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16
chapter 16
見沈照沒說話，陸雲歡低着頭，琢磨了幾秒，慢吞吞道：“其實，做志願者并不是我的本意。”
她停頓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解釋些什麽，但是話說到這種份上又不得不說完：“當時我住的那家民宿的老板娘出于好心，看我沒有門票進不去展館看表演，就想了這個辦法幫我。”
說到最後，她不忘補充一句：“你們南襄人，真的很熱情。”
沈照正在減速下坡，又一次沒接她的話茬，倒是提醒她：“抓好了。”
陸雲歡剛到嘴邊的“什麽”兩個字還沒問出口，便感受到了整個車身往下傾倒，于是下意識地抓緊了坐墊。
出道四年，對于他們這個圈子裏的人來說其實并沒有多久。在出道的第二年，她有幸參演了一部低成本青春校園網劇，由暢銷小說改編，這也是她第一次挑大梁飾演女主角。
她猶記得，當初在這部劇裏，就有像現在這樣的畫面，十八歲翩翩少年郎載着他心愛的姑娘上下學。
但是那場戲，陸雲歡NG了很多次，導演說她沒有少女該有的那種羞澀的感覺。
24歲的陸雲歡飾演18歲的顧若萱，雖然她的臉演起高中生來毫不違和，但她始終沒有18歲少女的心境。
到最後，她也是假裝出來的羞澀，而不是深入角色本身，發自內心的如同青春期敏感少女一樣該有的那種羞澀跟懵懂。
自那以後，她再也沒接過青春偶像劇，每每回憶起這段失敗的演藝經歷，她總歸咎于自己表演還不夠成熟。
但她現在突然明白了，因為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心境，所以無法跟18歲的顧若萱産生共鳴，從而無法飾演出真正的她。
彼時，她就坐在沈照的身後，擡眼便是他的背影，近在咫尺。
緊張、不安、期待，甚至是不太規律的心跳，對于她來說都是異樣的感覺。
如果讓她再出演一次顧若萱，她想，她一定會比第一次時演的更純粹、更有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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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完坡後，又是一長段平路。
陸雲歡不再說話了，也漸漸平複了自己的心情。
作為一個成年人，她真的很會情緒管理。
但是沈照卻突然開口了：“你是不是——”
陸雲歡瞥了一眼他的後背，認真地等待着他下面的話。
“很介意我知道你是陸雲歡？”
他的衣角被輕輕吹起，拂過她的手腕，癢癢的，她的心跳漏了半拍。
緊接着，她輕輕“啊？”了一聲。
“你應該知道我什麽意思。”他的語調還是那麽冷靜跟平緩，好像每一次說話都是那麽認真，從未說過一句戲言。
陸雲歡沉默了一小會兒，然後搖搖頭：“老實說，我介意的不是這個。”她頓了頓，擡頭看了眼他的後腦勺，抿了抿嘴唇才繼續說，“我介意的是，我騙你嘴唇上火然後……很快就被打臉這件事。”
她的聲音越說越小，就差沒有咬着牙說了。
沈照極輕的笑了一聲：“老實說，從頭到尾我都沒有介意你用這個理由搪塞我。”
陸雲歡眨了眨眼睛：“為什麽？”
沈照：“你的職業特殊，我能理解。”
自從掉了馬甲，陸雲歡就把沈照能有的反應都設想了一遍。
第一種，沈照不喜歡欺騙他的人而選擇跟她劃清界限或者不再有所交集。
第二種，沈照不喜歡娛樂圈的人而選擇跟她劃清界限或者不再有所交集。
……
當然，她也想過他不會計較的情況，但是怎麽也沒想到，在突然知道對方是個公衆人物之後，他能這麽理性跟冷靜，淡定地說出“我能理解”，而且是真的理解。
陸雲歡抓着車坐墊的手驀地松了松，目光一路下移，落在了她自己的手腕上：“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沈照：“你說。”
“你是不是以前不認識我？”
其實問不問陸雲歡也大概知道答案了，她來古鎮就數跟他相處的最久，但凡是之前就了解她的人，基本都能猜出來她是誰。
這麽一看，她還挺矛盾的，一開始吧，她慶幸沈照不認識自己，還覺得這樣方便接近人家，但是現在呢，明确了這一點之後她心裏又有些不大舒服。
沈照聽出了她語氣中的幾分挫敗感，挺認真的在陳述事實：“我很少關注娛樂新聞。”
