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危機公關
第37章:危機公關
南方的冬天,即便擁有空調也難以稱得上溫暖。寒風透過窗戶的縫隙滲透進屋內,仿佛不願讓人有絲毫的喘息機會。
即便天氣尚未降至最低點,夏雨軒已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仿佛融入了一個溫暖的小巢中。
然而,令人不解的是,盡管已經全副武裝,給婆婆過完生日後回家,那一晚,夏雨軒蜷縮在被窩裏,微微咳嗽着。
陸星辰晚上電話給她,夏雨軒并沒有說生病的事情,只是說有點累,想早點休息。陸星辰聽出了一絲不對勁。
半夜裏開始低燒,咳嗽也越來越嚴重,第二天早上鬧鐘響起,夏雨軒睜開眼睛,明顯感覺到身體異樣,有點起不來床。
出國前的整個學生時代,夏雨軒只請過一次病假,那一次她高燒到40度幾近昏迷,父親無奈間才允許幫她請了一天假。
然而,回憶起她父親曾經對她說過的話,那種無奈與擔憂的情感再次湧上心頭。
夏父:“你看看你又生病,連自己身體都照顧不好,你知道現在高中學業有多緊張嗎?請假一天,老師要講多少東西,第二天你能不能跟得上?”這份自責和愧疚感讓夏雨軒覺得生病就像是罪人一樣。
夏雨軒拖着疲憊的身體從床上坐起,她深深地吸了口氣,試圖讓自己恢複些許的精神。
她意識到這次感冒好像和往常不一樣,身體伴有嚴重的疼痛感,咳嗽的頻率也越來越多,呼吸都變得不順暢。內心卻充斥着“請假愧疚感”像一把鋒利的刀子紮進她的內心,也幻化一股動力,她慢慢地站了起來,拖着疲憊的步伐走向洗手間。
在鏡子前,她輕輕拍打自己的臉頰,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有些精神。然後化了一個精致的妝容,比往日裏多塗了點腮紅,顯得更有元氣,夏雨軒對着鏡子,勉強擠出一個微笑,盡量掩飾着生病的狀态。
走出家門,步履雖然有些蹒跚,夏雨軒盡力保持着筆挺的姿态。在出租車上,夏雨軒低頭看着手機上的工作日程安排,早上會議,下午活動,一整天的排滿,中午幾乎都沒有間隙。她喝了一口剛買的咖啡,緩了緩。
陸星辰一大早就給她打了電話,問她早飯吃了什麽。夏雨軒在電話裏強忍着咳嗽,随意說了一句:“三明治和牛奶”。可夏雨軒一開口就暴露了,鼻音太重了根本瞞不住。
陸星辰一不說話,夏雨軒就知道他生氣了。
夏雨軒輕描淡寫地說:“我有點小感冒,可能是着涼了,這兩天也沒什麽胃口,吃得比較少,過幾天就好了,我沒事,你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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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星辰嚴肅地說:“你昨天為什麽不跟我說?”
夏雨軒不說話,陸星辰嘆了口氣,轉變了下态度,溫柔地說“你自己注意點,記得吃藥,我周四晚上就回來。”
夏雨軒:“嗯,好,我等你。”
到了美術館,前一天的“兒童繪畫課程一日營的風波”還在持續發酵,館長臨時組織了高層緊急會議,想方設法來解決這次的危機公關。
夏雨軒作為該項目的負責人,也被拉了過去。誰都沒有想到,事情正在一步步地朝着失控的方向進行。
最初夏雨軒寫的那封官方回複發出去後,并沒有扼住家長們內心的火焰,他們想要給予補償。
Z美術館的館長當機立斷就直接就送出了每人兩張門票,并給了咖啡和蛋糕兌換券。可事情又朝着奇怪的方向發展而去了。
有家長在群裏截圖發了半年前美術館組織的‘古典音樂會和文藝複興藝術導覽’活動,并吐槽美術館請來的交響樂團不值那個價格。
圖女士:“我感覺那天的音樂會也不值998,我有視頻記錄,鑒于還是希望Z美術館可以越辦越好,是否也應該給予賠償?”
群裏的其他家長就開始跟風嘲諷。
家長B:“我在上海音樂廳去看,音響效果專業度肯定都比這個強。”
圖女士:“這不是我們沒有世面,沒見過在美術館舉辦的音樂會嘛?”
家長C:“只會割我們這批人的韭菜。”
家長B:“而且上海音樂廳憑演出門票可以免費停車,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真是很良心。”
事情就是這麽地離譜,原以為的讓步,只會讓對方步步緊逼到懸崖。
直到昨天晚上,圖女士看美術館沒有作出任何回應,又在群裏引起了另一潑風浪。
圖女士:“請問Z美術館的工作人員們,都在群裏看不到信息嗎?基本的公關禮貌總歸要回複一下吧?”
實習生李麥在群裏實在是忍無可忍,直接怼了一句:“您好,請問音樂會已經過去大半年了。您如果去別家店消費,半年後還嚷嚷着要求對方進行賠償,您覺得合理嗎?”
家長C:美女,說聲“對不起”別人感受可能會不一樣。
李麥帶有諷刺道:“對不起!!!”
