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燒手患
燒手患
豐景明哪能忍得了這般的挑釁,他的眼神如果能夠化成刀刃,估計能将青年割弄得哭喊連連。
他抿唇,冷笑:“周眠,你也就一張嘴厲害,什麽時候莊池把你甩了,你就等着吧。”
周眠打開飯盒,偏頭對他露出一個輕飄飄的笑來,那其中的意味無非是冷嘲與不耐:“好啊,我等着。”
嚣張跋扈,恃寵而驕。
偏偏自眉眼處投下的陰影濃淡适宜,像美人圖燃作的妖精,蠱惑的人移不開眼。
周眠好心情地打開飯盒,根本不管眼前人愈發難看的臉色。
豐景明臉色越難看才越好呢。
周眠和這位莊池的發小可從來都不對付,從大學開始,對方就覺得他除了一張臉沒有地方配得上他的好兄弟,一見面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周眠這種從小被身邊所有人寵着長大的人哪受得了別人這樣對他,因此兩人一見面不是吵架就是陰陽怪氣,要不是莊池在,有時候估計都能動上手。
莊池心疼老婆,自然對豐景明多加叮囑,不過也因此對豐景明格外放心。
他根本不會擔心豐景明和周眠之間會有點什麽,畢竟相看兩厭這麽多年也實在難。
豐景明氣的青筋直蹦,口中默念這是兄弟的罩着的人,不能為了這麽個玩意兒破壞了和莊池這麽多年的兄弟情誼、家族關系。
好半晌冷靜下來,就見周眠已經端過一份飯吃起來了,周眠吃飯有些很細微的小動作,遇見喜歡吃的食物無名指會輕輕動一下。
就像此時,青年無名指的縫隙間像是無意識銜住一朵盛開的夾竹桃,主人總會下意識地輕撫憐愛。
顯然,對方心情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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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景明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他自然地伸手拿過一盒飯,掰開筷子,竟也要吃起來。
周眠這下淡定不了了,他皺眉看向面對他坐着的男人,眼神警惕:“你幹什麽?”
豐景明扯唇,一字一頓:“陪你吃飯啊。”
周眠眼神更加怪異:“我不用你陪。”
漂亮的青年嘴唇上沾着些許油光,唇色紅的不可思議,看起來像是偷偷塗了女生口紅勾引人一般。
豐景明心裏暗罵他不檢點,眼神卻又挪不開,深眸泛着說不清的漣漪。
他按捺住莫名的想法,嗤笑道:“你別多想了,我可看不上你這樣的,是莊池叫我陪你吃飯。”
周眠面上的表情一頓,薔薇似的唇彎冷淡地抿起,像是陡然失去了胃口一般的。
豐景明見他這樣就來氣:“你別以為我是自願的,要不是他讓利給我,我才懶得來陪你這樣的廢物吃飯。”
周眠臉色變得愈發差了,他看向豐景明,語氣不太好:“你可以不來。”
豐景明敏銳的察覺到幾分不對,他眯了眯眼道:“莊池擔心你不吃飯,所以叫我盯着你多吃點。他真是閑的,還要知道你吃了哪些,份量多少,說是要給你專門做飲食調整。”
“這樣的對象,你還不滿意?”
周眠冷笑一聲,好半晌道:“你滿意給你啊。”
豐景明伸筷子夾菜:“我可要不起,你就不怕我打你小報告?”
周眠修長白瑩的手握住筷柄,故意搶他的菜,抿進唇裏,在男人微愣的眼神中露出一個惡意的笑來。
“你盡管說,遲早我會咬回來的,你也別想有什麽好果子吃。”
豐景明卻聽不進去了,莫名的,他腦海中只餘下一個“咬”和那張薄厚适宜、泛着紅暈的唇。
中邪了一樣。
好一會兒才穩住心神,他暗罵自己定力不夠,竟然能被這樣的人輕易勾引。
人總是這樣,內心深處越是渴望,表面上便越是要做出嫌惡的态度,好像這樣才能夠掩蓋那層肮髒的心思。
豐景明欲蓋彌彰地皺了皺眉頭,聲音帶着幾分避之不及的嫌棄:“別用你沾過口水的筷子碰我的,你不嫌髒我還嫌髒呢。”
周眠這下可來勁了,他跟這人作對已經幾乎成了本能了,對方一旦表現出厭惡什麽,他是一定要做出來惡心他的,就算惡心不了,讓對方難受一下也是好的。
于是他馬上伸出筷子眼疾手快地夾住豐景明的那塊清水白菜,微微偏頭,在男人意味不明的眼神中笑眯眯地送入口中。
“很髒嗎?”青年舔了舔唇問。
“那可沒辦法了豐總,為了陪我吃飯,你可只能忍忍了。”
青年得意洋洋的用眼尾瞥人,本以為豐景明又會像以前一樣一點就炸,沒想到對方看他一眼,竟然忍了下來,對方甚至還平靜地伸手夾了一筷子西紅柿炒雞蛋。
周眠下意識伸手截下,嘴裏嚣張、挑釁的話一刻都不停。
他生的好看,眉眼掃視過來的風情簡直像沉溺在蜜罐營養液中的、被不着痕跡馴養的人魚。
他的惡劣嚣張仿佛都是在主人允許的範圍內張揚的。
也因此毫無攻擊力,甚至叫人心癢地想揉一揉他唇下泛紅的小痣。
這樣僵持沒一會兒,豐景明沉默以對的态度便讓周眠覺得沒什麽意思了,加上他之前偷閑吃了點零食,現在差不多已經飽了,便要收回筷子。
豐景明眼底閃過幾分莫名的可惜,很快,他便恢複語氣道:“莊池說你中午不怎麽愛吃飯,但得把這碗米飯吃完。”
他說着,語氣有些嘲笑:“周眠你還是寶寶嗎?吃飯得要人陪着,要人看着才能把飯吃完?”真不知道是誰給這人養成這樣的性子。
周眠是個成年人了,這番話在他耳中顯然是徹頭徹尾的羞辱,他氣的眼尾都有些泛紅,咬牙切齒道:“豐景明你最好閉嘴。”
簡直像是要被氣哭了的模樣,但這樣氣弱的模樣還沒維持兩秒鐘,周眠便将飯盒剩下的飯丢進了垃圾桶。
青年的語氣氣急敗壞:“我不吃又怎麽樣?”
