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眼睛
眼睛
黃澤洲今年二十五歲，正值年輕。三年前憑借青春系列電影受到粉絲狂熱追捧，去年又借着另外一部電影獲“最受歡迎男主角獎”，如今正紅，張袁成找他拍公益gg想必也有部分原因是想借助他的名氣。
今天不過是張袁成選擇一個女演員給他做陪襯，他可以不來但卻來了，對于這點蘇酒有些奇怪。
不多時，辦公室裏面就零零散散坐了十來個女孩，有相互認識的就悄悄交談起來。看着人來的差不多了，方姐從外面走了進來，道：“請大家跟着我去旁邊的會議室吧。”
會議室裏面的陳設早就被重新安置了一遍，中間留着很大的空地留給演員們試鏡表演。蘇酒跟着一群女孩走進去以後，發現張袁成正在和一群工作人員調試設備，他的長相和蘇酒的記憶出入不大，滿頭白發，幹幹瘦瘦的，滿臉都寫着“嚴謹”兩個字。
黃澤洲果然來了，他長得帥，身姿挺拔，單是站在那個地方就足夠引人注目了，女孩們忍不住發出低低的尖叫聲。
“我來介紹一下。”方姐跟了進來：“這位是張導演，今天在這裏你們聽他安排就行……這位是黃澤洲黃老師，你們待會可能會和他搭戲，做好準備吧。”
她說完朝着張袁成看去，張袁成點頭會意，走到桌邊坐下，一面道：“小洲，你也先找個地方坐。”一面拿起了桌上的資料，道：“就按着順序表來吧，我給你們大概講一下劇情，你們和黃老師配合着表演就行。由于開拍的時間臨近，我們在選人方面就不浪費時間了，在今天的表演中我和黃老師會一起挑選形象氣質符合的演員，直接進行拍攝，沒有第二次機會，希望你們都拿出你們最好的狀态來！”
當下張袁成把劇情講了一下，這個gg時長大概在四分鐘左右，到時候會配合內地女作曲家蕭然的新曲，用故事的方式把主題思想呈現出來。
而故事的主要內容，則是黃澤洲飾演的一位普通城市青年，在夜間的街頭偶遇吸毒少女，不知其真實身份和她相戀，最後努力拯救她脫離苦海的曲折經歷。整個劇情沒有一句臺詞，全靠演員的動作神态和配合、以及後期剪輯和音樂的烘托。
給了點時間讓來試鏡的女孩們進行狀态的調整，王薇薇看旁邊的女孩都十分投入，唯有蘇酒站在那裏看起來有些走神，擔心的撞了撞她的胳膊，問道：“你怎麽還不準備？”
“我在想。”蘇酒無奈的笑笑：“你這樣撞一下，我狀态全沒了。不然你也去準備準備，來試試？”
“我就算了吧。”王薇薇連連擺手：“我沒這個天賦，你接着想吧，我去坐着等你。”
她怕再打擾到蘇酒，索性就找了個角落坐下，正好和工作人員湊到了一起，方姐看她不是來試鏡的，不由問道：“你陪朋友來的？”
王薇薇點點頭，悄悄指了指正在做深呼吸的蘇酒：“喏，就是她……她很厲害的！”
方姐看了看蘇酒的臉，覺得這個人有些眼熟，細想之下登時回憶起張袁成說過的話來：這不就是那個在北影貼吧鬧得很火的高材生嗎？網上對她衆說紛纭，也不知道她的水到底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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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些，方姐就對她感興趣起來，走到張袁成旁邊對他耳語了幾句，張袁成微微點頭，扭過頭去看了一眼王薇薇，王薇薇覺得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準備時間很快就到了，張袁成按着順序表念出名字，被點到的女孩就到場中央來。黃澤洲也進了場，對着和她搭戲的女孩露出和善的微笑。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為之，蘇酒被安排到了很後面的位置，雖說有“審美疲勞”的存在，在競技中越到後面對選手越不利，但此時此刻對于蘇酒确是個好機會，讓她可以對比前面女孩的表演，給自己打個分。
第一個女孩，表情僵硬，肢體不協調，零分。
第二個女孩，看到黃澤洲一笑就呆住了，一點控場能力都沒有，零分。
第三個女孩，由于太緊張，好多次忘記動作，不過表情還不錯，勉強給個兩分吧。
……越往後面看，蘇酒越是忍不住在心裏面感慨：看到這些女孩，還真像是看到了當年的自己啊。不過自己的演技一直都不算差，甚至在同齡女孩裏面算的上是很優秀的了，也不知道上輩子自己演戲的時候，劇組導演看自己會是什麽樣的感覺。
想到此處，她不由得看向了張袁成，張袁成正靠在椅子上面無表情的看着這些演員，不是很吃驚，想必是已經料到了這些女孩的水準。
當場內女孩還剩下三分之一的時候，演員的水準像猛的提升了一個層次似的，變得十分精彩，張袁成的眉頭稍微揚了揚，稍微提起了點興趣。而蘇酒這個時候才想明白：找新人來試鏡，本來水平就是參差不齊的，是她考慮得太多，以為自己的競争對手很強勁，其實并沒有她想象的那麽艱難。
