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他想幹什麽
他想幹什麽
郁葳再次醒來的時候,眼前依舊是熟悉的日光燈管與輸液器挂鈎,耳畔是各種儀器發出的“滴滴”聲。她想動一動,可是渾身都動彈不得。她想叫出聲,可嘴巴裏、還有一根管子。她的記憶還停留在段合川信息素失控之後,他的信息素亂竄刺激的她的腺體疼痛,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她就這樣看着天花板,數着耳邊儀器的聲音,不知道躺了多久。她現在只想坐起來活動活動,她剛微微擡了擡頭,一個短發的護士走了過來,她驚喜道:“呀,你醒了!”
她似乎察覺到郁葳想要起來,又輕聲說:“來,我幫你把床微微搖起來一下,醫生一會就來了。”
郁葳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聽到了。
沒一會兒,一個醫生走了過來,他站在郁葳床前,看着她,露在口罩外的眼睛跳出幾分欣喜:“謝天謝地,你終于醒了,今天檢查結果好的話,過兩天就可以回普通病房了。”
郁葳發不出聲音,只能繼續眨眼睛,表示知道了。
後續的檢查郁葳也在盡力配合,三天後,她回到了普通病房。
吳瑞紅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接過了郁葳剛剛喝過水的杯子,又替她把頭發朝耳朵後面攏了攏,兩眼含淚:“姑娘啊,你昏了快一個星期,剛入院的那個晚上幾個專家搶救了你一夜,光病危通知我都簽了兩份,吓死媽媽了,知道不?”
郁葳垂着眼睛,看着吳瑞紅握着她的手,鼻子也在泛酸。
停了一會兒,她才慢慢地說:“這是哪裏?”
吳瑞紅替郁葳拿過了要吃的藥:“盛康醫院。”
盛康?拜良好的記憶所賜,她很快想起來,‘盛康’正是陳競野家公司的名字。
正好有護士進來換藥,她見郁葳一臉的難以置信:“哎呀,你是我們董事長兒子送過來的,董事長兒子,一個特別年輕的alpha,不過他真的好帥哦,那天帶你來的時候,我們整個醫院都轟動了。”她說完這句話沖郁葳眨眨眼睛就離開了。
沒一會兒,陳競野就和李睿晗就在門口探頭探腦,随後兩個人推門走了進來,一米八五的alpha站在郁葳的床前,身旁的可愛omega抱着一捧花。
“姐姐,送給你的花。”李睿晗大方地把花遞了過來。
郁葳看着那一捧粉色的愛莎玫瑰,對李睿晗道:“謝謝。”
陳競野在一邊低着頭:“老師,那天醫院要的押金實在是太高了,我身上沒錢,只能叫我家醫院的救護車把你接來我家醫院了。”
郁葳看着平時嚣張跋扈的陳競野竟然也有這樣低眉順眼的時候,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沒事沒事,我想問問你家醫保能報銷嗎?”
“啊.....啊?”
“謝謝你啊,這幾天真是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陳競野連連擺手,“你以前對我也不怕麻煩的。”
郁葳搖搖頭,轉向她媽媽:“媽,從我醒來之後,你們就一直沒有告訴我,我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這裏的醫生怎麽說?”
陳競野指了指門口:“醫生就在對面,我們過去看看吧。”說完就按了床頭的呼喚鈴,讓護士送了把輪椅進來。
剛剛的小護士把輪椅推進來,陳競野和李睿晗一邊站一個,慢慢地攙起郁葳,放在輪椅上,然後由吳瑞紅推着郁葳出了病房門,看得身後的小護士目瞪口呆。
郁葳進去的時候意外的發現這裏的醫生竟然是她巴巴地老朋友、從前的主治醫生沈濤,她回頭看了眼身後的陳競野和李睿晗,他們兩個對視一眼,李睿晗羞澀一笑,拉着陳競野适時的離開了。
沈濤醫生的辦公室裏有着淡淡的栀子花的香氣,郁葳知道這是他的信息素的氣味。沈醫生是個年近五旬的omega,不過他保養得當,頭上不見一根銀絲,一幅黑色的半框眼鏡遮住了儒雅溫和的眉眼,只有眼角的細紋能看出歲月在他臉上雕刻的痕跡。
“老吳,”沈濤喊了聲郁葳的媽媽,示意她坐下來,“小葳。”作為長輩,沈濤看見郁葳如今的蒼白虛弱模樣已經是滿眼的心疼。
“沈叔叔。”郁葳強撐着微笑,注視着眼前的沈醫生。
沈濤輕輕拍拍郁葳放在桌面上的手,臉上全是擔心:“我有些後悔,不該建議你父親讓你在30歲之前結婚生子。”
“叔叔,我別無選擇了是嗎?”郁葳雙目炯炯,漆黑的瞳仁緊盯着沈濤。
沈濤沒說話,連笑容都僵在了臉上,沒有回答郁葳的問題,只是帶着深深的遺憾說:“你的孩子沒能保住。”
“......”
