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此時的靖州城, 暮色已經全然降臨。
林辭遇家餐廳的設計,加了一些中式元素,餐廳裏吊燈古典镂空雕花投射出溫暖的燈光, 桌前已經擺好了碗筷,魚湯的清香味飄出來。
葷素搭配的四菜一湯, 有江南水鄉的味道。
三人落座,江諾和郝思嘉坐在一側, 林辭遇在他們對面,江諾看見林辭遇心情不錯的樣子,剛才那個女孩應該是個小插曲。
坐下來之後, 江諾看見桌上放了一瓶紅酒,酒瓶的外觀已經有些斑駁,看起來很有些年份, 酒瓶上的花體外文, 是一門江諾不了解的語言。
瓶身映出的顏色深沉內斂, 這酒給人的意境, 和對面那張俊美無俦的面孔互相映襯。
這樣的感覺像夢幻一樣不太真實。
林辭遇給她倒了一杯:“這酒有了年份,淺嘗一點吧, 謝謝你今天陪着思嘉。”
江諾雙手接過:“沒關系的,舉手之勞而已。”
江諾有個一聞到酒味,就臉色微紅的毛病。
加上和大明星一起,心裏還是緊張。
她紅着臉龐, 端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 酒味甘潤醇厚。
放下酒杯之後, 看見林辭遇将端起的酒杯又放下,并沒有喝, 她眨眨眼有些奇怪他為什麽不喝,林辭遇說道:“我就不喝酒了,等一會兒還要開車送你回家。”
星輝公寓樓下就有地鐵,直接坐地鐵回去就可以。
但是這些天的相處,江諾似乎是了解了他,如果他堅持一些東西,自然有他的想法和理由。
所以江諾沒再拂他的意。
郝思嘉在一旁看着他給江諾倒酒,眼巴巴地也想喝,林辭遇見狀,給他也拿過了一個小酒杯,然後拿起那瓶酒,淺淺給他倒上一些,并叮囑:“你要是饞了就用筷子點一點,不可以全喝。”
郝思嘉乖巧點頭。
江諾覺得林辭遇這個父親,雖然因為工作忙碌對孩子少了些陪伴,但是兩人相處起來像朋友一樣,也是很不錯的父子關系。
放下酒杯,林辭遇給江諾盛了一碗魚湯,江諾看見他盛湯的手,手指修長,恍若寒玉,視線上移,又見他今天穿的那身白襯衫。
他身形完美挺拓,江諾從來沒見過,有人可以把白襯衫穿得如此有少年氣。
等他盛好湯遞到江諾手裏,她說了聲謝謝。
接過湯碗,拿起勺子嘗了一口,味道很鮮美,能品出不疾不徐的火候,可以說是她吃過最美味的也不為過。
剛才想他的廚藝一定不會差,沒想到高到這個水平。
“沒想到你做菜的手藝這樣好。”她忍不住多喝了一口湯,放下湯勺,真心贊揚。
林辭遇是個很自持的人,從來不會在意誰會對他稱贊,即便是從小到大都有贊許的聲音在耳邊萦繞,今天江諾說他做的菜味道不錯,他卻是記住了。
被誇的心情不錯,他舉起酒杯,“這是為我們人生的第N頓飯,超常發揮了而已。”話一出口,才驚覺說漏了嘴。
“我們?人生第N頓飯?”江諾以為自己聽錯了。
雖然知道自己說漏了話,但林辭遇面上雲淡風輕,不慌不忙在話裏找補:“是的,第一頓是那個熊貓蛋糕,剛剛我有些餓了,已經把蛋糕吃了。”
江諾聞言笑了:“好吧,那也可以算一頓飯。”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
這的确不是他們人生中第一次一起吃飯,林辭遇想起當年在臨興鎮第一中學的時光。
那所學校在林辭遇入學的當年,因為翻修校舍,所以校內沒有設置食堂,大部分學生中午都是從家裏帶飯。
江諾坐在林辭遇前排,每天都是簡明芳做好飯,她帶來學校吃,到中午午休的時候,大家笑着鬧着,一起吃飯的氛圍很融洽。
林辭遇看到江諾每天都帶飯,心裏也想着加入這個群體。
但是他住在酒店,沒人給他做着吃。
于是每天林辭遇都煞有介事的,也準備一個保溫飯盒,讓護送自己上學的那兩個保镖從外面點好,給他裝到飯盒裏。
每天中午一到飯點,他就從教室裏向外飛奔,跑到校門口把飯盒接進來,再用飛快的速度跑回來,在教室裏吃。
那些天,林辭遇覺得最開心的一件事情,就是拿着飯盒路過江諾的書桌旁,看一眼她吃飯的樣子。
江諾的性格随遇而安,無論是多麽平凡的食物。
她都吃的非常開心。
林辭遇每天在教室坐在江諾的後排,品嘗着飯菜,心情就像久居山林的人,突然體嘗到人間的煙火氣息,說甘之如饴也不為過。
舊日的情景宛如老照片,而現在對面燈下的女孩,就是回憶中的人。
也許是一點紅酒的作用,比較剛開始來做客的陌生感,現在江諾放松了一些。
她笑容甜美溫和,臉上是雲霞般的顏色。
林辭遇吃了幾口魚,對自己的手藝略微滿意,他端起手中的果汁,和江諾手裏的杯子輕碰:“江諾,你的手語最近有很大進步。”
江諾舉起杯子迎了他一下:“那還不是是因為林老師教的好。”
林辭遇喝了一口果汁,杯子裏的果汁似乎變成了酒,給他帶來了微醺的心境。
也許是因為在他家中的緣故,江諾覺得,今天的林辭遇比所有時候的他,整個人都比平時要暖一些。
那一邊,郝思嘉用兒童筷子點了一滴酒,淺淺嘗了嘗味道。
酒味帶點甜,他嘗了一口還想嘗,嘗了兩次之後,他的酒被林辭遇用果汁換掉了。
小家夥大概是第一次沾酒,亦或許是在動物園待了一天有些累,不一會兒,他撐着睡眼,拽了拽林辭遇的胳膊,用小手表和他說話:“哥哥,我有點困了。”
這一聲“哥哥,我困了。”聽的江諾驟然一愣。
怎麽會稱呼他哥哥,難道他們不是父子的關系?
