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這是出院第一天,天氣不錯,氣溫回升,像是要入春了。

公寓沒來得及打掃,仍留有她曾經想要離開這個世界的一些證據。

因為身體虛弱,季晚提出由她幫忙打掃,或者請阿姨幫忙。

沈黎安拒絕了,這是她造成的,理應由她來處理善後。

更何況,她環顧了一圈浴室的慘狀,心想,真的好吓人啊。

浴室很多水漬留下的水痕,她打掃得很認真,不光是在打掃,也是在清掃自己心裏的頑瘴痼疾。

季晚轉身去整理卧室,她要在這裏住下。在醫院的這一周裏,她是最難捱的那一個。

打掃完畢,沈黎安一轉頭,看到了靠在門邊的季晚。

季晚換了件衣服,米白色的高領毛衣,下巴尖尖掩在衣領裏,微卷的長發散落在肩頭,眼神一錯不錯地盯着她看,不知道看了多久。

這件衣服是沈黎安的,兩人身高相差不大,她穿上很合身,顯得氣質冷淡,是個漂亮的清冷美人。

之前是季晚将衣櫃對她開放,如今是她将衣櫃對季晚開放。

緣,真是妙不可言。

沈黎安去洗手,擠了兩泵洗手液在手心,但是其中一只手因為傷口使不上力,她就慢慢地揉搓,滿手細密的白色泡沫。

沖了好一會兒也沒沖幹淨。

背後貼上一具溫熱柔軟的身軀,握着她的兩只手,沉默地幫她将泡沫洗幹淨,又簡潔迅速地将弄濕的紗布解開,幫她換了藥。

手腕上傷口太深,暫時無法痊愈,心裏的傷口也是。

只是身體上的傷口需要十天半個月,心裏的傷口還不好說。

所以在出院前,沈黎安又挂號,輕車熟路地去看診。

曾經吃過哪些藥,她如數家珍。如今只是重頭再來。

她不說話,季晚也不說話。

這幾天都是這樣,好像在跟誰較勁兒一樣。

也是一種控訴。

季晚在控訴她為什麽又這樣輕易地離開,一點訊息都不留下。

看着她的眼睛,沈黎安一下就想起來那天的情形。

很久以前,小時候很多個偶像劇都反複告訴我們。

主角昏迷蘇醒後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另一個主角。

但事實是——

沈黎安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刺目的手術燈光、雪白的牆壁和一群為她急救的醫生。

但當時她意識模糊,很快就昏睡過去。

再次睜眼,就看到了季晚。

季晚眼睛很漂亮,哭起來也很漂亮,波光粼粼的,好像一汪靜谧的湖泊。

記憶裏季晚好像就在她面前哭過兩次,一次是向她告白那天的電梯裏。

一次是這一回,在她睜開眼睛看到季晚的那一瞬間。

她像是一只永不停歇的飛鳥,終于找到了栖息地。

後來,她把這些想法說給季晚聽,季晚搖搖頭,說:“不止這兩次。”

沈黎安詫異,仔細回憶:“還有哪一次?我當時昏迷的時候嗎?”

她毫不遮掩地說起,正是她這樣的态度,才讓季晚更放心。

越是不避諱,說明傷疤真的痊愈了,不在意了。

季晚搖搖頭,含糊道:“演唱會的時候。”

季晚開過很多次演唱會,後來的演唱會沈黎安也陪她去過,不是作為嘉賓,僅僅是當觀衆,坐在臺下,看着季晚滿身光芒的樣子。

但印象最深的演唱會還是兩人第一次重逢時。

沈黎安百思不得其解,怎麽回憶都想不出來她到底什麽時候哭了。

其實是重逢的第一面。

季晚看到她,站在那兒,站在人群中。

她承認自己是個膽小鬼,三年來根本不敢探聽季晚的消息。

所以再遇沈黎安的那一剎那,她的眼眶紅了。

只是鏡頭好多,燈光好亮,人群擁擠,這滴眼淚甚至不敢落下,不敢讓人看見。

時間回到現在。

兩人一起做了晚飯,準确的說,是季晚行動上做了晚飯,沈黎安的身體還太虛弱,飯肯定是沒法做,只能主打一個精神陪伴。

吃過晚飯,沈黎安提出明天要不要去附近的廟裏拜一拜。

她不迷信,但是畢竟是邁過一次生死劫,想讓自己,也讓季晚安心一些。

季晚掀起眼皮靜靜看她一眼,默不作聲,臉色嚴肅冷清,大概疑心這又是什麽要支開她的把戲。

愛你,但不信任你。

沈黎安心裏忍不住吐槽道:這是什麽虐文小說情節?

“好了好了,不去了。”沈黎安放棄,她也就是随口一說。

吃過晚飯,沈黎安先去洗澡。

等季晚回卧室時,看到沈黎安手裏拿了一個白色的噴霧端詳,見她進來,問:“怎麽還把這個帶來了?”

季晚的臉騰一下變紅了。

這是沈黎安走的那天幫她買的舒緩肌肉的噴霧……

季晚來時匆匆,帶的東西并不多,除了手機和證件,只帶了那只硬盤和這只噴霧。

季晚以沉默應對她的拷問。

沈黎安不肯放過她,舉起被包紮得厚實的手腕,故意揶揄道:“你到底想幹嘛呢?”

季晚認真看她,一張清冷的臉上染上一分紅意,張口無聲說了幾個字。

“不可以。”

停頓幾秒,沈黎安笑眯眯道:“但是你可以親一下我。”

……省略……

季晚輕喘着,蹭着她的嘴唇,聲音微啞:“你等着。”

沈黎安笑彎了眼睛,在她脖子上輕輕咬了一口,輕聲道:“好啊,我等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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