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江諾以為這位郝先生會說些什麽, 但是他走到她面前，語氣稍帶嚴肅地說了一聲：“轉過去。”她抿了抿嘴唇，依言微側過身體。

林辭遇抱好貼貼, 拉開她背上的貓包。

貓包拉開之後，停了有一會兒, 他都沒有什麽舉動，江諾心裏有些奇怪。

她扭過頭看了一下身後, 見到林辭遇垂下眼睑，撓了撓貼貼的下巴，舍不得似的把它放進了江諾背後貓包裏。

兩個人的距離非常近, 只有一拳的距離。

江諾能聽見他略顯沉重的呼吸。

林辭遇打開貓包之後的動作變得很慢，弄了很久才徹底把貓包重新拉上。

貓包拉上之後。

遠處傳來一陣啪嗒啪嗒的腳步聲。

當林辭遇聽到腳步聲傳來，發出了輕微的一聲喟嘆。

江諾聽見嘆息, 回過頭, 看見對方那漆黑的眼眸。

那雙眼好像有話要說一樣。

淡漠又勾人。

兩人對視了一瞬。

直到米球和一個穿着粉色衛衣的女孩跑了過來。

那個女孩也和郝先生一樣, 渾身包裹的非常嚴實, 帶着個大口罩，只露出了一雙眼睛。

現在的人都喜歡這樣神秘的裝扮麽, 江諾一時有些摸不到頭腦。

“貼貼找到了嗎？”米球的臉蛋跑的紅紅的，她扶着江諾身旁的架子，呼哧呼哧直喘粗氣。

“找到了，是這位先生幫的忙。”江諾回答。

這位郝思嘉爸爸真是夠神秘的, 打過這麽多交道了，都未見真容。

“哦哦, 真好, 真好，謝謝, 謝謝。”米球雙手合十，一疊聲地向林辭遇表示謝意。

謝完之後，她擡頭看了林辭遇一眼。

就這一眼，讓她愣住了。

林辭遇側過頭繞過了她的目光，看着江諾，簡短地對她說了句：“再見。”

“再見，感謝你幫我抓住貼貼。”江諾跟他告別。

林辭遇擺擺手。

大步向大門外走去。

那個穿粉色衛衣的女孩，用探究的目光看了江諾一眼，也轉身追上林辭遇的步伐。

那邊人走了。

這邊米球站在原地。

過了幾秒鐘的時間，她好像像被神明點了一下腦袋。

林辭遇明明已經走過去了，她又跑到人家面前又看了一下對方的面容。

林辭遇見狀加快了步伐。

看到好友的行為有些莽撞，江諾急忙走上前拉住了她：“米球，這個人你認識？”

米球沒回答她的話，只呆呆站在當地，整個人被定住了一樣。

然而下一秒，她忽然發出“哎呀”的叫聲，這叫聲就像小朋友在慶祝聖誕的時候，突然看見了聖誕老人出現發出的尖叫。

江諾被她吓了一跳，沒明白發生了怎麽一回事。

忙問：“怎麽了，米球。”

叫聲回蕩在便利店裏，驚動了打瞌睡的店員，他從收銀臺的方向跑了過來，睜着迷蒙的睡眼問：“咋了，出什麽事了。”

江諾連忙說：“沒事，沒事，剛才我們的貓跑了出來，現在找到了，我朋友有點激動。”

店員有點不明所以。

上下打量她們一陣之後，搖搖頭走開了。

等店員走遠。

江諾趕緊問：“怎麽了？小米，大夏天的，你這是看見聖誕老人了？”

米球的臉比剛才更加紅了，像個熟透了的蘋果，她捂着胸口和江諾說：“我，我好像看見林辭遇了，是真的，絕對是他。”

“什麽？林辭遇？!”

