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江越在籃球友誼賽上受傷這件事要不了一個晚自習就傳遍了學校,連教導主任都驚動了。
籃球場上有些碰撞在所難免,但沒有體育精神,賽場上惡意犯規故意致使同學受傷就是另一回事,這是人品問題。
第二天,教導主任特意去高二一班的教室看了看江越受傷的情況,走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自己一定會還他一個公道。
江越聽得一頭霧水,心說自己也沒有想要讨個公道,他是很生氣對面在球場上玩髒,但他想的是大不了以後不和他們打球就是了,怎麽也不至于要老師出面。
可教導主任好像心意已決,找了學生會成員還有薛子豪問了昨天下午籃球賽的事,最後才找來四班的幾個人問話。
沈小燕風風火火地從外面跑進來,回到座位上興奮地跟大家說:“教導主任罰何翰宇他們寫檢查加洗廁所一星期!”
肖允樂也挺開心那些人被懲罰,四班那些人也确實該罰,但他就是有些疑惑:“教導主任的反應怎麽這麽快?難道是因為受傷那個人是江越?”
沈小燕搖頭,“不是,是有人給教導主任寫了一封信,教導主任聽說有人受傷了的時候火氣在這裏。”
沈小燕擡手在心口比劃兩下,然後瞬間拔高拔過頭頂,“看完信之後他的火氣就到了這裏,火冒三丈啊!”
肖允樂微微吃驚,“信是誰寫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感覺教導主任肯定知道,他完全信任那個寫信人。”
肖允樂心裏一動,看向身旁一言不發的人,賀淩沒有接收到他的眼神,只是埋頭做題。
下午放學,教學樓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好多教室都是空的,走廊裏唯一的動靜就在男廁所。
幾個穿校服的男生鼻孔塞紙巾,臉色陰沉地沖洗地板擦洗手池,時不時還能聽見一兩聲壓着惡心的髒話。
“媽的,要是讓我知道是誰告的狀,我絕對要整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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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有誰?不就是咱們的江大校草咯。”
有人酸溜溜地說:“人家可是年級第一,情書收到手軟還能讓教導主任幫他出頭,我們算什麽?不足挂齒。”
有人冷笑:“我們也沒虧,他的手不是受傷了?寫檢查洗廁所換江大校草一只手腕,值了,讓他在那麽多人面前丢人,更值,我一想到他疼得發抖的樣子我就想笑,跟狗一樣。”
男廁所的水聲之外靜默地站着一個人,把裏面不知悔改的話聽得一清二楚,随即面無表情地離開。
次日一早,賀淩做值日,江越早早就和他一起來到學校。
和賀淩一同值日的人還有肖允樂,一人一把笤帚掃灰掃樹葉。
肖允樂發現今天的賀淩好像格外不專心,總是往校門口看,好奇地走過去問他,“你老在看什麽呢?等人嗎?”
“沒看什麽。”賀淩不肯說,放在別處的注意力也不肯收回來。
肖允樂回頭看了眼離他們有些距離的其他值日生,又走近了些,跟賀淩說悄悄話,“那封信,是你寫的吧?”
賀淩淡淡看了他一眼,“是。”
肖允樂對他豎起拇指,“我就猜到是你。”
賀淩沉默地扭頭看向校門,看着昨天籃球場上四班那個小前鋒騎着一輛紅得紮眼的山地自行車進來,然後進了學校的自行車棚。
他冷漠地收回視線沒再往校門看了,掃幹淨衛生區域由他和肖允樂去倒垃圾,垃圾車的位置離教學樓有些遠,需要走過一個操場。
倒完垃圾賀淩看了眼文具店的方向,對肖允樂說:“我有東西要買,你先回去。”
“你要買什麽?我陪你去。”
“不用了。”賀淩轉身就走。
肖允樂站在原地總覺得今天的賀淩挺奇怪的,可又說不上來。
他只好自己一個人先回教室,放好垃圾桶去洗手,回來卻還不見賀淩回來。
一直到早讀打鈴,賀淩才踩着鈴聲進來。
肖允樂奇怪地問:“你怎麽去這麽久?買什麽了?”
