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水母(25)
水母(25)
午後的風輕輕漸漸,葉妝順着種滿植被的小路一路朝前走,很快就驅走了夏日的暑氣。
忽然,她聽到了水的聲音。
想起君翎說的自己之前經常往溪邊晃悠的事,葉妝折了個方向,朝着水邊走去,想看看能不能回憶起什麽。
此時海月正好也在水裏泡着,她完全沒想過葉妝會來,所以沒有來得及第一時間解除施加在葉妝身上的、為她一人精心編織的蜃景。
葉妝順着小路越來越近,在蜃景的影響下,她什麽都沒有看到。
但剛一靠近,她的身體就不由自主的起了反.應。
口腔裏的刺細胞異常活躍,像是在輕咬她的舌尖。
心髒劇烈跳動,像是要從胸腔裏脫出。
腦子昏昏漲漲的,根本無法保持冷靜,連着臉頰也開始逐漸升溫變燙。
葉妝一度懷疑自己被什麽毒蟲咬了,這是忽然出現的過敏反應。
她看不見海月的觸手跟傘蓋,但能聽到撩水的聲音和蕩起的波紋。
身體給出的反應太迅猛、太讓人受.不住了,葉妝覺得最好的選擇應該是離開這裏,去看醫生、吃過敏藥。
但她的雙腿卻像灌了鉛一樣,直直的矗立在原地,一步也不肯離開。
忽然,她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葉妝……”這道聲音好聽到像是泉水嘀嗒到山岩上,又像是下雨天魚兒在水面上激烈的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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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妝怔怔的看着水面上的不規則形狀,她确定那裏有人存在着。
既然逃不開,她就鼓起勇氣,又怕又激動的問道:“你是誰?”
海月看到葉妝的第一反應,是以為自己思念成疾,開始眼花了。
但随着她的徐徐靠近,身上的香氣伴風而來,海月逐漸可以确定這是她心心念念的女人。
意識到自己還沒有撤去蜃景,她立刻控制觸手開始解除架構。
于是,在葉妝的記憶回籠前。
她的眼睛先看到了泡在溪流中的,龐巨無兩、半透明的水母傘蓋,占滿溪流還蔓延到了草坪上的無數根觸手。
還有……
水母上半部有着美麗臉龐、蒼白肌膚的女人。
沒有記憶,所以她以為兩人是初次相見。
在糾結了半天是逃跑報警還是留在此處後,葉妝再一次選擇了後者。
海月的臉無論看多少次她都會心動,而女人身下詭谲、危險的水母傘蓋,似乎也只是給這幅面龐增添一抹豔.色的陪襯。
葉妝喉頭滾動,伸出手道:“你好,請問需要幫助嗎?你剛才好像叫了我的名字。”
“需要,我想.要你。”海月這些天的思念彙聚成了寬廣的海,再也控制不住。
她探出無數觸手将葉妝捕獲,飛快的向最近處的湖泊游去。
愛人出現在眼前,她一分鐘、一秒鐘也無法忍耐,被屬于野獸的欲.望驅使着,想要親吻她、擁有她、就算下一秒一起死掉也無所謂。
但這對于認知還處在‘今天出門去溪邊閑逛,看到了一只水母美人,真幸運啊’的葉妝來說,簡直是恐怖故事!
夭壽!路邊的水母不要撿,她要被抓去妖怪洞府吃了!
葉妝幾番掙紮無果後,直接張口死死咬.住了離她最近的那根觸手。
根本沒有意識到這根觸手無論是從顏色還是質地,都跟小拇指上戴着的觸手尾戒一模一樣。
海月的理智跟耐性都來到了極致,她的每根觸手都有着無數神經,此時十分吃痛,但依舊不肯放開葉妝。
一路上,你纏住、我撕開,兩人纏鬥的不亦樂乎。
等到了無人的寬闊湖泊中,葉妝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擁有了在水下呼吸的能力。
剛才她跟這只水母糾纏在一起翻.騰的那麽厲害,居然沒有嗆水!
正當葉妝冷靜下來,開口準備詢問時。
動聽的聲音在她大腦裏直接說道:“葉妝,我是海月,我們是親密無間的戀人關系。”
海月的每根觸手都純純欲動想去擁抱葉妝,但她露出來的大部分皮膚還是由上半部的女人身體緊緊貼着。
沒有失去過,就不會知道葉妝居然這麽軟、這麽香。
每一根觸手都争先恐後的掠奪着葉妝溢散到水中的氣味,餍.足又饑.渴的吞.吃着她存在于此的證明。
海月也恨不得現在就跟她合二為一,不要命的做.愛做的事。
但她知道沒有完整記憶的葉妝,嚴格意義上并不能算做是她想要的那個人。
所以她耐着性子,開始用自己保留在大腦深處,這半年獲得正向情緒期間。
賴以支撐自己的兩人相處的記憶,一一替換她安置在葉妝腦海中的蜃景。
她看到,葉妝的表情從驚恐、懷疑、不安,逐漸轉變成了疑惑、驚喜、羞.赧……
以及磅礴洶湧的、無法遏制的暴怒!
葉妝一下子什麽都想起來了。
無論是兩人的暧.昧纏.綿、一刻不分的互相陪伴,還是……
海月幾個月前的不告而別。
她一下子都想起來了。
葉妝捏住海月的觸手用力晃蕩,端莊明豔的姿态再也無法維持。
她泡在水裏,十分狼狽的一邊痛哭一邊高喊:“死丫頭,為什麽丢下我!我說了我不怕死,我想和你在一起!
