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烈犬(2)
烈犬(2)
說實話,從雙此時心裏并沒有抱任何灰白色大狗找到多多的希望。
她只是在面對這只狗時,想說點什麽。
想拖延時間,來讓自己的吸狗體質逐漸發揮效用。
畢竟這只狗活動範圍也只這麽一個小廣場。
它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就算見到多多那只膘肥體壯的拉布拉多,應該也顧不上。
從雙屏息凝神的望着那只狗,期待着它的反應。
她看到它聳動鼻子嗅聞,仰起的頭凝望着自己,像是在思考。
與它四目交彙時,從雙有些詫異。
這只狗雖然健康狀況堪憂,但它的目光居然是清明的。
看上去精神不錯,似乎還在探究自己是不是好人。
完全不像之前救助過的許多受過虐待的狗,眼中透出的情緒是絕望、是害怕、是退縮。
等眼前這只狗把自己從頭到尾審視了一遍後,從雙看見它的尾巴輕輕的搖擺了兩下。
這只犬科動物終于對她表達出了些微善意。
從雙綻開笑顏,又把食盆往前推推:“你吃吧,沒事的。找不到多多也沒關系,這算我請你的。”
“汪嗚。”狗狗似是聽懂了她的意思,低頭開始嗅聞狗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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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白色大狗這輩子應當都沒有聞到過這麽香的食物。
只見它的尾巴快速的搖擺兩下,擡眼略帶感激的看向從雙。
見她點頭帶、臉上帶笑,立刻開始大快朵頤。
它吃的一點兒也不斯文,嘴巴長到最大、咔吧咔吧的像推土機一樣吞吃進食。
從雙眉頭微颦:“吃慢一點,一會兒消化不了該吐了。”
她作為一名規範、培養動物習性的訓犬師。
自然很不喜歡狗子吃飯時,表現出這種龍卷風摧毀停車場、天王老子來了都管不住的狀态。
但她此時卻破例沒有下手去管教。
畢竟眼前這只狗狗它不光是在吃飯,還是在展現對生的渴望。
“吃了我的飯,就得跟我走了哦。”
從雙很有技巧的從側面靠近狗狗,試探着侵占狗狗的安全距離。
剛開始時,灰白色大狗條件反射的從喉嚨裏發出威懾的嗚聲。
從雙凝視着它,用自己的氣勢來壓制它。
她按照自己的節奏,把她與狗之前的距離拉近到不到一米。
之後語氣堅定,不容置疑道:“我想摸摸你。”
對于進食中的動物來說。
這是一個非常危險、需要警惕,極有可能奪走食物的距離。
如果眼前這只狗脾氣很爆,對食物的占有欲很強。
那麽它此時一定會突然暴起,跳起來攻擊。
到時候從雙是逃不開的。
但令她意外的是,這只狗只是擡眼看了她幾眼,就繼續埋頭繼續嘎巴嘎巴的啃狗糧了。
作為一只流浪狗,它居然沒有護食這個壞習慣!
