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言谕的腰還在雄蟲的手裏抱着, 他有點怕生,但是他很有禮貌,雪白臉頰有一點點紅,小聲的說:“叔叔, 我沒有被欺負。”
他和哈蘇納已經很好地解決了麻煩, 不要再讓哥哥們知道, 為他擔心了。
雄蟲無奈的笑着,揉揉他的眼角, 手指被他纖長的眼睫毛掃過, 就像鴉羽一樣輕。
幼小的王別了別頭, 很乖的垂下眼睛,沒有說話。
雄蟲耐着性子哄着他,“寶貝, 你這麽溫和的脾氣, 怎麽當蟲族的王?每一只蟲族都是兇悍嗜血的野獸, 你怎麽會是一只柔軟無害的小蝴蝶呢?”
言谕安靜地望着地面, 雄蟲嘆了口氣, 輕輕捏了捏他米粒一樣雪白的耳垂,柔聲說, “寶貝,要兇悍起來才行啊。”
言谕很笨, 學不會兇悍,他不知道怎麽回應,就只能乖乖的站着, 讓他把自己的耳垂揉的很燙很燙。
聽到言谕今天被欺負了, 慕修和慕瀾對視一眼,在面對這種問題上, 平時關系冷淡的雙胞胎總能達成共識——那就是絕不容忍。
慕修壓抑住怒氣,面上不動聲色,把小言谕抱到家庭迷你吧臺旁邊,慕瀾拉了個軟墊放在他座位上,再把他放下來坐着。
慕修平緩地說:“寶寶,今天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剛才為什麽沒有和哥哥說?”
慕瀾不會和慕修一起追問他,轉頭去調制飲品,打開頭頂的暖黃色燈光,照亮這一小塊溫暖的區域。
這樣的環境舒适惬意,小言谕僵硬的肩膀線條逐漸放松,漂亮的小少年低垂着頭,搖了搖,“哥哥,我沒事的。”
他還是不想說。
慕修覺得小小的王總是過于堅強了,分明是這麽大的事,他就能一個字都不透露,自己吞進肚子裏消化,是覺得丢臉嗎?
畢竟言谕從小就很倔強,慕修養育言谕的時間比慕斯還要長,他明白幼崽的心事總是很難猜,而且言谕從小就是這樣,慕修照顧他,已經平白生出帶崽的經驗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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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修有無盡的耐心,他怕言谕害怕,畢竟那麽軟一只崽,他連語氣都不敢說太重。
“那好吧,寶貝,先喝點東西好不好?”慕修把吸管插進營養液杯裏,這無疑是一級營養液,現在家裏這東西多的是,再也不用緊巴巴過日子了。
言谕抱着杯子喝,無精打采的。
慕修舍不得看見他這副模樣,就擡起手來,溫柔的揉了揉他的頭,“乖,慢點喝。”
比起稍顯強硬的慕斯,開朗大方的慕瀾,慕修像是月亮光一樣溫柔,有一段時間裏,言谕把他當成自己的母親一樣的存在,他的二哥哥總是不溫不火的脾氣,有着兄長的貼心,也有身為二哥的擔當,總能把他慣壞。
就這樣,言谕擡起眼睛看着慕修,眼眶紅通通的,鼻尖也紅了。
慕修愣了,來不及思索,就把幼崽抱進懷裏。
他思索片刻,猜到可能是言谕還小,沒有那麽堅強,他向來不喜歡情緒外放,不喜歡大聲把自己的委屈說出來,被欺負了雖然不生氣也不害怕,但是會被關心他的蟲感動到。
慕修很懊悔,揉着他蓬松的頭發,“對不起,寶寶,是二哥哥的錯,二哥哥太粗心大意了,竟然沒發現。”
言谕搖搖頭,軟軟的鼻音說,“沒關系的,不怪二哥哥。”
幼崽可憐地依偎着他,手指纏着他的頭發卷起來,眼眶一不小心沒含住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到底是小,藏不住心事,本來堅強的心,總會因為一個溫柔的擁抱、一句體貼的話、一個親昵的揉頭而變得脆弱,變得不堪一擊。
幼崽哭的時候也不吭聲,乖乖的流眼淚,眼睫毛低垂,滿臉都濕漉漉的,泛着薄薄的紅暈。
吧臺後面的慕瀾看見言谕哭,一種更憤怒的感覺湧上心頭,他脖子上的拘束器開始冒紅光,說明他的精神力快到達峰值了。
"不能在家裏失控",慕瀾冷靜地想。
慕瀾緩了緩,等情緒好一點,他才把手裏所有活計都放下,走過來蹲下,仰頭望着他,“寶寶,怎麽哭啦。”
言谕輕輕搖頭,他哭的太安靜了,又完全抵擋不住哥哥們的溫柔詢問,他覺得丢臉,轉過身把頭藏在慕修的藍白校服裏。
小少年哭的很委屈,慕瀾手指尖有些顫抖,他努力克制想要撕碎什麽的沖動,溫和地把言谕轉過身來,“寶寶,讓我看看你。”
那雙桃花眼笑起來的時候很美,流起眼淚的時候卻太過讓人心碎,慕瀾的心都被他哭疼了,擦掉言谕臉上的淚痕,用最溫柔的語氣說:“小哥哥問你,今天你受欺負的時候,是不是哈蘇納幫助了你,所以你才沒有說?”
