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2)
離開之後,任宇辰暫時不想回到自己的處,只好折回WhiteStone.店裏還有兩盞燈亮着,看樣子是剛打烊沒多久
“你怎麽又來了?”見他進門,梁亦群露出訝異的表情
任宇辰未答,只是聳聳肩,迳自鑽進吧臺內他的表情及态度,讓梁亦群愣了一下子
随後,他多少猜得到一些“幹嘛?又吵架了?”
是吵架嗎?任宇辰想了一想,或許是吧
“應該是”
“應該是?”聽了,梁亦群皺起眉頭
“因為我自己也還在狀況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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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剛才那整段過程,他已經記不得事情的始末
“什麽意思?”梁亦群一邊追問,手邊打烊的動作卻沒停着
任宇辰靜了靜,思考着,猶豫着
“我想想……”他喃喃道,像是不想說,也像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從前他習慣以一句“反正就是被甩了”來道盡整個經過然而這次,或許他不想讓事情再一次被他自己單純化
“她說我厭倦她了”他低頭,自嘲地笑了一笑,“她認為我願意繼續和她交往,只是純義務”
聞言,梁亦群笑出聲,仿佛是在說“又來了”“你的确很像是這樣”
“但我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我只是覺得你把交往搞得太過于‘公事公辦’”
“我聽不懂”
“意是是說……”梁亦群總算把手邊的雜事停下來,他走到任宇辰身旁,斜倚着吧臺,“你太在意着要做到哪些事情,偏偏那些事情都只是形式”
任宇辰無語
坦白說,他似懂非懂,但他懶得追問,也沒心情問
倘若同樣的分手理由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那麽問題絕對是出在他自己身上,而不是對方
他除了把自己關起來反省之外,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麽選擇
“不過,我覺得她應該不會在意這一點一定還有別的理由吧?”梁亦群突然如此追問
“你的意思是,她只是把這件事情當作導火線?”
“不完全是”梁亦群側着頭,試着更清晰地表達,“我想她應該早就知道你的風格,如果她不能接受你的調調,那她何必跟你交往這麽久?一年多,打破你的紀錄了吧?你有哪個女朋友撐過半年的?”
“我也得她只是随便找個理由來提分手”
“……我不是這個意思”梁亦群有一種被打敗的感覺
“不然呢?”
“這才是我要問的吧?她不可能沒事突然跟你說‘我覺得你厭倦我了’,一定是你做了什麽才會讓她說出這句話”
任宇辰沉默下來,思忖着他努力地把争執的過程回憶一遍,如果撇去她最近那些不尋常的改變,具體的導水線似乎是……他要她把衣穿穿上的那一刻起“……她說我對她的身體沒興趣”說完,他低下頭,長長籲了一聲
梁亦群頓了頓,這下子換他聽不懂了,“沒興趣是……什麽意思?”
任宇辰仍是不語,他正在考慮着該怎麽說明
就宇面上,“沒興趣”看似很單純——意思就是他從未占有過她,他從未突破過理性的臨界點然而,通常人們說的話并不只有單純的字面上的答案,而是更複雜、更難以解釋的“原因”
“很難啓齒?”見他沉默半晌,梁亦群忍不住問
“倒也不是……”任宇辰苦笑了笑,揉揉眉心,吸了一口氣,“簡單來說,我們沒做過就是這樣”
他決定簡單交代就好
梁亦群卻愣住,懷疑自己究竟是耳殘聽錯了,還是腦殘誤解了
沒做過?
“你是說……你們從來沒……”他比劃着一些意義不明的手勢
“嗯”
任宇辰點了點頭,頓時見到對方露出了錯愕的表情
“一年多以來,從來沒有?”他詫異、他不置信,他以一種像是在看着怪胎的眼神盯着任宇辰
“是”
梁亦群又是一陣沉默,似乎是在消化這一字一句
“等等……你的意思是說,你和她在一起這麽久了,卻從來沒有——”
“你是要問幾次?”任宇辰不耐煩地打斷了他
“所以不是我聽錯”梁亦群揚揚眉,也搖頭嘆息:“你真殘忍,竟然讓她守活寡”
“去你的”任宇辰被他給逗笑,卻仍是笑得不由衷
兩人靜了一會兒
“為什麽?”
丙然,他還是問了
任宇辰輕輕揚起唇角,斟酌着究竟該解釋到什麽程度
“我做不下去”他淡然道
“因為對她沒‘性’趣?就像她認為的?”
“當然不是”
他其實不想細談,因為他很清楚,有有字就會有畫面,有了畫面就容易在腦中産生想像而他不願意讓任何人有任何機會去想像她——想像他的女人
驀地,他這才發現自己的獨占欲已經強到連別人的思想都不允許
“不然是為什麽?還是你突然良心發現,決定婚前守身?”
“別鬧了”
“我沒鬧,我是真的很好奇,你吓到我了”
“我現在不想談這個”他低頭,終于下了禁令
梁亦群順着他,沉默了一會兒
“好吧”他聳聳肩,給予尊重,轉身繼續做自個兒的事,“不過聽我一句話,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既然她對你有誤會,你就有義務讓她知道事實是什麽”說到此,他又回過頭來,望向對方
“當然啦,如果你不是很想繼續維持這段感情的話,那就無所謂”
聽了,任宇辰沒答腔
事實上,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明知或許他不應該離開,或許她正在哭泣,但他卻抵制自己那麽想——不為別的,只因為他沒自信
萬一他折回那間套房,發現她正在與另一個男人熱線呢?
