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讓我看看,你的——嗯?!”

然而,任淩的話還沒說完,便随着一聲不可思議的驚呼戛然而止。

他不可思議地看着床上的一切,似乎沒有想到結局會是這樣。

“怎麽會……秦雲州人呢?!”

為什麽,床上并沒有他朝思暮想的秦雲州,反而只有一只醜陋的禿頭沙雕?!

任淩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他警覺地往四周望了一圈,然後無比失望地發現,這個屋子裏除了他和誘餌秦勻,完全沒有第三個人的身影。

秦雲州根本就沒有過來!

正在這時,躺在床上裝睡的秦勻睜開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任淩。

在大概一個月以前,這位玄元宗的小祖宗就忽然出現在他家裏,點名要見他。

在看到他的人後,又面露失望,好像認錯了人一樣。

之後,這小祖宗就以“一個玄元宗的外門弟子名額”為要求,提出要跟着他一起行動,還給了他一個上好的防身法器,一旦有人攻擊他,便會被法器反傷,暈倒在地。

如今躺在他身邊的沙雕,就是被那防身法器給打暈了。

“任前輩,我還用留在這個屋子嗎?”看了看臉色極差的任淩,秦勻低着頭,小聲問道。

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室內十分清晰,頓時打破了僵硬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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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淩聽了他的話,才想起來這房子裏還有一個人。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了內心的心情,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不用了,你換個屋子住吧。”

秦勻聞言,連忙點頭應了下。

他聽話從床上下來,輕手輕腳地走到任淩身後的門邊上。

在推開門,走出去的那一剎那,秦勻擡頭,不留痕跡地瞥了一眼床上的沙雕。

黑暗之中,秦勻原本懦弱蒼白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他深黑色的眼瞳裏有暗光閃過,一時間竟流露出了驚心動魄的色彩。

只是下一秒,他就重新低下頭,恢複了以前那種卑微恭敬的姿态。

“吱——呀——”

伴随着木門一開一合的聲響,秦勻離開,整個屋子裏頓時只剩下了任淩和一只雕。

空氣變得異常安靜,連細微的呼吸聲都清清楚楚。

任淩看着那只雕,眼神微暗,腦海裏閃過無數的思緒。

兩個月前,任淩發現,他重生了。

雖然很不可思議,但他還是真真切切地回到了十六七歲,回到了他還沒有遇到秦雲州的時候。

在确認了自己真的是重生了,腦海裏的那些記憶都沒有差錯後,任淩便直接找借口動身,決定找到秦雲州。

他記得秦雲州在進入門派的時候,名字叫做“秦勻”,來自這附近的某個小家族,後來才改了名。

這一世,他原本打算提前找到那個人,将其修為廢掉,囚禁在身邊,生生世世都不能離開自己。

可是為什麽,秦雲州還不出現呢?

難道他打草驚蛇了,讓秦雲州放棄取代秦勻,轉而去襲擊別人?

任淩的手指嵌入掌心,指甲都因為用力而泛出白色。

将目光移到床上的沙雕身上,他伸出手,用力掐住了它的脖子,想瞬間了結了這只沙雕的生命。

但手伸到一半,他想了想,又松開了手指。

他記得秦雲州似乎很喜歡雕,有時候碰到了漂亮的公雕,秦雲州還會看着它們發呆。

以前,秦雲州似乎就養了一只沙雕,有時候他過去找秦雲州,時常能見到秦雲州的書童端着一個木盆,用沙子給一只沙雕搓澡。

也許,秦雲州的那只愛寵沙雕,和他手裏的這個禿頭雕是同一只?

看了看手裏的禿頭醜雕,任淩殺意頓時消散了不少。

既然如此,那他還是先把這只雕留着吧。

畢竟,秦哥哥以後都不會有機會見到其他人了,有一個能解悶的玩意兒,也挺不錯的。

任淩沉思片刻後,一把抓住沙雕,就把它拎走了。

于是,等到秦雲州醒過來時,就發現任淩坐在了自己身邊,而他的腳腕上也被一根繩子系了起來。

他認得這種繩子,是專門針對妖獸的束縛繩。

一旦它們的身上被束縛繩系住,體內的靈氣就會被禁锢,無法使用。

他被抓住了?

