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燒手患

燒手患

周眠能感覺到握住自己的那只手攥得很緊,男友的手總是溫涼的,可此時他卻能感覺到對方手心的黏膩,反常的潮濕在緊鎖的指扣間極為明顯。

莊池的下颌稍稍繃緊,額發有幾縷落在眉中,淺色的眼中似是蒙上一層霾,他依舊秉持商場上客氣的微笑,可整張面皮卻透露出一股陰冷來。

似乎能察覺到愛人稍顯忐忑的視線,他微微側目,聲音輕而慢,聽不出情緒:“怎麽了眠眠?”

“是不舒服嗎?”他這樣問。

周眠莫名地顫了顫眸子,好一會兒,他抿了抿肉色的唇。

“莊池,你沒什麽想問我的嗎?”青年問。

莊池慢慢松開潮濕的指節,他顯然有些焦躁,可很快,他便松了松衣領,拿起酒杯微笑道:“眠眠,我們之間沒什麽需要問的。”

周眠卻有些受不了這樣的氛圍了,周圍的人散去一些,他直言道:“我跟虞溪沒什麽,平時不熟,确實只是吃過幾頓飯,今天這麽說只是我看他不順眼而已。”

莊池靜靜看他,好一會兒才揚唇:“眠眠說什麽我都信。”

周眠又感覺到熟悉的無力感了,他不否認自己利用莊池達到了目的,但是對方這樣一副口不對心的模樣讓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交流下去。

他了解莊池,對方在他面前這樣溫馴,背地裏只會做的更過分。

周眠索性不作多言,兩人都一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模樣,只是接下來周眠總能察覺到莊池時不時用手指摩挲他那只被人觸碰過的手。

指腹反複揉搓,如蛇類舔舐獵物,仿佛要用毒液将愛人那層被玷污過的皮囊腐蝕幹淨才算好。

男人口中說着信任,可一舉一動全然充斥着隐晦的警惕與神經質。

周眠臉色也不太好,但面對商界名流們對他們愛情的祝福與稱贊時,青年還是不得不僵硬地扯出一個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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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賣還沒有正式開始,周眠借口上廁所,終于獲得了幾分喘·息放松的機會。

莊池明顯還是放心不下他一個人,對方因着莊氏未來掌權人的身份離開不得,只讓助理不遠不近地跟着青年。

周眠當然知道有人盯着自己,只是對方一定不敢近距離明顯地盯着。

是以周眠便在廁所待了好一陣,眼看時間差不多了,他才慢吞吞收了手機,走出廁所。

拍賣晚會上的人很多,此時拍賣已經開始了,人潮浮動,光線變得稍暗,全部的光亮都集中在臺上的展品上。

周眠料想莊池不會離他太遠,他循着記憶,就在附近找人。

他确實沒費勁就找到了人,即便燈光稍暗,莊池那樣修長溫雅的身形氣質也難以叫人忽略。

只是此時,他那向來溫文爾雅、克己複禮的男友懷中攬着另外一個看不清面容的青年人。

周眠甚至能夠看到男友青筋微鼓的手背,男人的力道很大,像是即将克制不住崩關的河流。

那青年腰身極瘦,看上去正适合男友極強的掌控欲與寬大的手掌。

周眠從未想過自己會看到莊池這樣一面,人總是相信自己眼前所見的,僅僅是這樣一副畫面,就足以青年推翻對方從前表露出的一切炙熱情深。

無數對方等待他的瞬間,在此時的周眠看來,可能都像是此刻,充斥着背叛與陰影。

理智告訴周眠,他應當上前揭露莊池的真面目,然後在對方虛僞的表情中順理成章地分手,最好再拿上數額巨大的分手費才算值當。

只是莊池畢竟是莊家的未來掌權人,這樣做就相當于撕破臉了,日後如果這人存着報複的心思,周眠這樣身份普通的尋常人家,只有任人魚肉的份。

所以只能私下和對方說清楚。

周眠冷靜的想着,黑色的眸光微閃動,他最終選擇當做什麽都沒看見,轉身拿了一杯酒精含量較低的酒水輕輕抿了一口。

拍賣晚會的氛圍随着一件件賣品的展示競拍逐漸達到高·潮。

周眠本身就不耐這樣的場合,這樣的大型會場內構一般都會連接着幽靜漂亮的花園樹林,周眠索性出來透氣。

他放松靠在幽徑旁的木椅上,開始盤算起分手後能從莊池那邊得到多少分手費,然後他該如何揮霍,享受終于到來的自由生活。

這樣一想,周眠甚至有些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花園離會場很近,周眠能随時注意到會場的動靜,他準備着等時間差不多了再回去。那個一直跟着他的助理也不知道去了哪裏,有可能是見他撞破了莊池的好事,跟人通風報信去了。

這樣更好,省得他再多費口舌。

周眠這樣想着,忽的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轉身也看不真切,這個點晚會還在持續高熱,一般不會有人來這邊的,青年難免有些警惕,打算轉道離開。

