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伊黎塞納都這麽說了,雄蟲跟班們當然不能再去找言谕的事兒,但是很不服氣。
“那家夥去年考了第一,殿下您就心甘情願被他壓一頭?”
“畢業考試您不考第一,科裏沙陛下不可能讓您重返王宮,陛下一輩子娶了十幾位雄侍,蟲崽無數,哪有一位殿下像您一樣在這裏吃苦?不就是因為您有——”
“閉嘴!”他被別的同學狠狠捂住嘴,“你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
伊黎塞納完全沒反應,他緩緩戴上白手套,陽光斜打在他的側臉上,白發遮擋着澄藍眼珠,棱角分明的面孔美麗中透着強勢的味道,一模一樣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就像軍隊的指揮官。
蟲族從幼蟲開始就确立了明确的地位差距,伊黎塞納是王蟲親生的殿下,整個年級的蟲都認得他,不僅僅是因為貴族的地位淩駕于雌蟲與雄蟲之上,更是因為絕對的實力。
在同齡蟲無數的交鋒裏,伊黎塞納确定了自己不可逾越的地位,那雙神賜的手,再嚣張跋扈的貴族也要對他低頭。可是,不少蟲背地裏說,如果伊黎塞納是尊貴的S級雌蟲幼崽,王蟲陛下一定能破例把伊黎塞納接回身邊養。
伊黎塞納卻不這麽想,他看起來很習慣粗糙的生活,甚至甘之如饴,他淡淡地說:“蟲母冕下離開後,封建帝國王位世襲制已經是歷史,如果父王願意,他甚至可以把王位傳給雄子。不要想那麽多,我并不是他的選擇之一,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雄蟲,去了破碎星環也要打工養活自己。”
這番話一點面子不給同學留,尴尬的氣氛一時安靜,伊黎塞納也并不在乎其他蟲怎麽想,他獨自穿過吵鬧的人群去了二樓圖書館,坐在窗邊。
這是一個無人的角落,伊黎塞納能夠摘下手套,讓悶紅的皮膚透氣。
他無意識地揉着疼痛的手背青筋,目光不自覺地投向樓下,在這裏恰巧能看見言谕的背影。
伊黎塞納發現那只雄蟲的人緣非常好,走了一路,一路都有蟲和他打招呼,他每一個都好好答應了。
他就是軍校聯網上天天熱議的第一名,言谕。
伊黎塞納緩慢掐揉着逐漸冰冷的手腕,他快要冷得失去知覺了,他低下頭,纖長的睫毛蓋住一雙湛藍的瞳孔,在鼻梁上投下一小片鴉青色的暗影。
他默默的想,言谕确實和其他蟲不太一樣,像是書裏所說的永遠不會遇到的蟲,活生生地出現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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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黎塞納明白自己遇見了對手,那是曠野漫天散落的月光裏,最靠近星河的一顆。
……
言谕順着林蔭路走,他想,伊黎塞納看起來不像其他雄蟲同學那樣活潑天真,他可能有潔癖,身上雄蟲費洛蒙的味道野蠻原始具有攻擊性,和他的父親科裏沙陛下有的一拼。
那他的後腦也會長出兩只眼睛嗎?
言谕被自己的想象力吓了一跳,揉了揉耳朵,他實在難以想象。
但他對伊黎塞納的第一印象如此,不是害怕,而是一種從血液裏反映出來的熱,言谕能感知到伊黎塞納身上強悍有力量的血脈,那和自己的精神力是兩種體系,加上伊黎塞納突出的美貌,言谕對他留下了深深的印象,覺得他是很有研究意義的蟲。
言谕慢吞吞按照原計劃進了自習樓,他找到熟悉的位置坐下,打開學生ID智腦上的課程表,這才發現這學期的課很多都要全年級一起上,比如下午第一節的軍事機甲課,地點在第六教學樓的機甲展示大廳,足以容納2000只蟲。
機甲課是雄蟲吸引雌蟲展現魅力的利器,所以不會有任何一只蟲缺席。
言谕一想到要親手摸到機甲了,忍不住笑着翻開書開始自習。
大多數同學都在學習,但是也有竊竊私語的,他們有的認識言谕,這學期一開始,在西塞庭軍校的同學眼中,言谕已經變成了一只人狠話不多的小雄蟲,雖然才一年級,但是顯示出了驚人的卷王意志力,平時不缺課,不請假,對于學習抱有極大的熱忱,極其恐怖。
最主要的是,言谕看起來柔弱,揍起蟲來可疼了,好在言谕脾氣好,很溫柔,對同類的攻擊性不高。
雖然在蟲族雄蟲這樣的性格不是主流,但是言谕沒有更改過溫吞的脾氣,同學們意外的不讨厭他,甚至很喜歡找他聊天,因為言谕很難因為一些小事生氣,他很溫和,以至于哪怕溫聲細氣地說一句話,都有些迷弟同學捧心口,臉紅紅。
同學們坐過來,卻鼻尖一動,像一群嗅嗅鮮花的小蟲,對他聞來聞去,“言谕,你有沒有覺得你變香了?”