【哎喲我的媽,宿主,你可終于醒了!】

見秦雲州醒了,系統111簡直要哭出來了:【你再不醒,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秦雲州被打暈後,系統簡直要被吓死了!

等到後面任淩出現,伸出手要掐沙雕時,系統更是急得不行。

它和秦雲州本就是一體的,秦雲州要是死在這裏,它也會跟着毀滅。

它也不是沒有想過用什麽東西叫醒秦雲州,然而為了防止系統對宿主施暴,每一個系統身上都有特定的規則束縛,只要宿主不違反規定,它也沒辦法對宿主使用能量。

“你閉嘴,不要說話,我沒事。”

聽着系統聒噪的聲音,沙雕皺了皺并不存在的眉毛,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它的話。

自從和系統簽約後,秦雲州就能在心裏和系統對話了,而111平時也十分聽他的話,馬上就閉上了嘴巴。

在沒有了旁人幹擾後,秦雲州便眯起眼睛,悄悄觀察了一下周圍。

他重生成了雕,修為也幾乎等于沒有,因此在襲擊秦勻的時候,他根本沒有注意到門外還有一個人。

只是,那個人,為什麽會是任淩呢?

秦雲州想不明白。

重生這種事情太過荒謬,他并不覺得其他人也會有這等機遇,而系統因為保密協議,也不會和他透露有關任務對象的秘密。

因此,秦雲州左思右想,只能把這種情況當作是巧合了。

上一世,他遇到任淩的時候,他就已經改名為了“秦雲州”,和秦勻的家裏人也斷絕了一切來往。

他不了解秦勻的過去,至于任淩,他其實知道的也不多。

就像之前提到的,秦雲州上輩子為了得道成仙,用盡了周圍一切可以利用的,這期間,也包括不少對他有情的人。

任淩是他第一個情人,也是被他第一個抛棄的人。

任淩是玄元宗宗主的兒子,千嬌百寵,從小被人嬌慣着長大,性格傲嬌可愛,又因為不谙世事險惡,性子裏也有幾分單純。

對于任淩的一切,秦雲州幾乎都是從其他人嘴裏得知的,等兩人成為了情侶以後,任淩在他面前也一直表現得完美無瑕,對過去幾乎不怎麽提及。

因此,任淩以前的經歷,身世和成長環境,秦雲州可以算得上是一無所知。

上一世的這時候,秦雲州因為不識路又不太會飛,連小鎮都沒有尋到,哪怕後來他發現了鎮子,還得為生計奔波,認識秦勻幾乎是一年以後的事了。

也許以前,任淩就恰好來過這裏,遇到了秦勻也說不定。

勉強解釋清一切後,秦雲州就不再考慮這些。

他低下頭,用爪子扒拉了一下腳腕上的束縛繩,嘗試着從繩子裏掙脫出來。

“這個繩子,你是掙不脫的,不要想逃走哦。”

正在這時,任淩注意到了他的舉動,輕笑了出來。

他伸出手,直接把不斷撲棱掙紮的沙雕提了起來,強行掰過它的頭,讓它的臉對準自己的臉:“你以後就是我的靈獸了,小禿。”

秦雲州:……

等等,小禿是什麽鬼稱呼!?