花園的燈光十分暗淡,周眠有些微弱的夜盲症,不是很嚴重,他循着路往側邊的小道走。

身後的腳步聲愈發明顯,皮鞋踩在石子路上的聲音沉悶壓抑,周眠生出一種荒謬的錯覺。

對方似乎盯上他了。

很熾熱的視線,像是滴着涎水的、失去理智的猛獸。

周眠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猩紅的眼珠從他的頭顱滑至臀·部,每一寸視線的舔舐都帶着刀尖般的幽冷占有欲。

青年只覺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他也不敢回頭看,只慌不擇路地小跑了起來,因為膽子小,視線模糊,他很快被路邊蔓延出的樹枝藤條絆倒,慘敗稠麗的面上顯出一種可憐無助的神情,肉色的唇顫抖着翕動,像即将渴死的魚。

這與他向來嚣張肆意的模樣大相徑庭。

對方很輕易地追趕上來,周眠腳腕扭到了,掙紮着也起不來身,他的脊骨微微瑟縮,眼中含着模糊的淚水,整個人往後退,口中哆哆嗦嗦地道:“你、你別過來。”

或許是這樣可憐的、容易被掌控的模樣刺激到了來人,周眠感覺到對方控制着力道握住他的腳踝。

很炙熱的熱度,潮濕的水汽幾乎要鑽進他的體膚毛孔中。

周眠被吓到似的小聲叫了一聲,人在極度驚恐的時候根本沒有力氣大喊出聲,于是他只能小聲乞求,希望對方能夠放過自己。

可憐的青年被男人攬在懷裏,腰身掐得很緊,整個人動彈不得,像具僵硬的木偶。

周眠眨着濕潤的睫毛,抖着手想要推開對方,卻突然感覺到一個滾燙的、毛茸茸的腦袋埋在他的頸側。

對方額頭上細密的汗水蹭在青年的頸窩,喑啞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斷斷續續:“······眠眠,別走、別走。”

周眠一瞬間僵住了,對方的聲音太熟悉的,熟悉的讓他恨不得一腳将對方踹開。

只是他被抱得太緊了,剛剛又被吓得不輕,根本提不起絲毫氣力。

青年覺得丢臉極了,冷着臉咬牙道:“莊池,你給我滾開。”

莊池并不回答他,男人那張斯文的面頰在昏暗的燈光下泛着近乎慘白的色澤,眼球的白色部分充斥着猩紅的血絲,額角上鼓動着暴露的青筋,脖頸朝上蔓延着刺目的潮紅。

周眠也察覺到了男人的異樣,莊池向來是個很講究的人,很少這樣失态。

“莊池,你怎麽了?”他問。

男人小幅度地輕顫,往日的從容優雅全然如同被剝落褪去的蛇皮,此時他毫無氣力保持自己在愛人面前的鎮定與可靠。

他像是一條被殘忍驅趕後落入水中的落水犬,渾身的鬃毛全部耷拉下,猩紅的舌頭都吐露了出來,他失去理智,只知道死死摟住自己的愛人,啞聲道:“眠眠、老婆,我沒碰別人。”

“我喝了那杯酒後,動不了,掙紮不開。”

“······你看到了,為什麽要走?”

莊池壓抑着翻湧的迷幻感,嗓音慢慢沉下幾分陰郁感,他說:“你是不是又想跟我分手了?”

男人慘白的臉在模糊的月色下仿佛被詭谲的霧氣籠罩,黑色的碎發如幹枯的野草般散在額前,他斯文低啞的嗓音如同蛇類的嘶鳴。

“不可能的。”

男人的喉頭微動,他克制着,鼻尖觸碰着青年的頸動脈,在嗅吻的動作間輕聲說:“你說過會永遠和我在一起。”

“······你和別人都不一樣,你讓我很有安全感,莊池,我們在一起吧。”男人慢慢壓着舌頭說出愛人曾經對他表露的甜言。

周眠看不見對方的表情,可是他能夠真切地感受到男人輕微戰栗的身體,對方似乎在因為複述他曾經答應與對方交往的話語而興奮。

男友堅定地認為當初情濃時的承諾一定會實現。

可是時間總能改變很多,真心也能轉瞬成為假意。

周眠并不想和一個理智不清的人多說,尤其當他隐隐聽到宴會接近尾聲、有人循着聲響尋來的動靜。周眠實在不想讓別人看到這樣一副可以算得上出格失禮的場面。

于是他壓着嗓子,有些急迫地讓莊池起身,至少稍微松開他腰側過分緊箍的手掌。

青年太急躁了,以至于他根本沒有聽清對方低喃的那句意味不明的話。

‘我讓你沒有安全感了嗎?’

周眠推着莊池,眉宇間滿是煩躁不耐:“松手,有人來了。”

莊池紋絲不動,他垂着潮紅的眼,自顧自地回答上一句話:“可是我不想讓你害怕。”

燈火稍明,有人看到了他們,那是幾位和莊池合作的大公司執權者,他們似乎是無意閑聊走到這裏的,看向莊池和周眠的眼神很驚訝,甚至微微蹙起眉。

周眠在幾人中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只是此時他薄弱的臉皮實在受不住這樣的場面,也無意細看。

他現在只恨不得一巴掌将讓他丢臉的莊池打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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