江諾還沒反應過來，米球就“嗖”的一聲，像箭一樣沖了出去。

米球還穿着拖鞋。

也不顧鞋合不合腳。

一陣風似得跑到了便利店門口。

江諾見狀趕忙跟了上去，她們先後到了便利店的大門外，可是空蕩蕩的店外，馬路筆直寬闊，哪裏還有林辭遇的身影。

星子閃爍在天上。

微風吹來，吹得樹葉嘩嘩作響。

“你是說剛才那人是林辭遇？”江諾縮着肩膀問。

米球拼命點頭，作為林辭遇的頭號媽粉，對他的眉眼當然熟悉，就算那人戴了嚴實的口罩，這麽近的距離，也逃不過她的眼睛。

江諾心裏全是疑問。

她首先疑問的竟然不是林辭遇是當紅頂流的身份，而是驚奇郝思嘉的爸爸不是應該姓郝麽？為什麽會姓林？

這麽想了一會兒，被自己這呆萌的念頭逗笑了，似乎這樣想也沒什麽不對。

這大概是普通人知道一個人的姓氏後的一種反應吧。

腦海裏飄過和林辭遇從認識到打交道的許多個瞬間。

仿佛從一開始，就有很多訊息在暗示着他的身份。

江諾想着想着，有些怔住，手機傳來信息提示音，她打開一看，是“郝思嘉爸爸”發來的。

裏面是幾張貓咪的照片，背景就是剛才的超市，小貓貼貼被怼在牆上。

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在那一瞬間。

江諾有了種，貓媽媽看見自己孩子被人撸的即視感。

她想起在啓明中學的第一次相遇，對方就是遮住面孔的模樣。

就連第二次見面去派出所做筆錄的時候，也沒見到他把口罩摘下，若是普通人斷不會這樣打扮。

所以米球說的是他就是林辭遇。

江諾仔細想過之後，覺得還是有跡可循的。

夜已經很深了，一些店鋪的燈光已經徹底熄滅，兩個人站在淩晨的便利店門口，米球失望地看着面前的馬路。

但是晚風中。

已經不見那個人的蹤影。

江諾也替米球感到遺憾。

如果那人真的是林辭遇，自己也不好告訴米球。

對方是自己學生的家長，這是人家的隐私，不經過允許，江諾是不可以随便告訴別人的。

“小米，咱們回家吧。”江諾返身回到店裏，給她買了一個甜筒，順便把剛才放在購物車裏的物品結賬。

米球接過甜筒，咬了一口，悻悻地跟在江諾身後往家走。

兩個人到了家，江諾從購物袋裏拿出貓糧，給貼貼滿上，貼貼“咔吧咔吧”的嚼着貓糧，清脆的咀嚼聲透着呆萌。

米球坐在沙發上。

一邊刷手機一邊嘟囔：“嗚嗚，好不容易遇見，怎麽就錯過了呢。”

江諾安慰她：“你近視眼的度數那麽高，說不準看錯了。”

米球近視眼度數有五百度。

摘了眼鏡大部分東西都看不清。

聽了江諾的話，她否定的斬釘截鐵：“不會錯的哦，我今天為了看貼貼，特意帶了隐形。”

說完還扒拉眼睛給江諾看。

見安慰不了她，江諾只好任由她在那裏撅着嘴滑手機。

米球翻出林辭遇的很多照片發給江諾，江諾拿起了手機，微信裏接受到了幾十張她發過來的照片。

她手指劃過手機。

無可挑剔的一張面孔。

尤其是那雙眼睛，總有着勾人魂魄的味道。

她仔細看了一下他的眉眼，再結合腦海中的印象，江諾終于确定林辭遇就是那位“郝先生”

當時還驚奇為什麽他總是戴着口罩，如果是明星身份的話，就好解釋了。

林辭遇是她學生的家長。

郝思嘉的爸爸。

看米球撅着小嘴，江諾心疼，近在咫尺又擦肩而過的感覺是有些傷感。

為了安慰好友，她把冰箱裏的食物都拿了出來，做了個簡易的小火鍋給她吃。

米球整個人都還有點喪喪的。

江諾鼓勵她說：“不要不高興了，這個世界說大也大，說小也小，搞不好哪天就又遇到了呢。”

如果以後有機緣，林辭遇允許的情況下，她們還是有機會認識。

米球是開朗的性格，她聽到江諾的勸解，一歪腦袋說：“對哦，說不定哪天就會遇見，上次不就是在豔粉街那裏遇見了。”

江諾：“對啊，你這個媽粉不會白當的。”

小火鍋咕嚕咕嚕冒着泡，屋子裏飄蕩着食物的香氣。

兩個人圍坐在桌子前，喝着小酒，涮着火鍋。氣氛又恢複到歡樂。

吃飽喝足，已經過了十二點。

等米球回到自己房間，江諾躺在床上，她為今天遇到了大明星感慨了一會兒，不過又覺得明星的生活和普通人是兩個不同的空間，沒有什麽交叉點。

又把思緒拉回，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發了幾條微博，給自己做了個考試倒計時牌。

倒計時牌上寫有：“距離手語翻譯師考試還有XX天。”、“諾諾加油，沖沖沖！”的字樣。

随後她就帶着對考試的執念，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是休息日，江諾睡到八點多，才從床上爬起來，剛打開手機，微信裏面就蹦出一條消息，是簡女士。

母上大人：“諾諾啊，你劉阿姨上次給你介紹了他侄子，小夥子很不錯的，聽說在研究所工作，你去見見。”

看了這條消息，江諾輕輕籲出一口氣，她對相親這件事有着天然的排斥，想到要用寶貴的時間去應付一個陌生人，她覺得一個美麗的星期六可能又要犧牲了。

不過她拒絕相親的手段早已練習的爐火純青，對于這種突如其來的安排，她可以暫時選擇“神隐”。

裝作沒看見信息，她退出了聊天框。

随手翻起了幾下朋友圈。

貼貼從地上躍到她懷裏，江諾一把摟住它，輕輕的呼嚕它柔軟的毛，滑動了幾下手機，她看見林辭遇更新了一條朋友圈。

因為昨天的相遇，她對現在的這個人有了好奇心。

點開那個朋友圈。

看到的是新錄制的一個視頻。

視頻中他摘掉了口罩，一張棱角分明的面孔，就簡簡單單的休閑裝扮，站在一扇窗子前。

江諾又往前翻了翻，發現他的朋友圈更新很少，基本上是一年一條，且大部分是文字，這竟然是他幾年以來發的第一條視頻。

視頻中，林辭遇走向鏡頭前，調整了一下錄制的設備，然後退後到了窗邊。

一陣音樂聲緩緩響起，前奏莫名熟悉，江諾想不起來是哪首歌。

直到林辭遇用手語來解釋歌詞。

她才想起，這是那首《你的眼神》[1]

像一陣細雨灑落我心底。

那感覺如此神秘。

我不禁擡起頭看着你。

而你并不露痕跡。

沒有誇張，只有簡單樸素的表達。

直到視頻結束。

江諾的心情像在溫暖的夏天。

淋了了小小的一場雨。

那麽小的一場雨，不會讓人不舒服。

只像是在春天的雨後，聞到了泥土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