他說的很委婉，陸雲歡沉默了一瞬，突然揚起嘴角，特大氣地說：“沒關系，雖然我挺火的，但是肯定不是所有人都認識我，你只不過正好是其中之一而已。”
“那我上回看到你在網上翻我的照片，你是特地去了解了一下我？”她忽然就想到了這茬。
“是，特地去認識了一下。”沈照很配合地接過她的話。
“那，認識的結果呢？網上都是怎麽評價我的？”她簡直是一點也不忸怩，甚至有些明知故問了。
沈照思考了一下，挺認真的回：“漂亮，聰明，敬業，情商高。”
很官方的一個回答。
“那，”陸雲歡擡眸，重新望着他的後腦勺，越說越大膽，“你眼中的我呢？”
“我們到了。”沈照剎了車，雙腳很自然的落地。
陸雲歡聞言把頭轉了個方向，便看到了一座高大的建築矗立在她的面前。
令她有些驚訝的是，展覽館的整體建築風格非常現代化，惹人醒目的同時，又不會讓人覺得跟四周的古建築産生過分的視覺上的沖突。
她一邊默默吐槽到的真不是時候，一邊輕巧地下了車。
沈照把自行車停好後，便帶着陸雲歡往展覽館門口走去，兩個人誰也沒重新提剛剛的話題。
畢竟，剛剛提出來是很自然的，現在要是再問一遍，就顯得很刻意了。
兩人一前一後，沒有任何語言交流。
本次文化節負責展覽館表演項目的小鵬，是個看上去三十幾歲的糙漢，彼時正站在大門口維持現場秩序，他第一個看到的便是走在最前面的沈照。
一看到他，小鵬就仿佛看到救星一樣趕快迎接了過來。
“哎呀小照啊，你可算是來了，鄉親們一大早就趕過來排隊，你說說這事整的，我也沒想到大家熱情這麽高漲，我又要管理現場秩序，又要督察表演排練進度的，我真是太難了我。”
“鵬哥，這裏交給我就好。”沈照掃了眼已經在排隊中的村民。
小鵬連連點頭：“嗯，這裏就交給你了，我進去看看。”
他剛說完，就看到了從沈照身後探出頭的陸雲歡，愣了下才反應過來說：“是小宋對吧？”
陸雲歡點頭：“是我。”
适時，站在一旁的沈照朝她看了過來，微微低着頭，跟她對視了一眼。
陸雲歡很快就從皮包裏掏出了志願者挂牌，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特地把有名字的那面朝向了他。
她覺得他這麽聰明，一定能想明白這是怎麽回事，所以也沒着急解釋。
小鵬壓根沒想到這兩人是一起過來的，指了指陸雲歡，對着沈照說：“小照，這我朋友介紹過來的小宋，她也是志願者，你看看哪個崗位還缺人就安排一下，我就先進去了。”
說罷，他還用力地拍了拍沈照的肩膀，特給人一種在委以重任的感覺。
這會兒九點還沒到，基本上所有的年輕志願者都在展館門口，小鵬誰也沒交代，就交代了沈照，足以見得他有多麽重要。
等小鵬走了之後，陸雲歡便擡頭看着沈照，帶着點打趣的意味問他：“你這算不算，志願者頭頭？”
像是沒聽懂她什麽意思似的，沈照蹙了下眉毛。
陸雲歡環顧四周後，壓低着些音量說：“你都能随意安排我的任務了，還不是志願者裏的老大？”
這回徹底懂了她的意思，他看向她的眼睛，語氣中有幾分懶散：“我只知道，所有志願者裏數我年齡最大。”
一說完，他便擡腿往一張沒人的桌子走去，并從桌肚裏掏出了一頂紅帽子和一個紅袖套，上面皆有“南襄古鎮志願者”的字樣。
按照要求，志願者們從中選一個戴上即可。
他稍微衡量了一下，然後把紅袖套放了回去，拿着帽子重新走回陸雲歡身邊。
他什麽話也沒說，就直接把帽子遞了過來。
陸雲歡緩緩接過，有些恍惚地把帽子帶上。
剛剛他的選擇她全都看在眼裏，不知道是不是她自作多情想太多了啊，她覺得他之所以替她選擇帽子，不是偶然的，而是因為帽子能把她遮的更嚴實，讓旁人更看不清她的長相。
以前怎麽沒發覺，她的內心戲有這麽足？
遞完帽子，沈照又朝四個圍在一起聊天的志願者走過去，陸雲歡這回緊跟了上去。
“沈照哥。”
兩男兩女一見到他就立刻站好了，沒再閑扯，異口同聲地喊他。
沈照問他們：“還有哪個地方差人？”
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女生搶着說：“聽他們說，還需要一些人手去維持一下秩序。”
沈照點了點頭，指了指最右側的男生：“阿三，你去維持秩序，你的登記任務交給她來。”
包括阿三在內的四個登記人員順着他的目光往他身後看去，陸雲歡靜靜地朝他們眨着眼睛。
除了沈照，剩下五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