“有嗎?”言谕揣着明白裝糊塗,微微笑着說,“是衣服的味道吧。”
“是嗎?”同學們狠狠地嗅他,頭上觸角暴露出來搖搖晃晃,更有甚者連耳朵都變成尖尖的精靈耳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本體。
只有言谕自己知道,這麽長時間,慕斯一直給他注射費洛蒙,他現在聞上去就是慕斯的味道,但是又有蜜糖的味道。
這很奇怪,慕斯聞過之後也皺眉,只說很像雌蟲,并不排除DNA可能被蟲族基因同化感染的可能性,但精确的性別判定中心在第二星系,荒星系的檢測儀器又老又不準确。
慕斯征得他的同意,再三檢查過他沒有腺體、蟲紋之後,鄭重的問他是否要檢驗一下。
言谕對身體的異變很淡定,決定先把這事瞞下來。
是否成為一名雌蟲并不重要,他已經接受生活在蟲族社會裏的事實,他渴望活下去,不管是在哪裏,哪怕是蟲族。
但分化成亞雌注定會被送進白塔,言谕無法再接觸到軍校的教育,他會走向另一條更為舒适的坦途,娶很多位雄侍,被所有蟲族供養至生命的最後一刻,聽起來是躺贏的一生。
但他還是想試試成為不一樣的自己。
“啊……”
同學們終于聞了個飽,舒服的嘆了口氣。
“言谕,你怕疼嗎?”
言谕寫字的手頓了一下,擡起頭困惑道:“不怕,怎麽了?”
“機甲課的流程超級複雜,第一項要先測血液純淨度,要抽血,純淨度高才有資格學習機甲駕駛。第二項是精神力檢測,唉,我那C級精神力根本不夠看,恐怕連機甲的邊兒都摸不到。”
言谕不太理解:“雄蟲的血液純淨度和能不能學習駕駛機甲有關系?”
“是啊,那通常用來判定一只蟲的基因上限在哪裏,雖然對出身低的蟲很不公平,但這是貴族提出來的要求,畢竟貴族的血液純淨度都比較高,能駕駛機甲稱霸星際才是軍雄的榮幸。”
同學們小聲讨論,對得到雌蟲的喜愛也表現出了相當大的憧憬。
“诶,言谕,你會不會有50%以上的純淨度?你們家可都是閃蝶,慕斯上将有75%,慕修學長和慕瀾學長都有68%,已經是相當優越的純淨度了。”
“我也不确定。”
言谕真的不知道,他也很忐忑。
然而他的幸運值真的很低,下午測試開始的時候,同學們有序排成一排,言谕本來好好的在排隊,就被一個插隊的蟲給撞了一下,對方是一只雌蟲,身上有很複雜的雄蟲荷爾蒙味道,言谕聞了就頭暈。
“小心。”一只白手套緊緊扶住他的肩,一觸即分。
言谕沒有回頭,他聞到對方清雪一樣冷冽的費洛蒙,心裏知道是誰,後撤一步,道了一聲謝謝。
伊黎塞納看樣子終于擺脫了那群烏泱泱的跟班,戴着一雙嶄新的白手套:“沒關系。”
然後他站在言谕後面排隊,和言谕一組進了檢測室。
剛才那只雌蟲看着他們,有點不高興,他搶在言谕前面向老師遞交了ID卡,然而他的卡剛伸出一半,就被一道精神力完全凍結了。
沒錯,物理“凍結”,而且凍手。
雌蟲苦不堪言,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伊黎塞納的手筆,他是絨蟻和胡蜂雄蟲生出來的,身體發生了異化基因病,成為了一只罕見的白冰寒蜂。
言谕看見伊黎塞納摘了手套的手,忍不住驚奇。
他五根手指都是冰棍兒做的嗎!
伊黎塞納側過身擋在言谕前面,他個子很高,居高臨下的看着雌蟲:“克拉,大家都在排隊,你為什麽插隊?”
克拉對他的手避如蛇蠍,沒蟲對他這樣說過話,但他不敢惹惱伊黎塞納,只能乖乖讓路。
言谕也不害怕他秋後算賬,轉身對伊黎塞納說:“謝謝,同學,你先去吧。”
伊黎塞納戴上手套,他太冷了,眼睫毛都挂了霜,亮晶晶的,輕聲說:“不,我排在你後面。”
“那好吧。”言谕不好意思地點點頭,不再耽誤時間,上交ID卡,抽血,等待評分結果出爐。
一分鐘後,老師驚訝的看着評分欄,“我的天吶!”
評分結果是保密的,為了不讓同學之間有歧視,但校方和授課老師可是一清二楚的。
言谕的血液純淨度竟然是西塞庭軍校百年難遇的【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