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翅膀起初是黏在一起的, 剛羽化的蝶翼有些皺褶,底層膜翅的網眼部分鼓起膨脹,若是在野外,這時的閃蝶幼崽非常虛弱, 完全無法飛翔, 不能躲避天敵, 只有等到翅膀展開後,才能慢悠悠地嘗試飛行。
言谕回頭看, 但他只能看見翅膀邊緣的珍珠白色, 柔得像一層薄紗, 那是他的翅膀,那是不是代表着,他可以飛起來了?
慕斯也是從這麽小的幼蝶時期長大的, 他很清楚新生翅膀的脆弱, 不顧浴室地面上的水, 跪下來, 把言谕抱在浴缸壁的緩沖臺上坐下。
這樣一來, 言谕背後的新生幼翅就有了足夠的空間完全展開,不會接觸缸壁, 撞折脆弱的軟骨。
言谕緊緊抿着嘴唇,繃成一條線, 他實在是有點震驚,他的後背怎麽會長出蝴蝶翅膀?
但是……他能感覺到翅膀的存在,試着扇動, 小翅膀就随着他心念動起來, 有種要把他帶飛的沖動。
幼年翅膀一探出頭就迫不及待想要發育成功,狠狠把落下那些年補回來。
言谕不恐高, 但他下意識張開雙臂摟緊了慕斯的脖子,身上的熱水沾了慕斯一身,他完全顧不上了,生怕自己飛起來,小聲問:“哥哥,我這是怎麽了?”
“沒關系,是寶貝在長大。”慕斯安慰他,輕聲說:“還記得我說過,我們是尖翅藍閃蝶一脈的嗎?”
言谕點點頭說:“那種閃蝶很大,很精巧,我見過哥哥的翅膀。”
慕斯溫聲哄,“沒錯,哥哥想,也許你在藍星的時候就是一個DNA很特殊的人類孩子,所以,你在發育成為雌蟲的時候被我的血脈影響了,異化成了一支亞種血脈,是很少見的光明女神蝶。”
“很多年前我們族裏也曾有過那麽一支光明女神,并且實力很優秀,所以獨立出去了,但是因為監察官的緣故,他們太過華麗的翅膀成為原罪,如今已經近乎于滅絕了。”
言谕垂下眼眸,輕輕嘆息,慕斯卻說:“但是都過去了,從今以後的每一天都将會是新的開始。”
慕斯愛惜地用手指梳理言谕鬓邊的頭發,望着他說,“寶貝,哥哥沒想到,你會成為這一支血脈裏僅存的蝶,如果前輩們能看見你的存在,我想他們也會很開心的,所以不要傷心好嗎?”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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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華麗的翅膀,既然是美麗的寶藏,自然會備受觊觎。
慕斯怕壓到初生的翅膀,不能擅自就摟着他,但又不能撥開小蟲崽的胳膊,于是就繼續保持着半跪在地上的姿勢,任由言谕摟着自己的脖子。
慕斯開始細心地察看柔嫩的小翅膀,翅膀最開始就只有一個巴掌那麽大,然後展現出了強大的生命力,逐漸開始長大,變成半條手臂那麽長,最後長度變得比小言谕還要大一點,能完全把小蟲崽包裹住。
表面上有細短柔軟的小絨毛,緞子般的翅膀緩緩舒展開來,軟翼沾滿了水珠,就像藍絲絨鑲了鑽,在浴室燈光的折射下,一閃一閃,如同天上的星,那種美,就連慕斯看了都屏住呼吸。
慕斯記得小的時候,曾經有家族裏的長輩說過,光明女神蝶的翅膀異常美麗,尤其是雌蟲閣下的。
每出生一只幼蝶雌蟲崽,就是值得宴請帝國權貴的大事件,那代表着血脈的藍色河洲又多了一支流,蟲族的天空又添了一抹昂貴的顏色。
慕斯正在親眼看着它在言谕的後背上緩緩蘇醒。
藍翼緩緩伸展開,瑰麗紅色的血液一點點順着膜翼裏的細小血管流淌,在冰藍膜翼的半透明遮蓋下,愈發鮮麗明豔,吹彈可破。
言谕也很好奇,回過頭看鏡子,手指輕輕撫摸自己的翅膀,頓時有股暖流遍布全身,尤其是他摸到翅根部的時候,很癢,同時有點麻,但是不難受,很難形容那種感覺。
總之是不太想被碰到的地方,一碰到頭皮都會有電流通過,驚訝過後,是好奇的鑽研。
慕斯看着他,發現他從一開始的生疏不适應,到很快能和翅膀和平共處,忍不住彎起唇角。
言言确實是個适應能力很強大的小蟲崽,哪怕面對長翅膀這種大事,他的精神力都沒有波動,一直平穩溫和,一般的蟲族甚至是成年蟲族都很難做到這一點。
言谕看了半天,終于想起來還沒洗完澡,就拍拍他的手背,“哥哥,幫我把翅膀拎起來好不好?”