從雙頓時感覺自己撿到寶了。
“我可以摸摸你嗎?”嘴上明明是在友好發問,但她的手已經朝着灰白色大狗的脖頸伸了過去。
就算是很多訓狗師同行,見她這樣做都會倒吸幾口冷氣。
在毫無防護的情況下,貿然撫摸一只流浪狗是非常危險的。
也只有從雙,仗着犬科動物看自己順眼敢這麽做。
手掌覆在大狗身上時,因為長期營養不良,手感算不上好,甚至有些粗砺,能感覺到灰土。
從雙很明顯的感覺到它身體僵硬了一瞬。
她也随時做好了快速退避的準備。
誰知它只是從鼻子裏發出了微弱的撒嬌嘤咛聲,就垂首繼續吃飯了。
“好狗好狗。”從雙知道這是它接受自己的第一步,沒忍住誇贊起來。
找多多的路上,她把帶來的狗糧,已經跟路過遇到的狗狗們分的差不多了。
留給眼前這只的其實也沒幾口。
但它吃的很認真、很小心、很虔誠,拱到地上的顆粒也會馬上撿起來。
不一會兒,狗糧就吃完了。
但它還是把碗一遍又一遍的舔來舔去。
“你跟我回家,以後就不愁飯吃了。”
明明是來找多多的,但從雙心裏卻有了更像找到的狗。
她這麽說着,一路走到拴狗的石樁面前,開始研究怎麽能在不被破壞之前了,就把它帶走。
剛才離狗狗近的時候,她發現鐵鏈已經把它脖子磨的掉了很多毛,還起了血痂。
直接徒手摘項圈,肯定會造成二次傷害。
所以最好的選擇是連鐵鏈子也一起帶走,但上面居然挂了鎖,從雙一時間有些進退兩難。
忽然,灰白色大狗把腦袋從被舔的濕漉漉的食盆裏擡起。
它警惕的望向某處,口中發出兇狠的嗚嗚聲。
從雙正好也聽到了腳步聲,她皺着眉走到狗狗前方,用自己的身軀來保護它。
來人是個中年男性,身形瘦小、顴骨高突,走路姿勢不太對勁,不知道是天生長短腿還是後天瘸了一只。
他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是不是從來沒洗過,
袖子、褲管還有衣領都髒的能反光,還沒靠近,似乎就能嗅到臭味。
男人先發制人的抄起一旁的建築垃圾,指着從雙:“你是誰?來幹嘛的?”
他剛一開口,灰白色大狗就驚聲狂吠。
蹦起來朝着他咬,兇相畢露。
鐵鏈發出恐怖的嘩嘩聲,跟犬吠和在一起,聽的人簡直心驚肉跳。
不過從雙除了心驚肉跳外,還有些心疼。
因為它太過用力,背上、脖子上結痂的傷口又裂開了,血紅染到了毛發上。
“接狗,這是我的狗。”
面對這個男人,從雙沉着臉,情緒低到極致,說話時的語氣冷的能結冰。
剛才她已經檢查過了。
灰白色大狗鎖鏈活動範圍內的排洩物,跟生活痕跡都不怎麽多。
這只狗應該不是從小就拴在這兒的,甚至就待了沒幾天。
現在看它對男人的态度,他可能就是那個虐狗的罪魁禍首。
跛腳男人俨然被她理所當然的話氣吓着了。
他的眼睛狐疑的在她跟狗身上掠了幾次。
似乎很不相信她這麽光鮮亮麗的都市麗人,會養這樣一條土狗。
不過他沒有作罷,舔着臉繼續嚷嚷道:“你說是你的狗就是你的狗嗎?這可是我花錢買來打牙祭的牲畜!”
從雙跟吃狗肉的人就沒有什麽共同語言,天生就厭惡他們。
對吃寵物狗、偷狗賣狗的,更是恨不得直接槍斃了。
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不要當場發作。
這麽一個生活在垃圾堆裏的男人只有賤命一條,她大好的青春不值得跟他糾纏太久。
她只要能把狗帶走,自己和狗都全身而退就好。
只見從雙俯身摸了摸灰白色大狗,耐着性子道:“是我的狗,它認得我。”
這只狗也很通人性,剛才從雙一個人在場,摸它時它幾乎沒怎麽搖過的尾巴。
但是此時卻跟風火輪一樣搖個不停。
還故意從嗓子裏發出嗚咽,像是在跟她撒嬌一樣。
任誰看了都是親生的主寵倆。
從雙摸摸狗頭,獎勵它現在這麽乖,也希望它能繼續這麽乖。
接着她雙手抱拳看向男人:“那你倒要跟我說道說道。是什麽時候、在哪兒買的?
買賣寵物狗是犯法要坐牢的,情節嚴重還會吃花生米。你是怎麽敢買的啊,有錢買雞腿不香嗎?”