這樣循序漸進的溝通方式明顯更有效,言谕慢慢的點頭,忍不住抽泣的反應,嗯嗯回答。
慕瀾順着他的胸肺,哄着他,眨了眨眼睛,問:“呀,那他們一定被打的滿地找牙了吧?”
他的語氣很誇張,言谕終于忍不住破涕為笑,點點頭,睫毛上的淚珠也啪啦掉了下來,“……我也不知道,好像是的吧。”
慕瀾心一軟,伸手從慕修懷裏接過幼崽,幼崽乖乖讓抱,慕瀾逗他,“寶寶掉了一地的小珍珠,好浪費呀,哥哥幫寶寶撿起來好不好?”
言谕當然不看,他把頭別過去,抱着慕瀾的脖子不松手,把鼻涕眼淚都蹭到了慕瀾的衣服上,濕乎乎的臉一下子就變幹淨了。
慕瀾一點也不介意,撫摸着他的後背。
然而在言谕看不見的背面,他異色的眼瞳愠怒着,紅的如血,金色燦爛,唇角抿成一條直線,棱角分明的下颌咬得死緊。
慕修用力的掐住他的肩膀,警告的眼神似乎在說,克制一點,你還在抱着言言。
哥哥慕修對弟弟慕瀾有天生的壓制力,有一部分是等級壓制,一部分是血脈壓制。
慕瀾閉了閉眼,冷靜下來,眼神一瞥,撞上屋裏一直沒說話的太陽閃蝶,“加圖索叔叔,地下城不是你的勢力範圍嗎?怎麽會有不知名蟲族搶劫言言?”
“是,沒錯,所以我審問了他們一通,今天特意過來賠禮道歉。”
加圖索眉毛輕擰,慕修和慕瀾兩只S級雄蟲釋放出的精神力讓他覺得很燥,這兩個小崽子……加圖索索性扯了扯領帶,喝了一口冰水。
“那群蟲是從中央星系來的貴族仆從,骨頭軟的很,沒打幾下就招了,說是王蟲的旨意,要我多關照第一軍校。我看,也就是害怕言言将王位取而代之的意思,這倒不稀奇,但是半路打劫一只十一歲的小幼崽,實在是勝之不武。”
加圖索揉了揉太陽穴,“我叫蟲把他們吃了,別擔心,這個消息傳不回中央星系。科裏沙政府有幾次來找我合作,我都沒同意,笑話!我當然要幫襯我的寶貝了。”
慕修冷靜的問:“叔叔,你有把握對王蟲完全隐瞞這件事嗎?”
“為什麽不能?”加圖索攤開手,他手心裏是兩團雄蟲蟲紋,漆黑的顏色,很嚣張,昭示着他是一位能力非常強大的雄蟲。
加圖索掰着手指頭說,“我每年捐給帝國這麽多錢,能把整座地下城都塞滿,科裏沙捧着我還差不多,怎麽會因為我殺了一兩只仆蟲就治我的罪呢?”
富可敵國,壕無蟲性的加圖索聳聳肩,看着哭紅鼻子的王,他張開手,靠近言谕,低沉磁性的聲音有一點點笑意,“不過他确實有一點可以抓住我的把柄。”
言谕懵懂的看着他,大眼睛濕漉漉的,縮了縮脖子。
加圖索慢條斯理地說,“那就是王。我是一只閃蝶,然而我總是以絨蟻族的假外貌出現,這還是我這麽多年第一次把翅膀露出來,正大光明地承認,我是一只閃蝶。”
加圖索說話語速很慢,翅膀也一抖一抖的,一雙笑眼似笑非笑地盯着言谕,似乎在問他要不要來摸一摸?