“沒什麽,買了點紅筆芯。”
“開學前你不是買了嗎?”
“忘帶了。”
“怎麽不問我借?我帶了。”肖允樂從書包拿出一盒紅筆芯給他看。
賀淩哦了一聲,“下次再忘我會記得問你借。”
中午放學賀淩去找江越一起回家,肖允樂也跟着去,兩人站在一班的教室後門就看到那幾個平日最喜歡跟江越玩的人正在猛男撒嬌。
“哎呀!我們肯定不會給你搗亂的,一定把屋子給你收拾好,一點垃圾都不會留,我可以發誓!”
“去年都是我們幾個陪你過的,今年也不能例外。”
江越笑了下,說:“你們是客人,哪有客人收拾屋子的道理,我手傷不方便,也擔心招待不好你們,不如等我手好了我下廚給你們做桌菜,就算幫我補生日會了。”
他這麽說猛男團們都沒什麽話好說了,薛子豪幫江越拿書包,嘆着氣說:“早知道就不該去打什麽友誼賽,要不然明天我們都能開開心心地給江越慶祝生日。”
江越起身回頭,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賀淩,眼睛瞬間一亮,朝門外的人走去。
“你來了怎麽不叫我一聲?”
賀淩朝薛子豪伸手,把江越的書包拿過來,淡聲說:“不想打擾你們。”
江越見狀抓住自己的書包背帶,“還是我自己來吧。”
賀淩點頭。
一行人走出教學樓,往校門外走,他們出來的有些晚了,公交站上等車的人少了很多。
他們站在綠蔭裏聊天,主要是江越那些朋友在說話,奇的是肖允樂竟然也能加入他們,和薛子豪等人有來有往地聊,還挺投緣,不一會兒就聽到他們說明天情人節要一起去哪裏玩。
賀淩漫不經心地等公交車,江越就站在他邊上,小聲地和他說着什麽。
微風吹過樹梢沙沙響,校門口仍舊不斷有學生和自行車出來,其中就有一輛紅得特別紮眼的山地自行車。
騎在車上的何翰宇遠遠就看見了在等公交車的江越,他冷冷嗤笑一聲,往和公交車站相反的方向騎。
他的山地自行車是這學期開學拿過年的壓歲錢新買的,嶄新的還沒騎過幾天,踩踏感厚而不重,他沒少跟同學炫耀。
但今天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早上的時候還好好的,現在騎卻總覺得有哪裏很別扭,好像車輪胎有什麽問題。
他正想着要不要幹脆去維修店看看,突然就感覺到前輪重重磕到什麽東西,阻力之大就跟他撞到一堵牆似的,瞬間就把他整個人從自行車上卡下來,帶着自行車一起狠摔在地。
周圍的人聽見一聲慘叫,一看是個學生騎車摔倒了連忙去查看。
何翰宇躺在自行車道上疼得掉眼淚,哭着說:“我的腳,我的腳……”
衆人手忙腳亂地把壓在他身上的自行車搬開才知道,是自行車倒下的時候車鏈盤和腳踏砸在他腳踝上了。
有好心人幫他給父母打電話,也有人去查看他的自行車,看看這騎得好好的怎麽會突然摔倒,直到在前輪找到一顆已經深深紮進輪胎的大頭釘才知道是怎麽回事。
“小同學,你的車輪碾到釘子了。”
江越自傷到手開始一日三餐都在賀家吃,他一只手總有不方便的時候,好在這種時候賀淩都會在他身邊,讓他不至于太窘迫。
明天周六是情人節,江越的生日,他不讓他那些朋友們過來,能陪他的就只有賀淩。
吃完飯賀淩照例給他定了個芒果千層,淡聲說:“禮物明天再給你。”
江越有些驚訝,“蛋糕不是禮物?”