萬一他拆回那棟公寓樓下,發現有個男人正打算把她接走呢?
那不是他的幻想,也不是多慮,絕對不是,那些都是他曾經血淋淋面對過的殘酷真相
女人總是主動接近他,卻也擅自離開他他不是不痛,他只是不出聲、不流淚、不喊疼
思及此,遲來的心痛像是一顆子彈,打穿了他的胸口
必苡潔也是如此嗎?
他珍視她遠超過于任何一個女人,他竭盡自己所能地去呵護她、去陪伴她如果這樣子還能被她說成是“厭倦”,那麽他還有什麽好掙紮的?
但是轉念一想,如果他這時候就放棄,那他其實也沒資格談什麽“珍視她”這種鬼話,不是嗎?
想着想着,他拿出手機,找到她的號碼便撥出
可惜,回應他的是無人接聽
他默默地挂斷了電話,沒有留下任何訊息
瞬間,他的呼吸變得短促而且困難,他需要一點事情來讓自己分心
“我來幫你吧,廚房你收過了沒有?”他放下手機,移動身子,主動找事情來忙
“我來就好了,”梁亦群回過頭,看着他道:“你确定你不想回去看看?”
“沒必要”他迳自走進廚房裏,看着已經被收拾幹淨的流理臺,沒來由的,他露出了苦笑
這一年來多,為了她,他甚至很沒義氣地把打烊工作全都交給亦群一個人扛,只怕她深夜下班難免危險
他不愛她嗎?
每一段感情他總是試着好好去維持,然而女人卻屢屢指責他的冷情他該怎麽證明自己?看不見的東西又怎麽拿出來明算帳?
想起她紅着眼眶的模樣,他突然有一種心力交瘁的感覺
在他印象中,關苡潔不是愛哭的女孩子
雖然她的個性比較弱,卻不常掉眼淚至少,就他的記憶所及,她落淚的次數五根手指頭都用不完
第一次看見她掉淚,是剛交往沒多久的時候
不,或許不是能稱作是“看見”
那時,透過他朋友的介紹,她剛接下DJ的工作,也許是壓力大,也許是被人欺負了,她由衷的笑容開始漸漸變少,取而代之的是強顏歡笑
他偶爾會問她“怎麽了”,她總是笑着一句“沒什麽”來帶過
那天,晚上下了一場雨
Bar裏的客人不多,稱不上是忙,直到他接到了一通來自關苡潔的電話他困或,這時候是她的上班時間,她通常不會Call他才是
“怎麽了?”他問
“沒有,中間休息,我下來買宵夜”她的聲音裏帶着笑意
“是嗎?”原來如此,他松了口氣,“那你吃什麽?”
“嗯……還沒決定欸,我本來是想——”
突然,就像是地震說來就來,她的語氣急轉直下,逸出了一絲絲的哽咽
“苡潔?”他皺了眉
彼瑞的人兒不語,只是傳來陣陣細微的啜泣
“苡潔?你怎麽了?”他心一緊,她的哭泣聲像是尖錐在猛戳他的胸口
“對不起……”她竟然先道歉
“為什麽要跟我說對不起?”他既是心疼,卻又莫名惱火,“你在哪?我現在過去”
“我真的、真的很沒用,我做什麽都笨手笨腳……”
她一聲聲的哭訴都像是一道道鞭子打在他身上,熱辣、刺疼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穩住性子,擡頭向梁亦群比劃打了個招呼,然後他踏出WhiteStone的大門“我過去找你”
他說得堅定,并且不容拒絕
他在十五分鐘之內趕到了廣播公司,遠遠地就看見她蹲坐在大門前的階梯上,那單薄的身影讓他深覺內疚
思及此,他走上前,與她并肩坐着
“覺得痛苦的話,就辭職吧”他模了模她的頭,“不用顧慮我,我和朋友之間沒什麽人情壓力”
她卻揚起唇角,搖了搖頭
“我考慮過了,”她擡頭望向他,“我想要繼續努力看看”
他無語
“如果我自己不努力跨過這一道牆的話,搞不好我這輩子就會一直沒用下去,是吧?”
他依然是啞口無言
坦白說,他不忍心她吃苦,尤其是心理上的折磨與壓力,他知道那樣的壓力會侵蝕一個人最美好的部分,然而,他也無法制止她,因為,他明白自己無法對她的人生負責
不管是制止她也好、鼓勵她也好,他希望她的人生是由她自己來主導
“好吧”最後,他嘆了口氣,“你也別太逞強,有什麽事情,可以找我商量,就算只是訴苦也沒關系,別再自己悶着了懂嗎?”
她笑了開來“好,我一定會把所有的垃圾倒給你”
“你呀……”他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你知不知道剛才那通電話差點吓死我?”
“唉唷,我本來只是想聽聽你的聲音而已,誰知道會忍不住……”她故做無辜
任宇唇笑而不語,伸手将她摟近,在她太陽穴的位置上落了一記重重的吻
“別再自己悶着了”他重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