幾十年不見,你還自作主張的把我的記憶改了。
你就不怕我結婚生子,等你回來我孩子都上小學了嗎?!”
看見葉妝發瘋,海月心裏只有心疼跟嘆惋。
她任由心愛的女人發洩情緒,連觸手被扯的要撕裂了也不在乎。
海月一邊柔聲哄她一邊解釋道:“不需要那麽久。貞慈娘娘要的正向情緒很容易就能得到,我已經攢夠了……
現在我們在一起也不會傷害到你了。”
葉妝擦擦已經有些化妝的眼睛,眨巴着沾了淚水的睫毛。
低下頭左看右看,用哭過才有的鼻音說道:“可是你現在還是人外的樣子,傘蓋跟觸手都還在呀。”
海月點了點頭:“嗯,正向情緒剛攢夠我就過來了,從小水母的樣子恢複到完成體後,下一步才是進化成人類。”
對于生物進化的規律,葉妝是完全不懂。
她此時最擔心的就是半透明的傘蓋,以及海月的無數根觸手。
她很心疼的捏了捏被自己啃出牙印的部位,擡眼道:“那你這部分以後還在嗎?”
海月點了點頭:“在的,貞慈娘娘給我降下了祝福,以後除了海峽深處的本體因為太大了沒辦法帶到陸地上之外。
剩下的幾種狀态,随時可以切換。”
“那太好了!”葉妝用力擁抱海月的女體,像是要把她揉進自己的骨頭裏去。
等抱夠了,她又想起新的問題。
一邊向下探.索,一邊垂着眼問道:“那以後我們兩個這麽做,會不會有影響?”
小別勝新婚。
不光海月對她的第一反應是想要,葉妝自己的記憶歸籠後,也有很大一部分篇章都是帶着顏色的廢料。
她們的身體跟靈魂都太契合了,荷爾蒙分泌的跟催.情素一樣濃.厚。
如果不在一起,那就是兩片強撐的玻璃碎片,随時會崩潰瓦解。
而待在一起,她們就是進入了發.情狀态的成.熟期動物。
無時無刻不在叫嚣着想從彼此身上得到纾.解的辦法,再讓對方為自己失.神瘋狂。
“沒有,都可以,都給我。”海月沒有躲開她,甚至主動朝前送了送。
這樣的她怎麽能讓葉妝不心動,不癫狂。
湖面上只泛起了淺淺的波紋,但湖下的風光,就只有她們兩人知道了。
等兩人都看過極致的美好後,那種能蠶食人意志和神經的想念也終于緩解了幾分。
她們終于能平靜下來說話了。
葉妝每次出完力都會懶上好一會兒,此時就像只懶倦的貓一樣,靠在老婆身上,任由半透明的韌性觸手上下求索。
她坐在海月的人身懷裏,擔心的問道:“海月,之前小梅花跟我說的是估計要二十年才能再見面,你是怎麽做到這麽快就回來的?”
對于過去的事,海月都看的很開。
說實話她甚至不太理解人類,會為同伴痛苦的情緒從何而來。
所以此時就不帶一絲隐瞞道:“我先弄清楚了我的本體到底能分出哪些種類的水母。
接着讓桃花水母去淺水中探測水質,有大量桃花水母死亡的地方一定水質很差,會得到很多人的關注。
讓海月水母自投羅網,送上人類餐桌……”
海月本身就覺得自己的本體大到過分,在海底沒有夥伴、十分孤獨。
所以适當的自毀跟割除,對她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麽。
但聽到葉妝耳朵裏,每個舉措都在挖她的肉、喝她的血。
她看向海月的眼神帶着純質的憐愛和心疼。
一張口就帶着将要落淚的鼻音:“我、我不想你這樣……
你應該提前跟我商量的,我可以等。你跟我說提前好了,我就會等你。
十年、三十年都可以等,等到我老了、死了、走不動了,我們再見面我還是會很幸福……”
“你不會死的。”海月見她這樣,似乎自己的心髒也揪揪的痛。
雖然她的本體的體積在不到半年的時間消減了90%。
但她那時心裏全是想見葉妝、想和葉妝永遠在一起,所以并不覺得有任何痛苦。
但是此時此刻,她寧願自己的本體徹底死掉,也不願意葉妝落下哪怕一滴眼淚。
她的吻像飄落的雪一樣,層層疊疊的落到葉妝臉上。
一邊用嘴唇認真的親.吻、一邊在她腦海裏固執的說道:“剛才做.愛的時候,我把真雌心核送到你身體裏了。
你會和我共享生命,我可以無限複生,所以我們會永遠活着。”
葉妝破涕而笑:“那我們豈不是要變成老不死的了?”
“你不願意?”海月的淺水色的眼眸情緒複雜,“真雌心核給出去就不能取回來了,而且我想和你一起活着。
我會一直一直愛你,直到大海幹涸的那一天。”
海月真好,甚至沒有考慮到自己變心的可能性。
葉妝覺得自己徹底瘋了,為了一個不是人的女人。
她居然也願意變成不死不滅的老怪物,活的最久的人,見過的分別最多,要參加所有親友的葬禮。
葉妝沒辦法确定幾十年後,兩人對彼此的感覺會不會和現在一樣熱烈蓬勃。
但她覺得自己很長一段時間裏,都不會後悔和水母小姐永遠在一起的偉大決定。
“那就一起活着吧。”她再次用力擁吻海月,而後用腿分.開她的膝蓋。
語氣輕.佻下.流,帶着濃濃的勾.引意味:“你現在可以變成人了對吧?寶貝乖,變一個讓我看看裏面有沒有變成熱的。”
寶們明天晚上見哦!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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