失去了心愛的羽毛就算了,還被取了這樣的稱呼,秦老祖勃然大怒,揮舞着翅膀就要打人。

——然而下一秒,他就感覺到脖子處傳來一陣涼涼的,難以忽略的痛楚。

“小禿,你要乖乖聽主人的話哦。”任淩拍了拍它的禿頭,溫和地說。

他臉上帶着甜甜的笑意,眼睛裏卻一片冰冷。

他的指尖卻暗中運起靈力,輕輕地抵在沙雕的脖頸處,恐吓意味十分明顯。

生命受到了威脅,秦雲州掙紮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

能屈能伸的沙雕飛快地收回了翅膀,不僅秒慫,還裝作懵懂的模樣對着任淩歪了歪腦袋,賣了個萌。

系統被秦雲州的善變給深深震驚了。

它看了看沙雕,忍不住說道:【宿主,你的威猛不屈呢?】

之前秦雲州在它的面前是那麽嚣張霸道,怎麽換了個人,就這樣輕易屈服了!?

當然是因為,系統沒辦法傷害他,但任淩卻随時都有可能殺了他啊!

聽了系統的話,秦雲州冷笑一聲,避而不答,反而問了系統一個毫不相幹的問題:“111,你知道上輩子,為什麽所有人都認為我冷酷霸道?”

111聞言,不明所以,試探着回道:【因為宿主你仗着強大的實力,行事嚣張跋扈?】

“不,”秦雲州冷冷地說,“因為見過我認慫的樣子的人,後來都被我幹掉了。”

111被他的話吓到,馬上就閉了嘴。

而另一邊,任淩對小沙雕的識相感到十分滿意:“雖然醜了點,但你倒是挺通人性的。”

說完,他就收回了手指,讓秦雲州暗中松了口氣。

沒有了性命之憂,秦雲州連忙往旁邊跳了跳,将腦袋塞進被子裏,只露出一個鳥屁股在外面。

躲開了任淩的視線,他在腦海裏使喚起系統來:“111,快想辦法把我腳上的繩子解開。”

他可不想被任淩當作靈獸養,更別說任淩還說他醜!

【抱歉,宿主,剛剛有關任淩的主播任務已經觸發了。】

讓秦雲州想不到的是,111猶豫了一下,公布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一刻鐘後,第一次直播就得開始了!】

秦雲州:??!

第一次直播居然就要開始了!?

秦雲州得知這個消息,整個雕都有些恍惚起來。

【宿主不要慌,】111在旁邊安撫道,【考慮你是第一次直播,很多地方我會适當提醒你,到時候你就見機行事,任淩傷心你就安撫,任淩被欺負你就幫他揍回去,說幾句社會金句,一定可以吸引觀衆的!】

安撫傷心的任淩?

還得教訓欺負他的人?

聽到系統公布的任務內容,秦雲州那張毛茸茸的雕臉上出現了不可思議的神色。

任淩穿的是材質上好的,繡有防身符文的長袍,腰見鼓鼓的儲物袋裏法寶靈丹數不勝數,屋外還守候着一名金丹期護衛。

從小養尊處優,過着無憂無慮的生活的任淩,怎麽會出現系統嘴裏所說的情況?

秦雲州完全不懂布置任務的人腦子是怎麽想的。

怎麽看,需要安撫的人都是他自己吧?

他連頭都禿了!