剩下的幾個女孩表演得都非常不錯，尤其是許小月，她雖然平時看起來有些內斂，但是在這種場合毫不怯場，大膽的和黃澤洲對戲，饒是黃澤洲此時有些疲憊，也被她的情緒帶動，認真的演完了這一場。
一時間，她竟然是把其他女孩的風頭全壓下去了。
“不錯！”張袁成第一次開口評價場內的演員：“許小月很不錯，和我想象的大致相同。”
張袁成以前內定的女演員果然就是許小月！蘇酒登時就明白了。
許小月甜甜的謝過，現在就只剩下蘇酒一個人沒上場了，而張袁成在許小月表演完以後就扭頭和方姐說話，也不知在商量些什麽，方姐頻頻點頭。
許小月回到蘇酒身邊，臉蛋紅撲撲的，她剛剛受了張袁成那麽大的贊許，現在和蘇酒說話的底氣也足了很多，笑道：“你還沒上場啊？”
“不是很明顯嗎？”蘇酒聳聳肩。
“我等着看你的表現哦，高材生。”許小月微笑。
那你就等着吧，待會別哭就行。蘇酒不以為意。
等到張袁成那邊和方姐說完事，就拿起順序表叫了蘇酒的名字，蘇酒站起身來走到場中央。
黃澤洲跟十來個女孩搭了半天的戲，精神狀态不怎麽好，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睜眼的時候恰好看到蘇酒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微微點頭道：“開始吧。”
“黃老師辛苦了。”蘇酒說了句客套話，從桌上拿起口罩戴上……本來這個gg，按着張袁成最初的預想，飾演毒瘾少女的女演員就應該把口罩帶上，這才符合劇情要求，所以他就提前在桌上放了幾個一次性的口罩。但是因為前面幾個女孩是完完全全的新人，完全不懂那個口罩放在那裏是什麽意思，就沒有戴，張袁成也沒有提，所以一直到蘇酒，其他的人都沒有在意口罩的事情。
而此時看着蘇酒主動把口罩帶上了，張袁成的眉頭不自覺的揚了揚，對蘇酒有了那麽幾分興趣。
第一幕場景是在夜間的街頭，身着西裝的年輕男子偶遇犯毒瘾的少女，少女躲在角落縮成一團，大大的衛衣帽子遮住了額頭，口罩擋住了大半的臉，只留下一雙陰冷無神的眸子。
此時蘇酒蜷縮在“牆壁”邊，擡起頭來去看朝着自己伸出手來的黃澤洲，所有的戲份都寫在她眼睛裏了，攝像頭中錄入的場景也只剩下了她那雙眼睛，清澈如水，璀璨如星。
黃澤洲低頭對上她的眼睛，不由得呆了一下。
張袁成正盯着攝像頭，看到蘇酒擡頭的瞬間，忽然愣了一下，旋即一拍桌子，猛的就站了起來：怎麽會有這麽一雙富有靈氣的眼睛！他是多少年沒有見到過這樣驚豔的眉目了！
他突然拍了一下桌子，然後又一言不發的猛然站起來，把在場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一時之間無比寂靜。在場外坐着的女孩呆呆的看着張袁成，蘇酒和黃澤洲也停止了對戲，茫然的扭過頭去。
張袁成立了半天，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麽，又有些頹然的慢慢坐了下去，自言自語道：“不行，不行，這眼睛太有靈氣了，完全不像吸毒犯的眼睛，不行……唉，可惜，太可惜了……”
方姐看他失态，輕輕的咳了兩聲，揮手示意蘇酒不用演了。黃澤洲看着不必繼續，伸手把蘇酒拉了起來。
他這個地方離張袁成近，剛才張袁成自言自語說話的時候，場外那些女孩可能沒聽見，但是他卻聽得清楚，有些遺憾的道：“我也覺得挺可惜的。”
從第一個女孩到現在，不管那女孩演得再僵硬，也沒有中途叫停的，唯獨蘇酒在演到一半的時候被叫停了。許小月越想越覺得好笑：這個事情要發群裏去，不知道藍欣和朋友們得多高興？
她越想越是樂不可支，若不是此時氣氛安靜，她都快忍不住大笑出來了：什麽北影高材生，果然是個笑話，一輩子的笑話！
“張導。”蘇酒站起來，卻沒有立馬下場，轉身面向着張袁成，道：“我還沒演完呢。”
“哈。”在場的女孩紛紛發出嗤笑，人家導演都叫停了，這個人怎麽還死皮賴臉的要演？真是想成名想瘋了？
張袁成的臉上卻沒有半分嘲諷的神色，極其認真的點點頭：“小洲，你再陪她對一場，再辛苦一下。”
“嗯，沒事。”黃澤洲道：“從剛才那裏開始嗎？”
“從剛才那裏開始吧。”張袁成招了招手，讓攝影機重新對準了場地中央。
蘇酒也就重新蹲了下去，蜷縮在“牆壁”邊，從黃澤洲稍稍傾身将自己的手遞給她那個場景開始。蘇酒察覺到了黃澤洲的善意，擡起頭來看她，那個剎那她眸子裏面的幹淨、清亮和璀璨，像是花謝一般，瞬間凋零如灰，眼睛變得灰蒙蒙的，寂靜一片。
蘇酒的眼睛暗淡了下去，張袁成的眼睛卻陡然明亮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