豐景明知道周眠這人就喜歡跟他唱反調,于是冷聲道:“不識好歹。”
穿着風衣的男人收拾好碗筷,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周眠仍然是一副氣惱的模樣,他一邊氣豐景明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一邊氣莊池管他太過。
他們兩個只是談戀愛,又不是結婚了,哪怕結婚了,也沒有任何人是被另一半這樣時時刻刻把控在手裏的吧?
連飯量的多少都要在對方的管控下,簡直叫人無法理解。
他是個有自我意志、自我能力的人,并不是任何人手中擺弄的玩偶。
但終歸沒有人是站在周眠的角度這樣想的,沒有人想周眠是否願意接受。所有人都覺得莊池這樣的做法多麽貼心,所有人都覺得莊池是如此深愛着周眠。
也因此,就像豐景明說的那樣,大家都覺得是周眠不識好歹,身在福中不知福。
*
還是初春,傍晚的天氣還是涼意陣陣,下班的時候已經五點半了,員工們陸陸續續地打卡走出公司大樓。
周眠打卡的時候剛好碰上同一時刻出來的豐景明,對方亞麻色的鋒利的短發十分顯眼,右耳的耳釘令他明暗交錯的側臉顯出幾分不易靠近的桀骜感。
周眠記仇,不想搭理他,索性垂頭當作沒看見這人,自然也錯過豐景明晦暗不明的神色。
男人微微低沉的聲音故意拖長,像是要找人不痛快似的響起:“周眠,我中午還給你送飯了,這才晚上,就不認識人了?”
周眠頭也不回,腳步倒是越邁越大。
豐景明嘴角微微上揚,心道這人氣惱的模樣還真是叫人百看不厭,至少比對方故意氣他的模樣順眼多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門口,豐景明腳步邁開,想追上青年說什麽,一眼就看到公司門口停着的一輛白色轎車。
那輛車不是重點,重點的是從車上下來的人。
那人一身米色風衣,姿容清貴,溫和文雅的氣質叫人側目。
正是他的好友莊池。
是周眠的正牌男友。
豐景明唇角的笑意微滞,轉而又彎起一模輕松調侃的笑意,他看着眼前的一對小情侶走到一起,看着好友自然而然地将一件淺色外套搭在他那嬌氣男友的肩頭,暖意融融,兩人間好似流轉着一種旁人無法介入的暧昧氛圍。
莊池自然注意到男友身後的好友,他對豐景明颔首,一手牽着周眠,對他溫和笑笑:“景明,這幾天麻煩你了。”
豐景明藍黑色的眼眸略略掃過兩人交疊的手腕,笑道:“我倆誰跟誰,就是你這小男友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好伺候啊。”
周眠忍不住:“豐景明你說誰呢?”
豐景明道:“誰叫了說誰。”
雖然嘴上還是一如既往的跟青年過不去,但見對方的視線終于落到自己身上,心底卻泛出一種莫名的滋味,豐景明甚至不敢深究。
所有變味的感受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只在于當事人願不願意接受承認。
莊池捏了捏周眠的手腕,笑容溫和的對豐景明道:“你別跟眠眠計較。”
豐景明将頭發揉的淩亂:“我跟他計較得給氣死,也就你樂意順着他,這找對象給自己找了個祖宗。”
莊池笑意更深,他扣緊男友不斷掙紮的手,對豐景明道:“別說我了,你前段時間不是剛交了個男友,确定了什麽時候來過來給大家見見。”
豐景明沒再看兩人,他摩挲了一下手上的煙頭,最後還是沒點燃。
男人聲音有些微啞,側臉有種棱角分明的線條感:“分了,感覺不對。”
周眠站在莊池身邊,也樂意聽人八卦,聞言道:“你這脾氣,估計得是人家受不了你。”
莊池拍拍他的手,對豐景明道:“景明,感情的事急不來,還是像你說的一樣,感覺最重要。”
豐景明點頭:“行了,也別站着說了,你們這是要去?”
莊池抿唇微笑:“眠眠的父母喊我們晚上去吃飯,那就不多聊了。”
豐景明将手上的煙頭用力折斷,笑道:“挺好,那你們去吧,路上小心。”
莊池點點頭,轉身紳士地為男友開車門。
豐景明的眼神輕飄飄的落在那漂亮青年的側影上,他好似并不敢光明正大的打量,只是在稍縱即逝的光影背面,留下一抹霧似的駐足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