以前他生日賀淩給他定個蛋糕就算是生日禮物了,不會特意給他準備什麽,他都沒敢想今年會不一樣。
賀淩只說:“也別太期待,不是什麽稀罕東西。”
江越趕緊說:“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
賀淩沒說什麽,走進卧室,“我要午睡了,你自便。”
江越緊跟在他後面,反手關上房門,“我也想,我們一起吧。”
賀淩從書包裏拿出早上在文具店買的東西,随手放到桌上,江越看到有個盒子圓圓的,疑惑了一下,不太明白為什麽賀淩要買一整盒大頭針,有什麽地方能用到這玩意兒?
不過他雖疑惑但沒有問,他今天起太早這會兒着實困了,打着哈欠趴到賀淩床上午睡。
下午課間,四班的何翰宇是被他媽媽開車送來學校的,左腳腳踝打了石膏,狼狽地用腋下拐走進校門。
很快整個高二年級的人都知道了何翰宇騎自行車把腳摔傷了。
賀淩去廁所的時候特意往四班教室看了眼,看到那小前鋒确實腳上打了石膏,抿成一條直線的嘴唇才滿意地勾動一下,轉身離開。
他回到教室就聽沈小燕在和肖允樂聊天,說的正是何翰宇。
“報應!要我說這就是他的報應!”沈小燕說:“他害江越傷了手,這沒兩天他自己就傷了腳,哪有這麽巧的事情?所以肯定是他的報應!”
肖允樂問:“是不小心嗎?”
“是輪胎碾到釘子了,這麽長,他一開始沒發現,越騎釘子紮得越深,然後輪胎就廢了,人摔地上自行車摔他身上。”
肖允樂緩緩點頭,看了眼從外面回來的賀淩,心裏總有種直覺,這世上哪有那麽巧的事?
晚自習放學賀淩去了個廁所,江越和肖允樂在樓梯口等他。
肖允樂忽然說:“祝你生日快樂。”
“謝謝。”
肖允樂攤手:“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麽,給你買禮物也感覺怪怪的。”
“沒事,心領了。”
肖允樂看了眼男廁所的方向,對他說:“我告訴你一件事,就當是生日禮物好了。”
江越點頭,等着他說。
“你應該知道教導主任懲罰四班那些人是因為他收到一封信吧?”
“有聽說。”
“那封信是賀淩寫的,我問過,他也承認了。”
江越愣怔,“賀淩寫的?”
“他是什麽脾氣你比我清楚,他完全做得出來,還有何翰宇,那個害你受傷的小前鋒,你不覺得他傷得很蹊跷嗎?”
江越擰起眉,“你想說什麽?”
肖允樂撓撓頭,“沒,我就是有個直覺不吐不快,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也只會跟你說說而已,不會和別人說的。”
“說什麽?”
兩人都被突然出聲的賀淩吓了一跳,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出來的。
“沒說什麽,我祝他生日快樂呢。”
賀淩看了兩人一眼,倒沒多問,“走吧。”
回家的公交車上,江越一直回想肖允樂的話,雖然他沒有明說但話裏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肖允樂這是懷疑何翰宇受傷跟賀淩脫不了關系,而賀淩這麽做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為了他。
賀淩說過他不會放過何翰宇,所以他給教導主任寫信,除了他和教導主任沒人知道那封信寫了什麽,能拔高主任的怒火,讓主任嚴懲四班的人,還用學校廣播通報批評。
可賀淩做了這些,幫他讨了個公道後卻未罷休,那他是怎麽做到的能成功傷到何翰宇的腳?
江越電光火石間突然想起了那盒突兀的,新買的大頭針,他以前從來沒見過賀淩用這種東西,但賀淩買了那就說明是有用處的,難道說他就是用在了何翰宇身上?
想到這江越心跳越發快了,他總覺得自己想的應該沒錯,他甚至能找到賀淩這麽做的時間,他今天早上值日,他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覺把大頭針放進何翰宇的自行車車輪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