林辭遇看到他困的已經睜不開眼,說道:“困了那就去睡吧。”
郝思嘉聞言“呲溜”一下溜下了椅子,走前還不忘給江諾打手勢:“江老師再見,今天很開心,謝謝你,我先回房間睡覺了。”
江諾點頭,揉揉他的腦袋:“老師也同樣很開心,快去睡吧。”
郝思嘉轉身回了卧室,看着他的小身影消失,江諾用筷子夾了一塊櫻桃肉,放進口中,心裏想着,認識這麽長時間以來,她确實沒聽過郝思嘉叫爸爸。
林辭遇看着她的神情,笑了笑,直接問:“你是不是很奇怪,郝思嘉叫我哥哥?”
江諾坦言:“是的,沒想到是哥哥,一直以為是爸爸。”
林辭遇微微挑眉:“我看起來那麽老的嗎?”
江諾忙說:“不是不是,是當初在操場的時候,聽見你稱呼他是逆子,所以自然而然這樣想。”
但是當時也覺得林辭遇和自己一樣二十出頭的年紀。
做父親實在是太過年輕。
雖然江諾沒繼續問,但是林辭遇還是解釋了一下:“我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他大多數的時候,打游戲什麽的都贏不了我,所以都叫我BOSS,不叫哥哥。”
原來是這樣,江諾自己沒有兄弟姐妹,不知道兄弟之間相處起來是什麽感覺,現在看看這樣的相處模式還蠻有趣的。
現在郝思嘉跑去睡覺,餐桌上只剩下了兩個人,氣氛安靜的有些微妙。
江諾打開話題:“《走馬蘭臺》殺青之後,您最近有什麽工作安排?”
林辭遇操控了一下手機,餐廳裏播放出一首江諾沒聽過的歌曲。
兩人正餐已經吃完,林辭遇去給她拿了一些水果,回來之後他閑聊似的說:“我接下來的工作是一部話劇音樂的創作,大部分的詞曲已經創作好,剛才播放的是主題曲。”
歌曲的調子舒緩,如同江面上的薄霧般散漫,初聽不經意,但是一遍之後,卻有瞬間被感動的心情,聽的越多,共鳴越多,讓人忍不住單曲循環。
聽到林辭遇這樣說,江諾心裏的念頭是:又會有一首好聽的歌曲要流傳開來了,而自己能首先聽到,真是好有耳福。
江諾聽着歌,林辭遇點開微信,把剛才他說的那部話劇的電子票發送給她,“我這裏有幾張主辦方送的票,不多不少,正好三張,你可以帶朋友一起去。”
江諾打開微信,接收了電子門票,三張票也正好是米球,樂芝萱,還有自己。為了表示感謝,她直接在微信裏回了一個貓咪表情包:“林老師,替我的朋友謝謝你。”
“不客氣的。”林辭遇回複了一個微笑表情包。
他的微信好友裏沒有女生,和藍笙那些糙漢們溝通,也用不上表情包,這段時間他和江諾經常在微信裏說話,特意下載了一個。
兩人聽着音樂,然後在微信裏互相留言,餐廳的空間裏,有着擊打鍵盤的噠噠聲。
林辭遇明明是一滴酒沒沾,但是心境卻有如微醺的夏日傍晚。
空調的溫度剛剛好,室內溫度并不熱,但是他襯衫的領口微開着,露出一小片肌膚,帶着一點點緋色。
眼見對面的人眼神有些醉意迷蒙。
江諾心底納悶,她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喝酒的是自己,醉倒的仿佛是另外一個人。
一餐過後,又徜徉了片刻,江諾起身告辭,兩人一起來到門邊。
本來她想說他看起來有些醉了的模樣,自己地鐵回去也可以。
但是即将出門的時候,江諾看着林辭遇的側臉,帶着一點散漫的清傲。
這人冷漠疏離的氣質又浮現出來,這讓江諾幾乎就要說出口那句:“樓下就是地鐵,還是不要送我的話。”又咽了回去。
林辭遇像是知道她的心思,他把手指放在唇邊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痞壞的模樣,語氣帶點戲谑,仿佛是因為看出她的心思而得意:“我必須送你回家,這是盡我的地主之誼。”
江諾打趣着說:“好吧,你說地主就地主。”
兩人坐上電梯,到了地下停車場,他們心情都很不錯,誰也沒在意停車場裏的其他景物。
林辭遇開着車,帶着江諾,往綠海明珠小區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