言谕當然願意,小心翼翼地去摸他的蝶翼,整個翅面的顏色和花紋猶如天邊日出,朝霞漫天,陽光的餘晖驅散了沉靜的夜色,光鮮亮麗,而且手感很好。
言谕想,原來他是家族裏的叔叔,是沒有危險的。
這樣想着,加圖索順理成章把他抱過去的時候,他沒有抗拒。
加圖索看起來邪氣,頭發帶一點卷,但是感覺上很可靠,他笑着說:“寶寶,我今天就是為了你而來的,可以留我在你家吃飯嗎?叔叔好餓哦。”
幼崽點點頭,加圖索抱着他就有點舍不得松手了,初生的王還保持着比較孱弱的身體狀态,骨架子輕,摟在懷裏跟抱只小動物沒區別。
加圖索開始懷疑自己是怎麽了,明明他是不太喜歡這種軟乎乎的小東西的,早前聽慕斯說起言谕的事時,他總是抱有懷疑态度,畢竟很多年沒見面,他覺得自己很難喜歡上言谕。
可是一看見小言谕,他有種活了三十多年的世界觀崩塌的感覺。
他意外的喜歡又乖又軟的小閃蝶幼崽王。
加圖索低頭看着懷裏的言谕,言谕早就把剛才不開心的事都抛在腦後了,對他露出一個淺淺的很溫和的笑,有種不知道和叔叔說什麽,所以只好露出一個蒙混過關的甜甜笑容。
加圖索失笑,心尖酥酥的,感覺在抱着一個能讓自己開心的開心果。
王為什麽一定要兇悍呢?
加圖索突發奇想,王就不能是溫柔堅定的嗎?
他們家言言,明明內心的力量很強大,不遜于原初蟲母。
他就做他自己,其他麻煩的事,就讓他這個做叔叔的解決好了,否則他這個叔叔存在的意義是什麽?
恰巧慕斯回來了,軍政處的工作不比在前線少,甚至開會更頻繁,要簽字的文件更多,慕斯在軍政處能頂半邊天,今天甚至是提前下班趕回家的。
看見加圖索,慕斯微笑着說,“加圖索叔叔,你怎麽忽然來了?”
加圖索笑笑,“來看我的侄兒們。”
慕斯看見言谕紅潤的眼眶,皺了皺眉,慕瀾把慕斯拉到一邊去講,慕斯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差,回頭看看小言谕。
幼崽卻揉着眼睛,和加圖索玩得正開心。
一大一小兩只蟲舉着星際象棋的棋子,幼崽不會下,他下他自己的,加圖索被他下的滿頭霧水,但是他很耐心的教,累的滿頭大汗的同時,笑容也越來越深。
慕斯回過頭,低聲說:“我知道了,明天我去和第一軍校談,把軍校內的駐軍都換成我的部下,對學校而言沒什麽區別,對言言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保護屏障,至于中央星系那邊,我想有必要私下裏換一批駐軍了。”
慕修說:“哥的意思是,随時……”他比了個割喉的姿勢。
慕斯說:“有這樣的想法,我說過誰也不能欺負言言。”
慕修說:“那如果第一軍校的校長不同意換駐軍呢?”
慕斯淡定地說:“那就用懷柔政策,內部選拔,公平競争。”
慕修松了口氣,他很怕大哥說出直接殺掉對方那樣的話,畢竟慕斯的性格很強勢,坐上元帥的位置也足夠說明他性格上的霸道,加上軍隊從帝國前線退下來,隊伍作風強硬,殺傷力難以想象,就算他直接霸權主義也沒有問題。
但那會遭到軍政處和民衆的诟病,尤其是他們是王的哥哥,慕斯必須考慮的很周全,所謂的內部選拔,也是更加野蠻的厮殺競争而已,但不會被外界诟病。
慕斯拍拍慕修的肩,“放心,我知道我在做什麽,大不了殺掉他。”
慕修:“……”
然後元帥就圍上圍裙去做飯了。
經過這麽長時間的學習,在炊事班同事們的悉心教導下,慕斯成功學會了幾道拿手好菜,炊事班當場感動的痛哭流涕,紛紛說元帥出師了,以後如果沒啥事就別往炊事班裏進了。
半個小時之後,慕斯把菜擺了一桌,“嘗嘗。”
慕斯邀請大家入座,表面冷靜,實則暗藏殺機。
慕修和慕瀾如同上刑,加圖索一無所知,眯了眯眼覺得不妙。
言谕就很單純快樂了,非常給面子的笑起來,拿起刀叉,搶先試毒。
不過……言谕眼眸亮起來,長長卷翹的睫毛撲簌簌的,埋頭吃掉了一口又一口。
慕修和慕瀾看見弟弟如此大義,決定慷慨赴死,才吃了一口,雙胞胎也愣住了。
慕瀾驚訝道:“大哥,你的廚藝太有進步了吧?不會是買回來的菜加熱了?”
