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景德鎮

第51章:景德鎮

“離三十歲又近了一步。”

一到公司,夏雨軒就發了一個委屈的表情包。

過完這個生日,夏雨軒就27歲了,女生總會有點年齡焦慮。

特別是接近三十,皮膚不再吹彈可破,通宵熬夜不再睡一覺就能迅速緩過來,臨近三十,好像一切都變了。

陸星辰嘴角微微上揚安慰道:“我已經三字開頭了,年齡比你大,肯定比你先老,你怕什麽?”

再高情商的陸星辰也終究是個鋼鐵直男,“老”這個字顯得格外刺眼。

社會對男性的包容要比女性大很多,甚至三十歲的男性更成熟穩重,各方面優勢都要更大,所以男人對年齡本身就不那麽敏感。

而女性就不一樣了,就業機會,結婚生育問題,社會會通過各種途徑告訴你,你老了,你正在貶值。

夏雨軒:(嚎啕大哭表情包)

夏雨軒:(一臉嫌棄表情包)

夏雨軒:(捶胸頓足表情包)

一連幾個生氣的表情發到陸星辰的手機上,他才反應過來,立刻轉換話題:“暑假我們去甘肅旅游好不好?去看敦煌莫高窟。”

夏雨軒還在生氣中:“暑假太熱了,人又多,而且七八月份我們美術館有個大展,很難請假。”

陸星辰繼續哄着說:“那就寒假去。”

夏雨軒一哄就好,答應道“好!”并提議下周末我們去景德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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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星辰:“好啊。”

陸星月跟随導師去山西考察建築設計的一個重要學術項目。

在朋友圈分享了一些山西古建築的照片,配文寫着:“山西的古建築真是令人驚嘆,中國元代及其之前的木結構古建築中,山西占了70%……”

宋澈看到後,笑着評論說:“确實令人驚嘆,但你這裏的數據有個小錯誤,元代及之前的木構建築,山西占了80%,不是70%。”

陸星月看到宋澈的評論,有點生氣,平時發那麽圖片,他從未評論點贊過,寫錯了倒是出現了。

陸星月傲嬌地諷刺道:“哇,宋老師真是博學多才,我還真忘了你是數學老師的身份。”

宋澈沒聽出她的陰陽怪氣,繼續一本正經地回複說:“是的,數學是我的主修,但我對歷史也有濃厚興趣,經常研究古代文化和建築。”

陸星月按壓住內心的怒火:“那太棒了!下次我再遇到歷史方面的問題,就來請教宋老師了。”

宋澈:“随時歡迎。”

陸星月關機,氣得在床上打滾,心想:“理科生了不起啊?我還治不了你?”

周末的景德鎮,宛如一幅絢麗的水墨畫。兩人都是上班族,只有兩天的時間可以閑逛,他們在周五的晚上就出發了,連夜趕到了江西。

周六一大清早,夏雨軒和陸星辰漫步在這座古老的城市中,感受到了濃厚的文化氛圍。

他們首先來到了陶瓷博物館,這裏陳列着各種各樣的陶瓷藝術品,從古代的青花瓷到現代的陶藝作品,每一件都散發着獨特的韻味。

夏雨軒:“你還記得法恩紮小鎮的那對做陶瓷的姐妹嗎?”

陸星辰:“當然記得,Luna喜歡畫魚,妹妹Aurora喜歡畫幾何。”

夏雨軒看着一件件陶瓷作品,脫口而出的卻是法恩紮小鎮的記憶宮殿之罐。那個設計得實在是太絕,讓人記憶猶新,過目不忘。

陸星辰明白她想說什麽,在國內工藝水平遠超于西方,但是在設計創意上,差太多了,不是不敢創新,而是從小沒有接受過美學教育。

雖然也有學徒制,但是在這裏,大家依然覺得這是門手藝,而不是一門學問,他們不了解世界史,對藝術史的體系更是知道的少之又少,根深蒂固的思想很難轉變。

來到了景德鎮陶瓷廠,陸星辰和夏雨軒親眼目睹了陶瓷的制作過程。

在工匠們的巧手操作下,泥土變成了精美的陶瓷器皿,每一道工序都需要精湛的技藝和耐心。他們被這些匠人的工藝和精神所感染。午餐時,他們品嘗了當地的陶瓷文化餐,當食物擺放在陶瓷器皿裏時,陶瓷就與生活建立了緊密的聯系。

陸星辰與夏雨軒漫步在景德鎮的古街小巷中,各式各樣的陶瓷作品和手工藝品。古老的建築和精致的店鋪讓這裏充滿了濃厚的歷史和藝術氛圍。

夜幕降臨,景德鎮的燈光漸漸亮起,夏雨軒和陸星辰手牽着手,在陶藝街的角落,他們發現了一家青白工坊。

夏雨軒和陸星辰同時看中了一個特別的青白杯子。這杯子看似樸實無華,但在燈光中,會神奇地顯現出一幅精致的竹子圖案,仿佛在瓷器內隐藏了一個文化秘密。

夏雨軒輕聲道,星辰,你看這個杯子,多美啊。

她讀着杯子旁邊的文案:‘相由心生,品由心造’,寓意着品位和內涵都源自內心。

陸星辰也被這個杯子深深吸引,他凝視着那個變幻的竹子圖案,輕聲回應:“是的,美不僅僅在于外表,更在于內心的感悟。”

