我吞沒。
意識朦胧之間,我覺得平日裏涼快的樹洞這會好像變成了一個蒸籠,熱得發慌、悶得發慌。
我微微眯開眼睛,是觸目驚心的火紅色,就在樹洞口。
随之而來的還有各種各樣的聲音,是愉快的歡呼、是沉痛的抽泣、是憤怒的吼叫、是愧疚的忏悔……我的身體超負荷地承受着這來自四面八方的煎熬,呼吸變得不暢。
我只是一只兔子啊……
只要有草、有胡蘿蔔、有果子,我就能過得很快樂。
我就能……
嗯?
好像忘了什麽。
“嘉嘉,嘉嘉。”
親切的呼喚聲穿過火光、穿過熱氣輕輕拍打着我的耳膜。
帶來一陣涼風,好舒服。
“嘉嘉,嘉嘉,起來吃藥了。”
意識被拉回現實。
額頭上一襲涼意,是剛剛被貼上的冰寶貼。
面前是戴明軒那張熟悉的臉,他的神色不是很好,感覺一晚上沒怎麽睡的樣子。
“幾點了?”我虛弱地問。
身體還有點沉。
睡了一覺也沒好嗎?
戴明軒很不客氣地把一個溫度計塞進我嘴裏,囑咐道:“五分鐘,鈴響了拿出來。”
然後他起身離開了房間。
我用力半撐起身體,頭還暈暈的。
屋裏就我一個人,其他人呢?
我看了眼床頭的鐘,八點剛過一分鐘。
其他人可能都忙去了吧。
啊,上班!
我一慌,猛地起身,一陣頭暈目眩。
才反應過來今天是禮拜天,公司休息。
我重重地往床上一倒,感覺眼睛裏不停地在冒星星。
鬧鈴忽然“叮鈴鈴”的叫起來,驚得我一下按掉了它。
我把溫度計從嘴裏拿出來,放眼前一看。
38.9℃。
正好戴明軒端着一碗冒着熱氣的鍋和一杯冒着熱氣的水走進來。
我下意識地想要藏起溫度計,他卻看破了我的心思,在我動手之前搶過它,看了眼,微微皺起眉頭。
“喝完我帶你去醫院。”
他的口氣很強硬,容不得人拒絕。
這樣的他我見過,就是高考前那次低血糖,我在醫院裏醒過來,也是他站在我的床頭,和剛才一模一樣的表情,然後硬逼着我吃了很多東西。
“我躺……”後半句還沒出口,就被他一個眼刀駁回。
“軒……我們會不會太明顯地認識了?”
他輕輕彈了下我的額頭:“燒到39度的你還有心思想這個?”
剛說完,門外探進來幾個腦袋。
陳淼、趙志宇、蕭雨婷、丁茜。
“燒退了嗎?”丁茜問。
戴明軒搶在我前頭答:“38.9。”
他一定知道我肯定不會說實話。
趙志宇用很抱歉的眼神看着我。
“沒事的,年輕人發個燒很正常。”我努力撐出一個笑容來。
“不正常。”戴明軒冷冷反駁,“一會我開車帶她去醫院。”
沒有人說話,戴明軒這個态度一擺出來,傻子都知道我們倆之前就認識。礙于這層關系就更沒人敢随意插嘴了。
他們四人說了點慰問的話就離開了,然後我在戴明軒緊緊盯着的眼神下,一口一口把那碗滾燙的粥喝下了肚子。
“胃口還行。”他竟然還贊賞道。
我白了他一眼:“我說了沒事,你老大驚小怪。”
“你又忘了,高三那年醫生說再晚半刻就有生命危險。”
我放下勺子,往後靠在枕頭上,悻悻的不說話。
“衣服,換得動不?”他不放心地問。
我斜他一眼:“換得動!”
“我在客廳等你。”
說完,戴明軒就出門去了。
吼他的那點力氣算是我身體裏僅存的了,等真的下床才發現身體軟綿無力,踩在地板上就跟踩棉花似的。
平時五分鐘的事情花了我十分鐘,換完之後整一個脫力。
等我出門時,客廳裏坐着拉長臉的戴明軒,和一臉焦急的陳淼,以及黑着臉的趙志宇。
“怎麽都在這兒?”我弱弱問道。
三人齊刷刷地看向我,眼神出奇統一寫滿了擔心。
“沒事,回頭醫院吊個水回來全好了。”
戴明軒率先起身,另外兩個人也跟着站起來,大有集體闖醫院的氣勢。
我略微尴尬,道:“不,不用那麽隆重吧?我一個人都行。”
我左右走了個來回,想告訴他們我很ok,戴明軒卻不由分說拉住我的胳膊,對另外兩人道:“我們去去就回。”
說完,拉着我往門口走去。
盡管頭還在發暈,我卻分明看到了另兩人臉上的挂心。
奇了怪了,我去個醫院,又不是不回來了,有至于那麽戀戀不舍嗎?
“喂,他們倆好奇怪。”在車上,我對戴明軒說。
他沒好氣地回我道:“他們都在擔心你。”
“啊,嗯。”
“趙志宇說你倆昨天在山上淋雨了,他覺得很抱歉。”
“那沒辦法嘛。”
“退燒藥,是陳淼半夜出去買的。”
“那我得好好謝謝他。”
“丁茜半夜發現你發燒,後半夜都沒怎麽睡。”
“嗯。”
“雨婷給你做的冰袋。”
“嗯。”
“你啊,來這兒當了多少人的垃圾桶?”
“啊?”
“真不該叫你來。”
他最後輕輕說道。
“睡會吧,路上要20分鐘。”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