其實華國法律并沒有這麽誇張。
但從雙就是仗着那個男人一看就沒什麽文化,來先發制人,吓一吓他,搓搓他地頭蛇的銳氣。
“沒有,我撿的我撿的。”跛腳男人當即就慌了神。
他一個勁兒道:“就在前面兩條路口上撿的,我想養着。
你看我還給它吃面條呢,就算要吃狗肉人也不吃這麽瘦的啊。
它兇的很,我根本進不了身……”
他說的有鼻子有眼的、而且看上去也不像是有錢能逛狗肉鋪子的。
從雙覺得撿的可能性比買要大得多。
“你養它多久了?”從雙擡起眼睛,目光銳利的望向男人,似乎想要洞穿他卑劣的靈魂。
跛腳男人想了想:“七天……不對,十天!”
具體的日子他也不太清楚。
他只是隔一兩天帶一坨面條或者剩飯過來扔到狗盆裏。
“讓它走失是我不對,狗丢了這麽久我都當它死了。
雖然你養的不好,但勉強還活着……”
從雙幾句話,就把狗狗的重要性降低了。
這一步是為她接下來要說的鋪墊話術。
她繼續挑眉道,“我就不報警說你偷狗了,那就當是寵物寄養吧。
但是你給它吃的太差了,我只能給你五十塊感謝費。”
跟這種刁民相處,秘訣是要用快節奏打斷他們的慣性思維。
因為她不是狗狗原本的主人。
等跛腳男人覺出味兒了,要跟她理論、想看證明什麽的,她拿不出來,事情會變得更加複雜。
但是給點小恩小惠轉移他的注意,事情就不一樣了。
果然,那男人完全沒有懷疑這是不是她的狗的問題。
畢竟這樣一條看上去馬上就要死了的狗,誰會花錢把它買回去呢?
他轉而攤開手,跟她理論道:“五十太少了吧小姐,你家狗這麽兇,我把它帶回來都不容易哩。”
雖然他現在準确來說是在空手套白狼。
見狀從雙繼續扮演冤大頭:“現金我只有五十,再多就只能手機掃碼了,你有收款碼嗎?”
能在這樣的廢棄廠房居住,這人有沒有智能手機都另說。
果然,他撇了撇嘴:“那算了,你把五十給我吧。
對了,你把拴狗的鐵鏈給我留下,我還要賣錢呢。”
從雙生怕他反應過來問自己要狗主人證明,答應的十分痛快。
跛腳男人過來剪斷鐵鏈的那一瞬間,腳邊的灰白色大狗一直弓着腰俯首試圖攻擊。
從雙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控制住。
還好她抱着也許能找到多多的想法,随身帶了備用狗繩,不然能不能把它正常從廢棄廠房牽走都另說。
這只狗雖然消瘦,但屬于犬科動物的執着跟堅定,它是一點兒都不缺。
雖然被從雙牽着,還是一直想沖回去給那個跛腳男人一口。
把它往車上拽的時候。
從雙一度感覺,它比以前在自己這兒上過訓狗課程的阿拉斯加雪橇犬勁兒還大!
她欲哭無淚的看向離開小廣場、遠離陰影後,心情變得越來越好的狗狗。
“明明這麽瘦,都快皮包骨頭了,你怎麽還這麽有勁兒啊!”
好在上車後,在狹小的封閉空間裏,它的安全感上漲了很多。
不再朝着剛才的方向裝兇呲牙,而是很乖巧的坐在了後排腳墊上。
它不知道是不喜歡座椅的腳感還是怎麽回事。
每當從雙把它拉到座位上,它就馬上跳下來把自己盤踞在狹小的腳墊上。
這麽一折騰,從雙心裏都有些冒火:“那你就在這兒卧着吧,也不嫌硌,山豬吃不了細糠!”
她回到駕駛位,剛拿起手機。
就見張榴的電話撥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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