店主走了過來,微笑着解釋道:“這個杯子是我們店裏的孤品,采用了一種特殊的陶瓷工藝,只有在特殊的光線下才會呈現出竹子的圖案。代表了內心的美和智慧,選擇它的顧客和作品之間會産生一種眼緣,與它有一種奇妙的共鳴。”

夏雨軒和陸星辰交換了一下眼神,仿佛在默契地傳遞着信息。

最後,他們買下了這只青白杯子。

回到酒店,夏雨軒坐在床上靠在陸星辰肩上,翻閱着一天拍下的幾百張圖片。

“我好想來這邊小住一段時間,學做瓷器啊。”

“美術館工作不想幹了?”

“也不是,就是自從工作後,覺得時間不夠用,完全沒時間畫畫搞創作了。周末能抽時間逛個集市,看個展覽已經很知足了。”

陸星辰擺弄着她的手指,轉頭看向她說,“你這說的,怎麽聽上去可憐巴巴的?”

“這是事實嘛。”夏雨軒帶着撒嬌的語氣,拖着長長的尾音。

陸星辰用手指輕撫着夏雨軒的發絲,溫柔地說:“如果你未來是想往藝術家方向走,那就把美術館工作辭了,靜下心回來搞創作。如果你覺得短時間內在創作上沒有突破,那就繼續在美術館搞公共教育,多接觸下受衆群體,就當是積累經驗了,等過個幾年想畫畫的時候,再回來。”

夏雨軒轉過頭看向他,停頓了許久,眼中充滿了愛意:“你最懂我了,你現在怎麽那麽好?”她雙手挽着他的胳膊,頭依然靠着他,顯得十分黏人。

陸星辰皺了一下眉,輕撇一笑,故意逗她:“嗯?現在?只是現在?我覺得你這話說得不夠嚴謹。”

夏雨軒笑着,立刻改口道:“是一直,一直,你一直那麽好。”

陸星辰輕輕地親吻了她的額頭,“困了嗎?”

“嗯。”

“那睡吧。”

“你給我讀睡前故事。”

“好,你先閉上眼睛。”

夏雨軒聽話地閉上了雙眼,安靜地躺在床上,等待着陸星辰的聲音。

他坐在她的床邊,溫柔地開始繼續讀德勒茲的《千高原》,從意大利讀到國內。

哲學家寫的書,本來就不易理解,更何況是德勒茲。

再加上翻譯的轉換,讀不通,讀不懂,在跳躍的文本之間,要真正理解它,需要數學、神經科學、精神分析、藝術理論、社會學、政治學、哲學等方面的知識框架。

而德勒茲的筆下,成吉思汗、米勒、斯大林、尼采等這些人物都可以放在同一個平面共舞,文字在多維度變幻,他試圖通過辯證來達到統一。

夏雨軒也許怎麽都不明白,陸星辰是如何把這一千多頁又厚又難讀懂的《千高原》讀完的,并且能讀透。

陸星辰把書翻到中間,第489頁,開始讀起:

“畫家米勒曾說,在繪畫之中,重要的不是一個農民所攜帶的東西——無論它是一件聖物還是一袋土豆,而是他所攜帶的東西的準确重量。”

夏雨軒的心情漸漸安靜下來,她專注地傾聽着陸星辰的聲音,如同一個孩童每天睡前等待着家長讀睡前故事,才能漸漸沉入了夢鄉。

“這就是後浪漫主義的轉折點:關鍵的不再是形式和物質,也不再是主題,而是力、密度、強度。大地自身失去了平衡,趨向于具有純粹質料的價值,此種質料适于截獲重力或引力。

也許,直到塞尚,岩石才開始通過它們所截獲的褶皺之力而存在,風景才通過磁力和熱力而存在,蘋果才通過萌發之力而存在:不可見的力,但變得可見。”

夏雨軒的呼吸漸漸平穩,她像是被陸星辰溫柔的話語引導進入了夢境之中。

“力必然生成為宇宙性的,與此同時,質料必然生成為分子性的;一股巨大的力在一個無限微小的空間之中運作。

問題不再與一個開端相關,也不再與奠基一基礎相關。相反,它變成一個有關容慣性或加固的問題:怎樣使物質加固,使它變得堅實,從而能夠截獲那些不發聲的、不可見的、不可思的力?”

夏雨軒的夢境中似乎出現了德彪西的疊奏曲,音樂令發聲的質料分子化,但卻因而變得能夠截獲無聲之力。

陸星辰漸漸陷入了自己的故事中,聲音漸漸低沉,“使綿延發聲,我們回想起尼采的觀念:永恒輪回作為一首小曲,一首疊奏曲,但它卻截獲了宇宙的沉默的、不可思之力。

這樣,我們就離開了配置,從而進入到機器的時代之中,龐大的機器界,有待截獲的宇宙化之力的平面。”

在景德鎮的夜晚下,兩顆心靠得更近,溫暖而幸福地進入了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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