慕斯照辦,他就這樣兩只手輕輕拎起翅膀尖,閉上眼睛,等着言谕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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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谕洗完後,想從浴缸裏邁出來,但他的跛腳不方便,他有些顧慮,垂下眼睫毛,不知道怎麽辦。
慕斯聽見水停的聲音,睜開眼,對他的困境心知肚明。
慕斯很照顧言谕的自尊心,沒有給言谕太多顧慮的時間,也沒有等他開口,而是俯下身,溫柔地把他抱起來,手掌心還特意避開了羽翼的部分。
慕斯回到房間,把言谕擱在床上,替他擦幹頭發。
小蟲崽半跪着坐在床上,翅膀一扇一扇的,他擡起頭,細白的脖頸顯得很脆弱,濕漉漉的眼眸安靜地望着慕斯,白色襯衫松松垮垮的,露出白皙到近乎失色的皮膚。
慕斯怕他着涼,低下身,給他穿好睡衣。
言谕卻看着他,移不開目光,因為浴室的霧氣消失後,言谕看見了慕斯身上斑駁的傷痕。
“哥哥,再過來一點。”
慕斯順着他的意思靠過來。
言谕伸出手,閉上眼睛,碰了碰他的身體,輕聲說:“不要怕哦。”
他再次動用治愈的能力,修複了慕斯身上新舊交疊的傷疤。
再睜開眼睛時,言谕眼底的藍一閃而過,快到慕斯都沒有注意到。
言谕越來越能随心所欲地運用自己的能力了。
同時,他能感覺到血液裏有一股力量蓬勃生長,有一種柔和的力量充滿他的精神海,像是他的老朋友,默默的陪伴着他成長。
慕斯溫柔的在他額頭上親了親,“謝謝,寶貝。”
慕斯抓起他的小手看了看,他的骨節太纖細了,在自己的身體上顯得雪白稚嫩,實在是可愛。
慕斯便低聲笑着,逗他開心,“寶寶,你好厲害呀,沒有你的話,哥哥就要一直這樣醜下去了。”
“不醜,”言谕聽了,彎眉笑着,“哥哥比我還要厲害哦。”
慕斯耐心的問,“為什麽呀?”
“因為我是哥哥的弟弟,”他抱着慕斯的胳膊,擡起眼睛笑着,“哥哥保護我,我也要保護哥哥。”
言谕望着慕斯的眼睛,那雙眼睛變得很柔,像含了水。
言谕這一天都很開心,都是哥哥帶給他的,抱着這樣的心情,他掙紮着從床上站起來,抓着慕斯的背心帶子,站穩了,在他右眼上親了親。
慕斯幾乎愣住了。
柔軟的嘴唇碰在睫毛上,這是慕斯這輩子第一次被親,還是被他捧在心尖兒上的最小的弟弟。
慕修和慕瀾兩個混蛋都沒有親過他。
言谕看着他的表情,小聲說:“今天我親了蘭諾叔叔,可不可以也親哥哥一下?”
雖然他已經親完了,之後才想起來問哥哥,他會不會生氣?因為哥哥沒有像蘭諾叔叔一樣要求他親他。
慕斯被親的忘了說話,言谕以為他怎麽了,有點着急:“哥哥?哥哥?”