郁葳低頭看看自己的肚子,又不解地看向沈濤。
沈濤扶了扶眼鏡:“那天你小野送你過來的時候,你的情況特別糟糕,是被alpha的信息素刺激了,一直在出血,我們保守治療之後,發現出血量不減反增,我們幾個科室會診之後替你做了手術,為你保住了腺體,但腺體功能可能......”
郁葳看了眼身旁坐着的媽媽,吳瑞紅眼眶通紅,點點頭。
“沒關系,沈叔叔,按照之前的檢查結果,現在我能保住性命已經是萬幸,至于腺體,我都已經這樣過了十幾年,習慣了。”郁葳長長舒了口氣,眼睛看着前方,手卻撫上了自己肚子:“它,只能說我們之間沒有緣分,至少這樣我能離開得灑脫一點。否則,我真不知道在缺少alpha父親信息素的情況下,它會是什麽樣子。這樣帶着它來到這個世界上,也是對它的不負責。”
沈濤扶了扶眼鏡,點點頭:“我們怕你想不開。”
郁葳苦笑:“怎麽會?”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她不就是談了個自以為是的戀愛,怎麽就這樣了呢?
兩個月後,郁葳恢複得不錯,帶着沈濤配好的藥離開了陳家的醫院,又請了長假,順便回去準備材料應對後面教育局、教研室、教科所的審查。
到家之後,她準備去她的公寓拿點東西,順便把公寓裏存放的雜志期刊什麽的拿回來好好整理一番,迎接檢查,她要為自己徹底的洗脫教科研成果造假的罪名。
她剛走出電梯,光線驟然變暗,沒有燈的電梯間是有些黑,她險些被什麽東西絆倒。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後,發現那個人竟然是段合川,他還在昏睡,手裏握着一個瓶子,她也看不清是什麽。只覺得眼前一黑,撥通了保安室的電話。
“師傅,您好,我是公寓1706的住戶,你們怎麽回事,怎麽放亂七八糟的人進來。”
那邊的保安一個勁的道歉,沒一會兒就上來了。來了四個人,他們隊長一見到郁葳馬上道歉:“哎呀,小郁,實在對不起,我們這個小張是新來的。”說着從身後推出來一個憨厚的中年
男人。
那個人操着一口當地方言解釋道:“這人早晨來的時候說是你的老公,上來找你,還拿出你倆的結婚證,我這才放他上來的。”
郁葳擺擺手:“我倆沒有關系,圖是他P的。以後別讓他上來,萬一出了什麽事兒,影響這邊房價。”
“哎是是是。”
這時候有個保安大叔“咦”了一聲,他小聲叫他們隊長:“隊長,隊長,這人喝了藥了!”
保安隊長跟郁葳對視一眼,立刻蹲下去,仔細檢查起來,他從段合川握緊的手裏掰出那個瓶子,激動地大喊:“打打打120 !他喝了安眠藥。”
他這是做什麽!
郁葳一邊覺得惱恨,一邊又覺得好笑。他和她,他們之間已經結束了,甚至唯一相連的那個紐帶也沒有了。那一張結婚證,只要她提出申請,相關部門就會同意。他這又在幹什麽?通過這樣的方式讓她回頭嗎?
她甚至都在想,她不在的這些日子裏,這樣的戲碼,每天會在這兒上演多少次?
120的急救人員和保安大叔們擡着段合川走了。電梯門緩緩關上的瞬間,郁葳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她的鄰居聽見動靜推門走了出來。
“小郁姐姐,你回來啦!”一個紮着丸子頭,穿着恐龍連體睡衣、帶着口罩的女孩,驚喜地看着郁葳。
這是她的鄰居小賈,是個插畫師。
小賈抱了抱郁葳:“你不知道,我這幾個月都快吓死了,就剛才被擡走的那個男人大概從一個月前,就在這兒,有時候喝得爛醉,在樓道裏躺着,嘴裏念叨你的名字,有時候清醒就使勁砸你的門。上周吧,我出去拿外賣,地上一灘血,我真的快吓死了,今天還好你來了!”
“你為什麽不給我或者保安打電話?”
小賈皺着眉頭:“你知道的哇,我社恐哇,咱們這一層,就住了我們倆戶。我跟保安叔叔說,他們上來看過驅趕他,他又會回來。給你打電話打不通,我真的吓得都要搬走了。”
郁葳帶着歉意看着小賈:“實在對不起,我那陣子住院了,人事不省的,實在是......”
小賈口罩上方的眼睛都瞪圓了:“啊?那我原諒你了。那你能不能讓那個人別再來了?”
郁葳鄭重點點頭:“你放心,他不會再來了。”
收拾完東西,郁葳找中介把自己的房子挂在網上準備出租。她走到樓下,再次擡頭看向17樓,段合川他究竟要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