然而在任務面前,一向溫和的系統态度異常堅定。

它不僅不幫秦雲州解繩子,還勸導他認真完成任務:【直播時會吸引觀衆,觀衆的打賞可以兌換成人氣值,宿主,你難道不想要那些絕世秘籍了嗎?】

說着,它似乎想到了什麽,再接再厲:【而且,要是贏得了任淩的歡心,你指不定可以從他那裏拿到生毛丹,讓自己的頭不再禿!】

雖然不怎麽認可系統前面的話,但秦雲州還是被系統最後一段話給深深打動了。

沖着自己英武的形象,秦雲州最後還是選擇留下來,先做一次直播試試。

在秦雲州和系統說話的時候,一旁的任淩也沒有停止對這只沙雕的觀察。

人族與妖族的關系惡劣,秦雲州上一世也格外謹慎,知道他本體為雕的幾乎沒有幾個人,任淩也不例外。

如今,任淩見這只沙雕蠢蠢地将頭埋進被子裏,留那麽大一個屁股在外面,一搖一晃,還以為自己成功藏了起來,便覺得有趣。

他伸出手,摁住沙雕的屁股,想把它從被子裏刨出來。

正在這時,窗外忽然傳來了變動。

伴随着白光一閃,一道傳音符從屋外飛了進來。

任淩見到符咒,臉色微變,馬上就将注意力從沙雕身上移走了。

他看着那漂浮在空中的傳音符,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接住了它。

或許是覺得一只沙雕是聽不懂人話的,任淩接住那枚傳音符後,沒有做任何的隔音措施,就将它打開了。

一道清亮的男人的聲音,便淡淡地從隔音符裏傳了出來——

“任師弟,你已經在外面胡鬧了一個月,什麽時候回來?”

對方雖然是在發問,但說話的語氣,卻仿佛命令一般,帶着一種高高在上之感:“師父剛剛問起了有關你的情況,目前你在外面一個月的事跡,包括你惹的麻煩,也都請一五一十地寫給我,讓我好回複師父。”

秦雲州意外地發現,這個聲音的主人他還認識,前世似乎是任淩的父親,任宗主的一個徒弟。

只是在他印象裏,此人性格一直溫柔可親,對待任淩也十分親切,反倒是任淩經常私下說不喜歡這個人。

沒想到,在沒有外人的地方,他對待任淩的态度竟然是這樣。

除開這些,傳音符的主人後來也說了些不輕不重的話。

“還有,任淩,不要想隐瞞你做過的任何事,你在外面會不會闖禍,我們這裏誰都清楚,惹怒了我們和師父,你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我們平時也很忙,沒時間去管你,希望你學會聽話,不要給我們惹是生非。”

這些話裏的內容,說不上是指責,但就是透出一股說不出的微妙。

聽到這些,秦雲州擡起頭,下意識地看了看任淩的臉色。

與他一起打量任淩的,還有門外的金丹護衛。

只是比起秦雲州的含蓄,對方明顯直白了許多,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毫不客氣了:“任少主,請問是否需要屬下代你回消息?”

雖然是疑問,但聽這金丹護衛的語氣,就像在說陳述句似的。

“可以的,你回他吧。”

任淩聽了他們的話,垂下眼睑。

他細長的眼睫毛在臉上投出一片陰影,顯得異常乖巧,卻又讓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麻煩你了,任叔。”

金丹護衛聞言,不輕不淡地“嗯”了一聲。

似乎是察覺到了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好,護衛在應了一聲後,又補充了幾句話:“任少主,你也不要覺得任叔是故意對他們說你壞話,我們這樣對你,其實也是在為你好,畢竟你也沒出過遠門,任叔把情況說嚴重了,可以讓他們更關心一下你,至于你儲物袋之類的,我不給你,也是怕你被外面人騙了,怕你亂花靈石。”

“我知道的,任叔。”

在護衛面前,任淩此時此刻的形象,總算是和秦雲州腦海裏的那個形象重疊在了一起。

溫順乖巧,單純又懂事。

“你們是在照顧我,我不會不懂恩的。”他輕聲回道。

聽到任淩的回答後,金丹護衛也并未放松警惕。

出于謹慎,金丹護衛沉吟片刻,竟将自己的神識伸了進來。

期間,任淩一直沒有絲毫的抵觸,任由對方的神識打探。

直到确認任淩沒用什麽異樣情緒後,他才滿意地将神識收了回去:“那好,任少主,時候不早了,你先休息吧。”

不等任淩的回複,他便直接替任淩做出了決定。

用神識打量人,在修仙界裏無疑是一項非常冒犯的行為,但根據任淩的反應,他似乎早就習慣了被這樣對待。

此時此刻,看着眼前的一切,秦雲州才隐隐約約察覺到了,系統所發布的任務的深層含義。

【宿主,時間已到,開始直播不?】忽然地,系統的聲音從秦雲州的腦海裏響了起來。

秦雲州聞言,沒有絲毫猶豫便回答道:“開始!”

他的第一次直播,就以教訓這個金丹護衛為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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