慕斯慢慢慢慢地看向他,捂着心髒,裝作被子彈擊昏的樣子,直直倒在床上。
言谕吓得撲上去,大眼睛本來就濕漉漉的,現下更是眼眶微紅,哥哥哥哥叫個不停,翅膀在半空中焦急地撲騰起來,盡管它還沒什麽力氣呢。
慕斯這才睜開眼,架着他的胳膊,把他舉在半空中,微微笑着,“言言,看,哥哥沒事哦。”
言谕也終于反應過來慕斯又在逗他玩,不計前嫌,揉了揉眼睛,咯咯笑了起來。
慕斯慢慢把他放下,他整個崽都壓在慕斯身上,調皮地用手去撓慕斯的下巴。
慕斯其實不怕癢,但他很配合地躲來躲去,碎發在額前淩亂着,俊美的臉上浮現笑意,寵溺又寬縱。
“哥哥怕了,求饒認輸了好不好?”慕斯抱着他的腰,放軟了聲音說,“言言放過哥哥吧。”
“嗯!”
言谕當然不會繼續欺負哥哥了,笑眯眯地點點頭,他從慕斯身上滾下去,撥了撥他的碎發,然後自己趴在床頭,把蘭諾叔叔買給他的小機甲一個個拿出來。
慕斯就在一旁安靜地看着他,不去打擾他。
副官很貼心,知道他今天休假,把今天的軍務都變作郵件形式發送給他,他現在有足夠的時間處理,等小言谕睡着了再說。
小機甲足有上百個,材質不是稀磁,但是可拆卸,全都很精致奢華。
言谕開始拆機甲,所有零件擺一床,他突發奇想,能不能把不用的機甲零件組裝在一起,成為一架新的機甲?
說裝就裝,言谕眼睛也不眨,認真的拼裝,有的位置齒輪合不上,言谕就用小零件填補空缺,沒想到真的能夠成為新的機甲款式。
心裏一種濃烈的興趣油然而生,言谕真的喜歡機甲,想要駕駛它,了解它,變得強大,帶着他喜愛的人和事物,去星河和遠方。
翅膀輕輕扇動,帶起一陣溫軟的風。
慕斯一直在旁邊陪着他,眼神漸漸變得認真。
小言谕不知道,但他心裏清楚,這些機甲都是軍部十大王牌機甲的等比例縮小模型,代號叫出去全都如雷貫耳,模型所有零部件精确到0.001度,小言谕這樣拼裝的理念簡直出奇,堪稱一流,從來不曾有蟲這樣創新過。
慕斯感到驚喜,也坐下來,和幼崽一起拼。
言谕不知道用途的零部件,慕斯會耐心的給他講,像一個合格的教師。
終歸是他經驗多一些,說上幾句,聰明的小言谕就全然明白為什麽,修正小錯誤又快又準。
慕斯欣慰的看着他,打心眼裏覺得言言是最好的雌蟲崽,不遜于那些已經很優秀的蟲。
砰砰砰——
突然,隔壁的牆有異響,慕斯警醒,迅速反應,左手抱起言谕,右手打包機甲,把幼崽和小機甲一起放到客廳裏藏好,然後自己拔槍向下,側身守在門框旁。
下一秒轟隆一聲響,整面牆都被掏出一個洞,一只斑駁粉白的螳螂前肢探了過來,碰一聲落在地上,激起灰塵。
慕斯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號稱全荒星系最堅不可摧的頂樓酒店套房,搖搖頭,冷聲說:“出來,別逼我開槍。”
那是一只蘭花螳螂,螳螂氏族是蟲族的四大家族之一,生長在東部星域裏,從原初蟲母時代起,東部就只有原始的叢林,星際的文明之光并沒有照射在那裏,螳螂的野性被無限放大,眼前這只張牙舞爪的蘭花螳螂就是代表。
但螳螂族之所以能夠從野蠻種一躍成為蟲族的四大家族之一,完全是因為他們之中出現了一位聞名遐迩的星際外交官,是監察官的雄子之一,名叫阿希亞,以強硬手腕著稱。
他将絕對的文明帶回東部星域,讓全族的螳螂都有了認識新世界的機會,從那之後,螳螂在他的榮光下來到二級星系,開始了全新的生活。
牆壁後的蘭花螳螂露出細小尖銳的牙齒,憤怒的揮舞前肢,似乎想要掙脫。
但是沒辦法,它的尾鈎好像被什麽東西鎖住了,所以,它只能變回人類的樣子才得以脫身。
言谕乖乖地沒有動,但他很好奇,于是抱着小機甲們,窩在沙發裏,靜悄悄地看着他。
那大概就是阿希亞了,他是一只雄蟲,深綠色的蟲紋在鎖骨上,張揚而耀眼,但他的皮膚卻眉目蒼白,眼珠是濃綠的顏色,身形高挑削瘦,猶如刀鋒破開霹靂。
他站在那裏,周身像有一團森冷的薄霧,有種說不出的氣場,但眉眼的走勢又不那麽冷冰冰,是很奇妙的融合,冷峻和一點點心軟造成了他瑰麗的容貌,看起來非常特別,而且很像言谕認識的一個朋友,溫格爾。
阿希亞舔舔自己的手臂,然後意識到那是人類的皮膚,愣了愣,若無其事地把手縮回袖子裏。
阿希亞走過去,伸出手:“慕斯上将……不,現在是慕斯元帥了,老同學,好久不見,從你畢業離開破碎星環之後,這還是我第一次私下裏見你。”
慕斯收回槍,俊美的眉眼看見熟蟲也就不那麽冷峻了,無奈道:“……阿希亞,你還是老樣子,暴躁,野蠻,動不動就拆房子,你的精神力還好嗎?”