慕斯冷淡瞥他一眼,慕瀾"從心"地笑笑,低頭吃飯。
等到慕修也說好,慕斯終于松了一口氣,松掉了桌子下面緊握的手,“好吃就行,你們慢慢吃,不夠我再去做。”
可以說是非常親民,知錯能改的元帥了。
只有加圖索默默的吃着飯,用行動支持着每一個侄兒的夢想。
吃過飯,加圖索表示要帶小小的王立立威風,慕斯放心的讓他帶走言谕,轉身收拾碗筷。
慕修:“哥,叔叔要把言言帶去地下城嗎?”
慕斯:“我想是的。”
慕瀾擔心的睡不着覺,決定一直坐到言谕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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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華星艦一路飛馳在無垠的夜色裏,言谕看着天空,他覺得,蟲族不僅僅有奇異的種族,更有無污染的墨藍天空,星際之間不僅僅有戰争,那樣實在很無趣,如果不能擡頭看看天上的月亮,那麽走再遠的路也只會迷失方向。
星海燦爛,本就是最美麗的景色,他珍惜每一次飛在天空中的感覺——
當飛蝶躍出雲層,腳下遼闊的第三區萬家燈火,一整個破碎星環收入眼底,無數個破碎的行星組成了星環,它們都在黑夜裏熠熠生輝。
他熱愛這樣的星河。
“寶寶,到了,叔叔抱着下去好不好?”
“嗯,好哦。”
地下城門口,風燈刺破黑暗,無數黑衣雄蟲整齊排列,這場景多少有點吓人,星艦轟隆降落在軌道裏,艙門打開,地下城的雄主抱着一只蟲崽走出來。
雄蟲的手穩穩地托着少年的腿和臀,少年則安心靠在他懷裏,十歲左右的少年,骨骼纖細,正是雌雄不分的年齡,長得又過于漂亮,眉眼好看得豔麗,神情又安靜肅穆。
雄蟲抱着他那只手帶着鋼鐵風格的手表,寬大的手背上青筋虬露,膚色是淺淺的麥色,握在少年雪白纖細的小腿上,形成了一種懸殊的力量感。
夜色朦胧間,雄蟲們看不清少年的臉,但是看得出,這是一只雌蟲,雄主很重視這個少年,難道他們是?
屬下走過來,連頭都不敢擡,不敢去看少年的臉,低頭恭敬道,“先生,您回來了。”
加圖索環顧四周,冷漠地說:“我讓你們在這等我了嗎?不知道有多惹眼?白天已經死了一只蟲了,還嫌鬧出來的動靜不夠大?都給我滾。”
屬下一擡手,所有蟲快速離開,隐匿在黑暗裏。
屬下斟酌着,小心問:“先生,地下城裏很危險,恐怕不适合這位小少爺進去。”
“對他來說,不危險。”加圖索垂眸看着懷裏的言谕,語氣莫名柔軟了很多,“他是我家的小孩,別在他面前說些不三不四的。”
那是一個很寵愛的姿态,像是懷裏抱着一個長不大的小朋友,字面意思看起來很幼稚,實際上他的肢體動作無一不在說明,加圖索打心底裏很愛護幼崽,而且手很刻意的護着他的左腳,似乎是怕碰疼了他的腳踝。
屬下這才敢擡頭看看,再一擡眼看見先生懷裏抱着的是誰,頓時失去呼吸,忍不住說:“……王?”
言谕靜靜地看着他,眼神清澈明亮,但是有一點局促不安。
屬下頓時低下頭,心髒砰砰直跳,語無倫次:“……抱歉,是我僭越了,請王恕罪,我們實在沒有接到王會光臨地下城的消息,否則一定提前準備!”
