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趙棠的心止不住地下沉。

林星銳是什麽意思，要離婚嗎？

她承認她接近林星銳的目的不單純，可這麽多年都相安無事過來了，難道僅僅因為她騙了他，他就要推翻所有的美好？

真可笑。

她也笑了起來，“我們如以往那樣相處不好嗎？”

“你覺得我的心強大到可以和一個從未愛過我，甚至騙了我的人共度餘生？”林星銳臉色慘白，一副大受打擊的樣子，“你太自私了，把我玩弄于股掌之中，讓我掏心掏肺對你五年，變得連我都不像我自己，可你卻把你的心保護的嚴嚴實實的，連一點都不願意分給我。”

她以為自己是介意她撒謊欺騙他嗎？

不是。

乍然知道她騙了他，他雖然悲痛，但還能安慰自己沒關系，他只在乎以後，只要她現在愛自己就行，可她竟然吝啬的連哄哄自己都不願意。

平時那張能說會道、花言巧語的小嘴，怎麽關鍵時刻就啞了呢。

果然是不愛，也不在意吧。

她不知道，她吃醋的樣子令他多麽有安全感，可惜這也是假的，只是為了穩固她總裁夫人的位置罷了。

他對她不夠好嗎？

結婚三年，他把她當小公主對待。

她不想工作，他說好，我養你。

她說想要某個珠寶，他二話不說買回來送給她。

她說想要看電影首映會，他熬夜工作留出時間陪她一起觀看。

即便這樣，她仍舊沒有心，一點都不愛他。

趙棠冷眼看着他沉痛的樣子，沒有否認，“愛不愛很重要嗎？你如果覺得只有我愛你，你才覺得公平，進而心裏能舒服一點，那我可以試着去愛你。”

身處豪門，她聽過太多不堪的事情，所以從小就知道不能随便把心丢在男人身上。

男人是最不可靠的生物。

所以即使林星銳是個很優秀的對象，她也時刻告誡自己要清醒。

不是沒有短暫的迷戀過，只不過她能狠下心罷了。

她已經一無所有了，萬萬不能再丢失一顆心。

她不希望看到有一天，自己像怨婦一樣，毫無自尊的被林星銳抛棄。

不過林星銳已經不想奢求了，他自願認輸，“不用了，三年都沒能讓你愛上我，是我沒本事。”

他努力的咧咧嘴，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不就是她不愛自己嗎，有什麽大不了的，他把放出去的愛收回來就好了，這樣對兩人都公平。

雖然過程很難，但他會努力學會忘記，總有一天，他的心髒不會再為她跳動。

說起來可笑，本以為怒極的他會不管不顧地和她大吵一架，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卻沒想到真面對她時，會這般平靜。

就像一個無關緊要的小事，低聲的三言兩語，道盡了所有争執和怨恨。

可能，也是因為他早已連大吼的力氣都沒了吧。

他身子宛如一下被掏空，虛弱的腿腳發軟，只能靠壓在桌子上的手，勉強站立着，維持着他屬于男人最後的自尊。

“趙棠，你以後……好自為之吧。”

趙棠不解地看向他。

她當時不懂什麽意思，可直到再也沒有見過林星銳後，她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林星銳已經半個月沒有回家了，哪怕是拿落下的文件，也是讓助理過來。

所以他是不打算再見她了吧。

她表示理解。

時間又劃過一天。

窗外陰雨連綿，草木被風雨摧殘，漫天散發着濃重的壓抑。

趙棠迷迷糊糊地從床上醒來。

她身上黏黏膩膩的難受，不正常的體溫燒的腦子都糊塗了，下意識嘟囔了一聲，“星銳，我有點不舒服，要抱抱。”

她聲音軟乎乎的如貓叫一般，帶着揮之不去的依賴感。

很久沒人回應，她不得不擡起沉重的眼皮，“星銳？”

星銳不在家，是去上班了麽？

就着模糊的視線，她費勁的摸到床頭的手機，下意識翻出熟悉的號碼。

聽到她生病，他應該會緊張兮兮地趕來，抱着她去醫院吧？

他總是這樣小題大做，她就發個燒，哪裏值得上醫院，吃個藥就又活蹦亂跳了。

真是個傻瓜。

手指剛摁在撥號鍵上，她似是想起了什麽，眼神陡然僵直，連呼吸都涼了下去。

她想起來了，他生她的氣了，再也不會管她了，還讓她好自為之。

他心好狠啊，怎麽說不管就不管了呢。

心口悶悶的，似乎要喘不出來氣，她張嘴大口吸氣，滿頭大汗地倒在床上。

眼睛熱熱的，有什麽東西不聽話地流了出來，任她怎麽擦也擦不幹淨。

她看了眼手背的水跡，無助地抱起腦袋躬起了瘦弱的身子，脊背一抖一抖的，細弱的嗡嗡聲時斷時續地從被子中傳來。

*

白渺渺見到趙棠的時候吓了一大跳，險些沒認出那個瘦骨伶仃的身影。

女人腰圍瘦了一大圈，平常合身的衣服變得松松垮垮的，臉頰凹陷，眼底青黑，和光彩照人的驕傲女孩判若兩人。

看着形銷骨立的好友，白渺渺心疼的直接落下淚來，“棠棠，發生什麽事了？”

就一個月而已，活生生的人怎麽就這樣了呢？

趙棠打起精神笑笑，“沒事，生了一場病而已。”

白渺渺不信，“什麽病能瘦成這樣，你別騙我！還有林星銳跑哪去了，他怎麽沒照顧你？”

趙棠怎麽會知道林星銳去哪了，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聯系過了。

“他可能在公司吧。”

白渺渺破口大罵，“你這樣身邊怎麽能離得開人，我給他打電話，讓他趕緊過來照顧——”

“渺渺。”趙棠出聲制止她的動作，“別打了……我和他吵架了。”

白渺渺手一抖，“你、你們……”

趙棠：“沒多大事，只是我們的電話被他聽到了，吵了一架。”

趙棠盡量輕描淡寫地解釋，可白渺渺知道，如果情況不是很嚴重，好友不至于變成這樣。

從她簡單的幾句中，白渺渺幾乎能拼湊到當時沉重的場景。

白渺渺沉默。

白渺渺的眼睛從趙棠蒼白的臉上劃過，驀地嘆了口氣，“棠棠，你說你沒愛過林星銳，這句話你信嗎？”

“你一貫的表現沒心沒肺，但你沒發現，你每次看他的時候眼睛都發着光。”

如果這都不是愛，那什麽是愛呢？

原來這麽早就被看出來了麽？

趙棠愣愣地躺在白渺渺的腿上。

她只知道林星銳不在的日子裏，她越來越想念他的好，想念他溫熱的擁抱，模模糊糊意識到林星銳在她心中的地位，沒有她自以為的簡單。

這就是愛吧。

她眼神空洞，吶吶地念到，“可是，已經晚了。”

她醒悟的太晚了，而他也不稀罕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