“勉強能看。”阿希亞很淡的笑了一下,“畢竟這是雄蟲的劣根性,不是說我做了外交官就能改變過來的,但我也不打算和任何一位雌蟲閣下結婚,以我的精神力來說,我一定會傷害到他們的,你知道我有個弟弟,他的精神力比我還要不平穩。”
阿希亞低頭淡然調整手表帶,餘光掃過客廳,一愣……他好像看見了一只血統很純正的雌蟲閣下?
遙遙聞上去,像蜂蜜一樣甜美,還是幼年體,而且看上去,是絕跡已久的光明女神閃蝶?
阿希亞的視線有一瞬間的凝滞,在慕斯和言谕臉上挪來挪去,最終落在慕斯臉上。
“他就是言谕?”阿希亞輕聲說,“你這麽冷酷的軍雄,怎麽可能有這麽可愛的弟弟?還是一位雌蟲閣下?”
慕斯:“……”
在中央星系,雌蟲的數量相比其他星系來說是最多的,每年都有大批量的雄蟲心甘情願地去做雌蟲的雄侍,他們願意為了雌蟲閣下的一次回眸、一個笑容,心甘情願付出生命。
雄蟲的一生都為雌蟲而付出,無怨無悔。
但是閃蝶明顯是其中比較特殊的一個種族,他們族裏的雌蟲閣下的地位也備受争論。
因為閃蝶族監察官叛變的緣故,新紀元8540年,蟲族內亂打響第一槍,閃蝶族孤立無援,以大家族絨蟻族為首,籠絡了一些小家族攻打閃蝶族,閃蝶族的命運因此變得悲慘,催生了在當時震驚全蟲族的“閃蝶外交案”。
慕斯猶記得那一紙協議,蟲族與異族之間若是不打仗,只談合的話,蟲族只需要交出一定數量的閃蝶翅膀就算做求和的誠意,這些翅膀的總拍賣價要在千億以上。
絨蟻族簽訂了協議,從時候開始,每一個戰場上,四大家族中,只有閃蝶一族的戰士遺體七零八落,導致無數家庭的颠沛流離,閃蝶族在一夜之間黯然頹敗。
直到慕斯橫空出世,建立軍隊,守衛邊防,缺食少水?那就帶領軍雄們圈養牲畜、掘井引泉、開墾拓荒。
天氣極端?那就深挖洞,築高牆,建成星球上最堅固的哨崗。
強敵環繞?那就排兵布陣,重新洗牌,成為星際戰場上所向披靡的蟲族軍隊。
因為有了慕斯,閃蝶重新出現在大衆視野裏,這也就導致了一個什麽結果呢?