家長C:人生的三句金句:對不起,我愛你,謝謝你。
家長D:群裏發言,個人也是代表企業形象的。
圖女士:年輕人注意言辭,請問我哪一句話嚷嚷了?
李麥:“對不起,我以個人名義買兩張門票送給您,謝謝您。”
圖女士:當顧客是傻子嗎?你的意思就是割都割了,都半年了你還唧唧歪歪什麽?
家長C:可不可以講究一下說話的方式,一個美術館追求藝術教育,那麽能不能在說話上也藝術一下?別人可能不需要你的施舍。
家長D:很多時候,不是非要什麽,而是之前受了委屈和刺痛。
圖女士:能來的就不在乎這些錢,我們需要的是尊重!
李女士:我說幾句哦,我之前參加了前幾期的繪畫活動,我帶了四個五年級的孩子去的,他們感覺挺好的,因為是小班,所以Luciano老師對每一個孩子都是有問必答的,孩子說Luciano基本上沒有休息,站一天也講了一天。
後來我自己又報了成人班,也覺得特別有收獲,一天下來,Luciano老師看有人沒有畫完,還幫着一起打包了材料,真的是非常感動,鼓勵回家繼續完成。
我們國內的美術啓蒙教育還在起步階段,大家需要一起支持,因為“美術館教育”真的只有美術館是最權威的,這和外面的培訓機構是不一樣的,孩子餓了累了冷了都是一種最直觀的感受,真正在藝術裏遨游就是會累會苦一點,精神的能量更被滿足。
而在美術館裏開音樂會,在國外是經常出現的,為了觀感會控制人流,所以價格都不低。但在國內卻是首次,這種嘗試也說明了Z美術館一直走在藝術教育發展的前沿。
希望Z美術館的老師們可以繼續幫大家帶來更好的活動,我作為個人和家長都是支持的。
家長E:我家小孩也參加過一些博物館和美術館的公教活動,有的是免費的,有的是很便宜的價格,其實他們都不是美術館自己組織的活動,都是外包給培訓機構的。
而大部分的機構更知道家長要的是什麽,其實效果非常一般,孩子們最後畫出來的作品都很相似,幾乎都是模板化的。也許家長看了覺得感受好一點,能迅速出成果,但是孩子開心和家長開心不是教育的真正意義,藝術教育也并不能通過一次課程就能出結果,樓上說能來的都不在乎這些錢,那既然這樣,我們就當是為國家藝術發展做貢獻,因為這條路真的是任重而道遠。
家長A:那個家長選擇站出來說出她的感受,而不是自欺欺人被饑餓營銷和虛榮心代替真實的感受,我感覺作為一個旁觀者可以理解她的感受。也沒有說需要禮物,只是提出意見,覺得沒有達到期望值。
家長C:生不生氣和對內容安排滿不滿意是兩件事,有意見就提出來才有可能改進,作為消費者當然也有權利去争取自己想要的。
當天晚上,圖女士就直接發了文章到公衆平臺,并艾特了營銷號。标題為“揭秘898一日營的繪畫課:是真正的美育還是無情的割韭菜?”
圖片配了一張前幾天慘兮兮的午餐圖,之後Z美術館直接在熱搜榜上登頂了。
按理來說美術館必須在12小時給出回應,否則輿論發酵後,局面就挽回不了了,所以必須在中午時就要給出最佳的公關稿。
夏雨軒果斷提出:“直接道歉,然後全額賠償。”
宣傳部經理唐哲嘉堅決反對:“不行!這絕對不行!你這樣就直接承認了這是我們美術館的問題,默認了她說的全是真的。”
夏雨軒不卑不亢地說:“沒有人在意真相是什麽,畢竟無風不起浪。但我們先解決問題,把這個熱搜先壓下去,至少先表一個我們的态度。之後再用官方號每天發布一些藝術史知識,包括畫材、技法、流派等等,普及大衆的藝術常識,時間久了大家就會有自己的判斷力。”
張晨表示同意夏雨軒的方案,展示部和學術研究部經理都不說話。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唐哲嘉說:“你們公教部的李麥膽子也太大了,是誰給她的權利讓她在群裏亂說話的?如果不是她,說不定根本不會有後面的事。”
張晨和他是死對頭,知道是在暗諷他,張晨當衆翻了個白眼說:“她只是個實習生。”
唐哲嘉:“實習生就不該拉她進這種群,說話沒點輕重的。”
夏雨軒連連咳嗽,她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說:“她是我帶的導覽,是我沒培訓好,但她說的話糙理不糙,音樂會都是半年前的了,還拿出來打着為美術館好的名義,不就是為了獲得賠償嘛。”
唐哲嘉:“但那是客戶,是客戶!而且又是群裏,很容易就被人截圖斷章取義的。”
館長看不過去了:“好了好了,別吵了,馬上快十點半了,十一點半前稿子必須發出去!沒時間了,就這樣,按夏雨軒的想法寫公關稿,公開道歉,然後全額賠償。”
唐哲嘉看館長都這麽說了,也不好再否定,但他又問了一句:“那這筆錢誰出?公教部支出還是從美術館支出?”
夏雨軒看了一眼張晨,張晨點了點頭,正當夏雨軒準備說話的時候,館長開口了:“這筆錢以我個人名義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