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

“黎安,醒醒。”

沈黎安醒過來,她潛意識以為是季晚在叫她,等睜開眼,才發現是阿心。

阿心蹲在椅子邊,擔憂地看着她:“黎安姐,你怎麽在這睡着了呀。”

她撐着膝蓋站起來,小腿有點麻,意識還有點遲緩,向外看去:“季晚呢?”

阿心扶了她一把,回道:“我剛去看了一眼,拍攝還沒結束呢,好麻煩的。”

“黎安姐,你還困嗎?再在床上睡會兒吧。”

沈黎安搖搖頭,清醒過來,下意識看向窗外。

“現在幾點了?”

外面的夜色已經深重,擔心酒店不安全,窗簾一直都是結結實實地拉着的,什麽都看不見。

“唔……十二點了。”阿心打開手機瞄了一眼。

拍攝到淩晨兩三點都是很正常的事,有時候幹脆就直接通宵。幹這行的,作息都不是很規律。

阿心平時跟季晚去各種活動和商務,也都習慣了。

沈黎安即使是這幾年都在幕後,也一直都了解這個圈子的作息。她點點頭,表示理解。

直到淩晨四點,還沒回來。

她忍不住問:“怎麽還沒回來?”

阿心也困了,靠在旁邊的小沙發上,聽到她問,打起精神打開手機看了一眼。

“蹭一下場地,臨時加錄了一個小采訪,馬上就結束了。”

阿心打了個哈欠,“黎安姐,我再陪你一會兒,季晚姐馬上就回來了。”

看到沈黎安皺眉,以為她是在擔心,阿心忍不住解釋道:“季晚姐的工作都是她和麗姐商量後接的。有留休息事件。”

“但這幾天忙主要是下周開始演唱會巡演,首站就在這個城市,所以要忙一點啦。”

說到這兒,阿心捂着嘴巴打了個哈欠,淚流滿面,“不過季晚姐一直都挺拼的,幾乎全年無休,天天跟着跑,我也挺累的。好累,好累,好想休假。”

反正睡不着,她也好久沒有痛痛快快地聊天了,唰地一下坐直,忍不住多說幾句:“但季晚姐給的工資算是助理中最高的了,反正在這個行業,不管怎樣作息都是這樣。不如跟季晚姐這幾年,好好賺錢……”

“季晚姐這幾年流量大,所以工作邀約也多。相處兩年多了,我自認為挺懂季晚姐的想法的,不趁着這個時候多接點工作,難道等涼了再接嗎?黎安姐,你說是不是?”

她絮絮叨叨好一陣兒,差點都把自己唠困了,一擡頭,突然發現沈黎安不知道什麽時候靠在枕頭上睡着了。

阿心一時間還有點不好意思,捂着嘴,悄無聲息踮着腳出去,又把門關上了。

沈黎安陷入了一個夢境。

是個偏僻的小巷子,她和季晚遇到了幾個小混混。

她腳步有些猶疑,可季晚很鎮定,一把拉住她的手,這很大程度地安慰了她。

兩個女孩,牽着手往外跑,笑哈哈地,劫後餘生的感覺。

風順着耳廓刮過,心髒砰砰跳,上氣不接下氣,但心裏很暢快。

兩人在明亮的燈光下停下來,季晚看看她,突然拍拍胸口,語調誇張地說:“我剛有點害怕,三四個人呢!”

沈黎安跟着笑起來,剛想說什麽,季晚歪頭,晃晃兩人牽着的手,笑彎了眼,又說:

“但我想到,你還在我旁邊,不能讓你受傷,就什麽都不怕了。”

這夢太假了,假到一眼就被識別出來。但是沈黎安卻一時半會不願意醒。

她閉着眼,思緒漫游,一邊是虛幻的夢境,一邊是面前的現實。

她似乎聽到門開的聲音遙遙傳來,然後是刻意被放輕的腳步聲,有人走近站在床邊,目光靜靜落在她身上,感受床一側塌陷。

……是季晚回來了。

一開始兩人之間的距離很遠,大概是季晚也是想要跟她保持距離。

結果沒過半小時,季晚突然靠過來,是那種睡熟後下意識的動作,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不大,沈黎安卻像是被驚醒一樣,終于從夢中醒來。

