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燒手患
燒手患
周眠被這個念頭燙的渾身起雞皮疙瘩,但他自認為還算了解男友,對方即便控制欲極強,也不至于到這種地步。
即便如此,青年還是不自然的後退一步,但很快他又反應過來自己這示弱一般的動作,黑眸中閃過幾分羞惱,聲音刻意放大:“你靠門這麽近幹什麽?”
這樣的诘問聽起來自然是毫無道理的,但莊池只是縱容般的笑笑,好聲好氣的哄道:“是我的錯,眠眠不要生氣。”
男人青木般的腰肢微彎,茶色的眸中流淌着溫涼的愛意,這使得他看起來在愛人面前似乎毫無脾氣、任人欺負,周眠就是想吵架都吵不起來。
青年煩躁的轉身,他穿着純白的睡衣,皮膚也是如羊脂玉般通透的白,偏偏關節處燎着股粉意,像是從骨子裏掙紮透出的豔色。
碎發上的水珠沾濕衣衫,黏在後頸下粉白的皮肉上,那暈紅似乎能從衣帶中流淌出來。
男人的眼眸追随其上,他與周眠在一起幾年,對彼此的身體無疑都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莊池樂于取悅周眠,方方面面來說。
他的外表看起來純然不可玷污,甚至能叫人聯想到柏拉圖主義。
所以任誰都不能想象出,澎湃的海浪襲來時,他是如何将對方眉宇、唇畔、胛骨、指尖、腿骨間的玫瑰采摘投入浪潮之中。
他汗濕的鬓角甚至能夠被稱之為一種冒犯與堕落。
只有周眠、和他知道他的道貌岸然。
周眠的頭發還是半幹,淩亂的發尾綴着厚重的水珠,他拿着幹燥的毛巾随意擦拭,自然錯過了莊池晦澀的眸光。
周眠不是個沉得住氣的人,沒擦兩下就使脾氣将毛巾擲到莊池的腳邊。
“莊池,你剛剛為什麽不幫着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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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的臉上還有未散開的熱意,唇邊的小痣暧昧地随着軟肉起伏,理所當然的質問讓他面對男友有種天然的嚣張。
莊池屈身将腳下的毛巾撿起來,很軟的材質,即便被主人丢掉,上面沾染的氣息也叫他下意識攏緊了指骨。
男人茶色的眼溫和的看向青年,音色不輕不緩:“叔叔阿姨很關心我們,眠眠,我不想讓他們擔心。”
周眠咬了咬唇,憋了半晌才道:“可是他們都開始催婚了,沒必要吧?”
“而且結婚了就沒有商量的餘地了,太草率了,我也不想你到時候後悔。”青年的語氣甚至有些假惺惺的擔憂與考量。
莊池沉靜的看着周眠,直到看得對方心裏發虛,他才平靜地說:“眠眠,我不會後悔。”
周眠厭煩于他的固執,也知道這些措辭說服不了對方,唇角微張,還想說什麽,莊池卻截過話頭,聲音從容而有力:“我知道眠眠一直都很擔心孩子的問題,早先我就預約了受孕手術,我的體檢報告已經通過了,這段時間也在克制規劃飲食。等接受完受孕手術,我随時可以進入備孕狀态。”
“當然。”溫柔的眸光掠過青年垂下的一層淺薄泛粉的眼皮,心中古怪的掠起一股不知名的憐愛,他輕聲道:“眠眠如果不想要孩子,我也會和兩家人那邊好好解釋。”
“這些都不會是攔在我們中間的問題。”
周眠看着他的眼神有些不可思議,甚至有些驚慌,他沒想到莊池會執着到這種程度,對方幾乎将他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在社會普遍意義上來說,男性與男性組成的家庭中,一般是由金錢、權力與能力稍弱的一方來承擔孕育的任務,實行家庭的最大利益化。
他們兩人雙方家庭懸殊,可以說,如果兩人結婚,周眠才是板上釘釘的孕育人選。
但莊池卻願意為他做到這種地步。
無論是誰,聽到這番話都會覺得莊池是個值得托付的對象,更難得的是對方明顯對周眠一往情深,以至于到了堪稱卑微的程度。
但有些事情只有當事人才清楚真正的情況,周眠知道,莊池是在用這種方式綁住他。
或者說,用不那麽激烈的方式逼他。
一些糟糕的設想無法抑制的在腦海中上演,甚至叫他産生一股被透明塑料布捂住口鼻的窒息錯覺。
半晌,周眠道:“我現在不想跟你說這些。”
這句話代表着對峙結束,也是雙方各退一步的暗示慣例。
莊池向來擅長蠶食瓦解對方的堅冰,他了解自己的愛人,知道這是對方退無可退的堅持。
于是他好脾氣的笑笑:“好,那我先去洗澡。”
周眠不搭理他,翻過身自顧自地擺弄手機。
許是很久沒在自己這個小卧房休息過,床榻上的熟悉的氣息與衛生間逸散開的水汽沒一會兒便叫他生出困意。
周眠睡覺喜歡側躺,心裏還氣悶着,他索性将手機放在枕邊,閉眼眯了過去。
衛生間的水聲不知道什麽時候悄然停了下來,屋內靜悄悄的,只能偶爾聽到樓下細軟的貓叫和學校些微的下課鈴聲。
周眠睡得迷迷糊糊間,感覺到身邊的床榻微微下陷,他下意識的往熱源的方向湊近。
青年的臉頰一側被壓得微微泛紅,長而卷的睫毛閉合間輕輕抖動,鼻尖也吻着可憐的暈色,他分明什麽都沒做,卻叫人疑心這是漫長刻意的勾引。
莊池輕輕環過對方側卧而坍塌下的腰窩,喉間發出輕輕的喟嘆,他們攬在一起的姿勢宛若纏枝葉,生來便該長在一起。
再沒有如此契合的軀體了。
男人将臉埋在愛人白皙的頸側,像動物世界中築巢的雄獸小心翼翼尋求雌獸的安撫一般。
周眠睡得不熟,這會兒被他煩的不行,煩躁地将對方的手撥開,聲音含糊:“別碰我。”
燈火早已晦暗,只餘下朦胧的月紗,周眠眉頭緊蹙,視線未明朗前,身體的感官最是敏銳,恍惚間繃緊的背部蝴蝶骨上落下幾道輕吻與呼吸。
很癢。
周眠咬着牙,終于睜開了眼,他半坐起身,被打擾睡眠的火氣很大:“莊池你煩不煩,不想睡覺你就去外面沙發上睡!”