加圖索說,“沒什麽準備的,把所有見不得蟲的勾當都藏藏,別出現在王眼皮子底下,從今以後,地下城不僅僅聽我的,也聽王的指令。”
言谕不解的望着他。
加圖索意識到這種溫和的注視,表情出現了細微的柔和,“怎麽了?”
言谕不知道問什麽,搖了搖頭,“這是您的地下城,不是我的,所以不能聽我的。”
加圖索把言谕往懷裏緊了緊,慢聲細語的,“成為王,眼睛裏不能只有光明偉岸的事物,也要有承受黑暗的能力,地下城就是一個藏污納垢的地方,阿洛缇娜花園是不會教你這些東西的,鬥争永遠是海面下的暗潮,想要掌控,就要融入其中。”
言谕安安靜靜地看着他,“可是我……”
加圖索眨了眨眼睛:“趁叔叔現在還算有點本事,能夠擋在你面前,就要親手把地下城的未來交給你。等到叔叔沒用那天,你可不能不來看望叔叔,聽到沒有?”
言谕雖然不太理解,但他還是乖乖地點頭,摟住了加圖索的脖子,依偎在他身上。
加圖索沒來由的對他心軟,漫不經心地問,“我聽蘭諾說過,你也管他叫叔叔,是嗎?”
言谕無辜的看着他,嗯了一聲。
加圖索抱着他往裏走,輕哼一聲,“聽起來你們很親昵,那你是喜歡我多一點,還是喜歡他多一點?”
“蘭諾叔叔。”言谕躺在加圖索胸膛上,掰着手指頭數,溫吞的說:“叔叔好看,尾巴可愛,說話溫柔,給我買禮物,營養液喝,還和我約定了一個承諾。”
言谕吹着晚風,風很安靜,一言不發,他眯着眼睛,又說:“可是加圖索叔叔也很好。”
“哪裏好?”加圖索聲音更低沉了。
“就,”言谕抿抿嘴唇,然後回過頭,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就是很好。”
懂了。所以哪好,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反而蘭諾的優點一大堆,還得擺手指頭數是吧?
而他都把整個地下城的未來交給崽了,也就落着個敷衍的“就”。
加圖索雖然不至于和自家崽兒挑毛揀刺,但他心裏酸酸的,就捏了捏小言谕的臉蛋,沒用力氣,才捏起來一點點。
言谕并不反抗,烏盈盈的眼睛水潤潤的,看着他的叔叔。
加圖索心說蘭諾也是個廢物,小言谕都十一歲了,肉還就這麽一點點,掐都掐不起來,還叔叔呢,白瞎小言谕一聲聲叫着,都叫低等級蟲肚子裏去了。
果然還是得他這個親叔叔照顧,都怪他來得太遲,缺席太久,從明天開始,阿洛缇娜花園的廚房他就承包了,肯定把崽喂圓一點。
加圖索不捏臉蛋了,把幼崽抱緊。
叔侄慢悠悠的走,地下城內部就像迷宮,到處喧鬧吵嚷,言谕沒有害怕,但是抱着加圖索脖子的手很緊。
加圖索笑了,看吧,寶貝還是最依賴自己了,果然血脈的力量大過于禮物的讨好。
加圖索随便走,剛好帶着他去雄蟲搏擊場外看着,言谕看着雄蟲駕駛機甲互相打鬥,眼睛一亮。
加圖索聽見小言谕輕輕說,“叔叔最好了。”
加圖索一頭霧水,看個機甲打鬥而已,怎麽就好了?
他不知道言谕是個機甲狂熱愛好者,然後猝不及防的,下巴尖被嘴唇軟軟的碰了一下。
這要不是錯覺,那就是言谕親了他一口。
加圖索心說剛才不還說你的蘭諾叔叔最好,怎麽現在要來親我?真是小小年紀就不長記性。
不過雖然這麽想着,加圖索唇邊的笑容卻難以掩蓋地越來越深。
“雄主,”守衛走過來,“本場比賽的獎金有十萬,觀衆下注很熱情,您看要不要加賽?”
“加,”加圖索懶洋洋的說,“加到一百萬,打到盡興為止。”
觀衆們目瞪口呆,加圖索卻抱着言谕上了二樓,坐進包間,欣賞更為激烈刺激的機甲争鬥戰。
加圖索想,這下在言言心裏,我肯定比蘭諾好一大截。
言谕卻目不轉睛地看比賽,心想,機甲是全世界最棒的發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