這動作太熟悉了。

她睜開眼,靜靜地看着季晚的臉,手腕明明只是被輕輕攥着,卻有點軟綿綿地擡不起來,像是誰在她手上系了根繩,又打了個死結。

她側過頭,看向天花板,忍不住開始回憶。

抄襲風波鬧得很大,她的許多粉絲失望離開,陳芮的粉絲卻不願意這麽放過她。

除了線上的社交媒體的謾罵,有人還通過一些手段查到了她的地址。

最嚴重的一次,一瓶濃硫酸就擦着她的臉過去,距離不到五公分。

沈黎安狀态非常不好,對那時候的記憶不是很清楚,遙遠又模糊。

只記得有一回,有個陳芮的過激粉絲不知通過什麽手段弄到了她的電話,給她發了短信和p過的圖。

她看完,準備站起來時,胃裏突然泛起惡心,站也站不穩,不受控制地,眼前漫起一陣血色的眩暈。

再醒來時,睜眼是白色的牆壁。手腕包着厚厚的紗布,手腕上的疼痛好像沒什麽知覺了。她轉過頭去看。

病床前,季晚哭着小聲叫她,眼神哀傷,“黎安黎安。”

好像從那之後,季晚就留下了這樣一個習慣,搬家和她住在一起,每天晚上睡覺都要睡在她旁邊,攥緊她的手腕,害怕一不小心就留不住她,害怕她一不下心就要走。

但沈黎安其實對這些事情記得不是很清楚,思緒昏聩,昏昏沉沉。對身邊發生的一切事情都不是很在意。

直到有一次,季晚跟她說出門取快遞。從外面回來時,卻站在門外,垂着頭,臉色有些疲憊。

她站在門後,眼神漠然地看着季晚。

好一會兒,季晚從外面打開門,看到她,已經掩去疲憊,強撐着笑了笑,溫柔道:“怎麽啦?為什麽站在這啊?”

沈黎安突然意識到,這對季晚也是一種折磨。

也是從那次起,她才意識到,她病了,病得很嚴重。

“我生病了,對嗎?”她恍惚又冷靜地問。

季晚做了一個下意識否認的動作,擡眼看她,眼神裏卻是化不開的擔憂。

“我會好起來的。”她坐在床上,環着膝蓋,仰頭看着季晚。

“嗯。”季晚走過去,蹲在她面前,眼眶通紅,語氣哽咽,胡亂點頭道,“我相信你,黎安。”

沈黎安笑笑,伸手輕輕拍拍她的背,重複道:“季晚,我會好的。”

這句話說給季晚聽,也說給自己聽。

一個出道不足一年的小明星的醜聞傳播度能有多廣,關注度會有多久呢?

就像一朵被吹上天的蒲公英,除了炸開的那一瞬間,沒人會把注意力放在它身上。

很快大多數人的目光就被其他事件轉移,除了幾個陳芮的粉絲還在關注,孜孜不倦地發來“問候”,事件俨然已經逐漸平息下來了。

她卸了所有的社交軟件,逃避,季晚陪着她逃避,按時吃藥,複查。情緒越來越穩定,也很少再升起那些不好的念頭。

好像就如她所說,一切都會好的。

窗外駛過了一輛救護車,急促尖嘯聲陣起,席卷寂靜的街道。

沈黎安的思緒一下被驚醒,窗戶不知道什麽時候打開了一扇,早春夜裏濃烈的寒氣席卷而來,窗簾被吹得上下翻卷。

季晚皺了皺眉,睡得不太安穩。她試圖下床關窗,但季晚還抓着她的手腕。

好在季晚抓得不是很緊,她輕輕一抽,就掙脫出來了。

這時,季晚突然動了動手指,像是要把什麽東西收攏在掌心,她心停跳了一拍。

回頭看了一眼,還好季晚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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