他說完半晌,沒等到男人回複,下意識看了過去。
薄霧似的月色吻在莊池的半邊透白的身體,周眠有些微弱的夜盲症,光影之下,才得以窺見對方的情态。
莊池的面上滿是失落,那雙茶色的眸中仿佛能溢出潮濕的水色,像是被老婆拒絕後心碎的大型犬。
他身上穿的月白色睡袍是去年兩人一起挑選的,腰帶系的很松,因着被推拒,此時淩亂地散開了幾分。
月光分毫不肯留情地将他的身體獻給青年的眸光。
也因此,周眠避無可避地看到那散開的衣襟下半掩蓋的黑色刺青花蕊。
那是一株俏生生的茉莉。
在晦暗的光線下,半掩的花枝萌生出一種別樣的暧昧與引·誘。
周眠徹底清醒了,喉頭微微發緊,不可辯駁的是,莊池确實生得一副好容貌、好身材。
否則,當初他也不會同意和對方交往。
他知道莊池是故意的,也知道對方此時哪怕一瞬的表情都是為了取悅他而故作的姿态。
他知道,但是目光依舊難以轉移。
茉莉常被視作貞潔的代名詞,這樣居高臨下看着對方此時的情态,讓周眠産生一種錯覺,眼前的男人甘願戴上貞潔的狗·鏈子,将他的全身心交予他使用。
随意使用。
周眠手腕難以克制地輕顫,他安慰自己,人面對的誘惑總是太多。
是他自己送上門來的。
周眠将對方的衣襟慢慢掀開,像是在拆一份期待又抗拒的禮物。
蔓延的茉莉盤踞在心口,許是光線昏暗,竟恍惚叫人看成一條晦澀的毒蛇。
周眠眨了眨眼,定神後不出所料地看到花尾處精心描摹的一個“眠”字。
就好像是此時的他栖息在對方的心口處。
他喉頭發幹,半晌才道:“怎麽突然想起去刺青了?”
莊池繃緊腰身,骨節分明的手腕扣住他的手,十指契合,毫無罅隙。
他仰着臉,任由愛人居高臨下、不錯分毫地巡視他的面容、身體。
——像是伏·跪在玫瑰裙裾下卑微的奴·仆。
他說:“想打一個屬于你的标記。”
對方淡色的眼瞳深處的渴望仿佛能擰出潮濕的雨水,他的彬彬有禮、溫雅和煦在周眠面前全然像脆弱的、即将被絞碎的紙張。
他辛苦地壓抑着醜陋的本能,企圖僞裝出深情與無害,來蠱惑對方踏入陷阱。
莊池幾乎可以預料到周眠的半推半就。
他實在是受夠了愛人這段時間愈發冷淡漠然的态度。
周眠确實被他勾·引到了,對方修長幹淨的指尖在那片陰影般的刺青上細細描摹,莊池面上難以抑制的泛起紅暈。
即便是對方這樣漫不經心的觸碰,都足以叫他心火瘋燃。
他想,他必須先忍耐、蟄伏起那些瘋狂的念頭。
可那寸漂亮的近乎凜冽的指尖卻在随意的觸碰間被主人興致缺缺地收了回去。
莊池幾乎繃不住自己失态的表情,露出冰山一角的森冷渴望與瘋長的欲·求。
他抖着嗓音,努力克制的輕聲道:“怎麽了?眠眠。”
周眠眼皮懶散的擡起,他露出一個模糊而冷淡的笑,輕飄飄地說:“沒什麽,只是突然覺得有點膩味。”
語氣中的惡意像某種心照不宣的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