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慶帝二十年秋,東信國與恒國在邊界開戰,東信國因有常勝将軍陸将軍屢戰屢勝,只可惜皇帝昏庸無道,怕陸将軍功高蓋主将其斬殺。
好在後有陸将軍身旁的軍師助陣,雖不及陸将軍,但與恒國的将軍卻是平分秋色。
只是不知是否因為太過勞民傷財,東信國皇帝竟把軍師當做俘虜贈予恒國,結束了這場跨越五年之久的戰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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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後,恒國地界。】
路上的行人形跡匆匆,雪從天上慢慢飄落,随風飄蕩着,有些落在人的衣服上,有些則被油紙傘擋在傘外,還有一些躲過了油紙傘的屏障,飄到了行人的發梢上,但不出一會兒,就被人的體溫融化成了一滴水珠,消失在發間。
樹枝上也結了厚厚一層的白雪,仿佛綻開的一朵朵白色花朵,形成了只有冬天才能看見的美景,只是天氣寒冷,根本沒有多少人願意駐足欣賞,這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美景。
一朵雪花飄到男人的鼻尖,邱雪聳了聳鼻子,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揉着鼻子有些無奈,他覺得自己就是俗人一個,他不明白這破樹有什麽好看的,上面原本秋季綻開的鮮花都掉光了,就剩下光禿禿的枝幹和一層白雪。
簡直幹淨得不能再幹淨了。
冷風狠狠地刮在臉上,邱雪站在一旁凍得直跺腳,雖然有內力傍身,但一直站在冷風裏吹,整個人還是會有些受不了。
可是自家公子卻鎮定自若地站在樹下,看得那叫一個認真仔細,透過油紙傘,只能看見公子筆挺的下颚線,和他微微上揚的嘴角。
邱雪想說些什麽,但看公子難得有興致,也就抿了抿嘴,給他換了個湯婆子後,嘆了口氣閉口不談了。
只是一片白色的大道上,突然出現了一抹不同的顏色。
一個身着紅衣,頭發高高紮起的少女從大道的盡頭出現,她帶着丫鬟在雪地裏肆無忌憚地跑着,在這只有雪白平靜的世界裏,她如同一團跳動的火焰。
邱雪只是一看,就猜到她應該不是京城人,畢竟荷整個環境都格格不入,但那衣服的布料及花色,卻又不像是窮苦人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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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誰家會讓自家小姐,在冬天到外面這麽放肆大笑,在雪地裏跑來跑去。
不過京城裏,總有人來總有人走,不是自己該好奇的事情還是不要多看。
邱雪看了幾眼後就沒有再在意了。
但那位少女卻明顯注意到了這兩位在樹下看雪的“怪人”,只是她和邱雪對于這種行為不理解的想法不同,她站在那裏,因為站在兩個人的對面,所以她看得一清二楚。
看着油紙傘下,男人白皙透亮透露出溫柔的臉龐,她的嘴角瞬間揚了起來,臉也紅撲撲的,也不知是被凍的,還是興奮的。
但那少女明顯不是什麽隐忍的人,她努力壓抑表情,但還是低下頭的時候,露出了又驚訝又興奮的樣子,對着身旁的丫鬟說道:“秋秋,京城的人都這麽好看嗎,我到時候嫁的人能不能也找這種?!”
雖然她努力壓低了聲音,但高昂的音調很難讓人不注意到,更何況她還站在兩個人的面前,邱雪又是個習武的,當場就把視線投了過去。
雖然她這話算是變相在說公子好看,但是邱雪知道,自家公子并不喜歡別人過于關注于他的長相。
不過看公子什麽都不說,甚至都不去看,邱雪也只是站在一旁默不作聲。
反倒是少女旁邊的丫鬟,正順着小姐的視線,小心偷看着,結果一擡眼,就發現對面被自己小姐說的人看了過來,連忙擋在小姐前面彎腰道歉:
“不好意思,實在不好意思公子,我家小姐剛從邊關回來,第一次來京城,對京城裏的規矩都不太熟悉,如有冒犯還請海涵。”
那少女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講的話全被人聽見了,臉漲得通紅,快速回想進京時,娘親教過的禮數,行禮道歉道:“實在不好意思!”
兩個女孩子低着頭,根本不敢打量他倆的臉色,哪能想到一進京,剛放飛自我就得罪了貴人。
雖然娘早說過,在京城要謹言慎行,到處都是沖撞不起的貴人,到時候她可不能像在邊關一樣,跟在自己屁股後面幫自己擦屁股了。
但誰能想到,剛放好行李出來逛逛就碰到了呢!
現在也于事無補了,只能低着頭,希望能盡快把這件丢人的事情翻篇,也希望他不會去找自己娘親。
她這副慌張害怕的樣子,被邱雪和白靜溫看在眼裏。
邱雪還蠻喜歡這種性子直爽的女孩,但這也直爽過頭了,看着剛剛還若無其事,口出狂言的少女,瞬間變成現在這副鹌鹑的模樣,忍不住把頭撇過去,努力壓平瘋狂上揚的嘴角。
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笑出聲,到時候被這姑娘記上仇。
少女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一絲尴尬,一直聽不到什麽動靜,就打算擡頭起來看看,
白靜溫沒有再看花,而是看着她們兩個的樣子忍不住笑了,這主仆二人還真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說懂規矩,那哪有和主人家平起平坐的婢女。
看着男人的笑容,那一瞬間,駱聞香覺得自己要醉倒在男人的微笑裏了。
“就是說,真的很好看啊。”
駱聞香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又說出了聲,連忙紅着臉捂住了嘴,旁邊的婢女恨鐵不成鋼地把她往後拽了拽,自暴自棄地說着:
“這位公子實在對不起,改日我們一定登門拜訪道歉!”