如今的蟲族,只要是見到活的閃蝶,每一只蟲都無比新奇,不管是出于什麽樣的心态,是仇恨也好,是可憐也罷,每只蟲都愛閃蝶的翅膀,比起當年,對閃蝶的仇恨也因為慕斯而有所消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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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希亞連腳步聲都放輕了,他實在是害怕吓到這只幼崽。
言谕眨了眨眼睛,眼睜睜看着阿希亞朝他走來。
那好像一只冷血猛獸張牙舞爪了好一陣子,突然看見了一只小蝴蝶在花叢中飛。
野獸愣了很久,明明小蝴蝶什麽都沒做,但野獸卻生出憐愛之心,收起利爪,低下頭,小心翼翼地用鼻尖去碰小蝴蝶。
言谕垂下眼眸,阿希亞半跪在他面前,聲音很輕:“小閣下,我聽很多蟲都提起過你,不止是星網,還有外網。今天見到你,是我的榮幸,請不要害怕我,我只是長相醜陋了一些。”
其實他的長相在人類社會裏已經是難得的好看了,可是雄蟲在面對雌蟲時流露出的臣服,卑微,喜愛,尊重,保護,就像噴嚏一樣,是完全無法藏起來的。
包括阿希亞。
“別怕我,寶貝,我是你哥哥的同學。”
阿希亞比其他雄蟲更加懂得禮儀,所以哪怕言谕是只荒星系的幼崽,他也不會敷衍禮數。
言谕靜靜地看着他,搖搖頭,“你的眼睛很漂亮,”
言谕由衷的說,“你的蟲族身體也很漂亮,一點也不醜陋,你是我見過最美麗的螳螂。”
小蝴蝶不知道野獸的心髒在顫抖,蝶輕輕落下來,足尖輕點在野獸的鼻尖。
野獸露出了驚訝的眼神,屏住了呼吸。
它不敢驚擾美麗的小蝴蝶,希望他能夠停留一刻。
阿希亞聽見這樣的話,觸角細長伸出來,眼睛出現斑狀體——他很驚訝,但是很順從地接受了幼崽的贊美。
然而,言谕仰着頭看向他,認真的,輕聲的問:“但是你怎麽可以拆我的房子呢?”
“……”
野獸臉唰一下漲得通紅。
幼崽有點像是在生氣,但是小蝴蝶不是野獸,生氣起來也像是可愛的樣子,不會傷害別人。
阿希亞露出實在是太抱歉了的表情,那樣慚愧的情緒在他臉上,就把這狠厲的蟲變得極其生動,很誠懇的說:“對不起,小閣下,我再開一間房吧。”
言谕被他的反差驚到,擺手,“我沒有生氣。”
阿希亞卻更加慚愧了,“可這是我的錯,剛才是我精神力失控,不小心砸穿了牆面,險些砸到你們。”
慕斯直接問:“發生什麽事了?”
阿希亞動作沒有一絲停頓,“是我的雄蟲躁郁期突然到了,每到這個時候,我的精神力都不穩定,特別容易拆點什麽,你有抑制劑嗎?”
慕斯很了解他的狠戾性格,阿希亞是個要成績不要命的瘋子,他們是搭檔,每個學期末一組去軍部實習的時候,阿希亞都能把其他雄蟲打的落花流水,對阿希亞的拆家能力,慕斯深信不疑。
慕斯确實随身帶着,就給了他幾支。
阿希亞注射之後,眉眼才平靜下來。
很快,他叫來随從,把慕斯和言谕送去新的房間,禮貌地鞠了一躬,然後自己快速離開,生怕可能傷害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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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斯和言谕換了一間幾乎一模一樣的房,夜深了,言谕很困,他在慕斯身邊躺下,沉沉的睡着了。
慕斯打開光腦,開始處理公務。
半夜,言谕感覺到腿抽筋一樣疼,不知道怎麽了,他忍了很久,終于忍不住嗚咽出聲。
暖黃的燈緩緩亮起,言谕微微閉了下眼睛。
他感覺到一只溫暖的手在按揉他的小腿,抽搐的肌肉逐漸有了緩解。
他迷茫地睜開眼,看見慕斯擔心的眼睛。
“哥哥,我怎麽了?”幼崽有點委屈,“好疼,好難忍。”
“是生長痛,”慕斯柔聲安慰他,“言言要長個子了,是好事情,哥哥給揉揉就不疼了。”
慕斯很心疼,幼崽喊痛的樣子脆弱的不像話。
他想,明天要給小言谕補營養液,這種時候不能虧空了營養需求,等下給蘭諾發條短訊,買一些雌蟲幼崽喜歡的口味。
言谕乖乖的點頭,想了想,窩在慕斯懷裏,抿着嘴唇問:“那今夜還會痛嗎?”
看着幼崽很擔心的表情,慕斯心軟的不行,哄他,“不會了,也許明天起床,言言就長高了一厘米呢?”
言谕相信了,他的腿也在揉按下慢慢舒緩,困意再次襲來。
慕斯輕輕拍着他入睡,接着處理公務。
慕斯望向天邊晚星,星軌漫天如織,無聲守護皎月,他不自覺的笑了笑,低下頭,溫柔地吻在小言谕的左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