駱聞香連忙自我介紹道:“小,小女名喚駱聞香,京城駱家人。”
一陣冷風吹過,白靜溫捂着嘴咳嗽了兩聲,順了順氣後,慢慢悠悠地問道:“駱小将軍和你是?”
駱聞香即答:“是叔侄。”
白靜溫又笑了,風夾雜着雪花往下落,這一幕簡直要把駱聞香看呆了,不過這次她沒有再說出什麽不得了的話,只是迅速低下頭道歉:“真的不好意思!”
白靜溫擺了擺手,示意少女不用那麽拘謹:“你們駱家人都這種性子,習慣了。”
“既然你都自我介紹了,我們就互換名諱,我叫白靜溫,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
只見駱聞香一臉的震驚,看樣子是聽過白靜溫的名號了,就是她這個表情,好似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什麽,你就是白靜溫?!”
這人就是叔父每周寄信回來說的,最讨人厭的同僚?
這麽好看的人,看看臉都生不了什麽氣吧!
邱雪則在聽說這少女是駱家人後,忍不住轉頭去看自家公子的表情。
他就說,怎麽公子今天興致這麽高,還特意選擇大路上看樹……
白靜溫聽着少女的驚嘆,故意點了點頭:“看來駱小姐對我的名字很熟悉,也不知道是不是某人在家裏,天天說?”
駱聞香連忙搖了搖頭,想到兩個人岌岌可危的關系,努力在中間緩和道:“沒有沒有,叔父不是這種人,我認識是因為爹爹和娘親着重介紹過您,就是沒想到,一進京我就把您得罪了……”
話越說越小聲,殊不知她這話早就把駱柏宇給賣了出來。
自己可全程沒提她叔父,急着解釋沒有,那就只可能是有了。
不過白靜溫沒有說什麽,只是關心道:“我也沒想到駱小姐和駱夫人,這麽快就從邊關趕回來了,今晚駱将軍府上肯定是接風洗塵大辦宴會,駱小姐還是早日回去吧。”
駱聞香一看這哪行,自己還沒有得到原諒,被自己欺負的人都想趕自己走了,到時候要是他和叔父随便說兩句……那還得了!
她腦子一熱:“不知道白相夜裏是否有空,娘親宴請了不少與我爹爹交好的人,特準許我可以帶朋友去吃飯。”
白靜溫有些奇怪:“我記得,駱小姐從小就被帶去了邊關?”
駱聞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總是有一些童年玩伴的,就是她們現在都不太樂意……”
白靜溫也笑了,沒有拒絕:“那恭敬不如從命,我就以駱小姐的好友自居了?”
駱聞香沒想到,自己還能和這麽好看,還位高權重的人成為朋友,反正娘親說夜裏就是家宴,不會談論政事:“那夜裏,我會喊馬車來接的,白相您住在?”
白靜溫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小院:“就在那,你實在拿不準就問駱小将軍,他知道。”
邱雪不忍心地移開了眼神,要是駱小姐真去問了,邱雪懷疑自己都能看見駱柏宇氣到爆炸的樣子。
不過駱聞香很明顯就是相信了,她點了點頭:“那小女告退。”白靜溫還禮回去。
駱聞香旁邊的婢女也一愣一愣的,不知道故事怎麽就發展到這裏了,一走遠忍不住問道:“不是,小姐,你這邀請人是不是......”
多少有點草率了?
駱聞香卻搖了搖頭:“娘親之前就愁叔父和白相總是相處不好關系,更何況現在兩個人的身份地位……”
一個是位高權重的宰相。
一個是親爹戰死沙場,親哥被迫留守邊疆,嫂子和侄女都被迫回京當質子的小将軍。
和宰相關系僵化惡劣,可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婢女還是有些奇怪:“所以之前沒喊咱們回來,現在喊回來是什麽意思?”
駱聞香有些無奈,一看她這樣子就知道,之前娘親叮囑的事情她是一點沒聽:“三子奪嫡,你且看着吧,反正與我們無關。”
婢女一聽與皇家有關,連忙閉上了嘴巴不敢再過多打聽,生怕一不小心禍從口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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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雪看着兩人走遠的背影:“您是故意的吧?”
白靜溫笑了笑,只是說:“這小姑娘通透着呢。”
不遠處有一個小乞丐拿着個破碗,跌跌撞撞地在路上奔跑着,他看見一個行人,就沖過去拽住人家的袖子,低聲下氣地哀求着:
“好心人,行行好。”
“好心人,行行好吧。”
……
只是本來就是冬天,所有人都行跡匆匆,根本沒人願意搭理這個小乞丐,甚至會把他往外一推,不許他靠近自己幹淨的衣服。
不過小乞丐很快就發現了,這邊站在樹下衣着幹淨,看起來有點小錢的怪男人,他一邊走過來,一邊嘴裏念叨着:“給點吃的吧,好心人,行行好。”
白靜溫很習慣地把袖子裏的銅板丢了進去,并彎下腰說道:“走吧,我家裏還有點吃的。”
小乞丐瞬間兩眼放光,屁颠屁颠地跟在白靜溫和邱雪後面走了。
駱聞香看着這一幕,忍不住說道:“這麽心善的人,也不知道叔父為什麽就是不能和人家和平相處。”
婢女在一旁贊同地點了點頭。
可他們并不知道背對着他們的小乞丐,正一臉心疼地說着:“邱叔怎麽照顧的,不行就我來,公子嘴唇都凍紫了,等會兒回去可得好好補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