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去小區診所的路上，因為秦阮崴腳導致行走不便，所以溫以心幾乎是半攬着秦阮走過去的。
好在附近有一個診所離她們所在的位置不遠，走了十來分鐘也就到了。
讓醫生幫秦阮看完傷，開了藥之後，溫以心又另外多買了一盒感冒藥，以備不時之需。
從診所出來時，溫以心望着秦阮蒼白的小臉，下意識放輕了聲音：“秦小姐，我送你回家吧。”
回家……聽到這兩個字，秦阮眸光微暗，鴉羽般的睫毛輕輕垂下，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陰影。
她手指輕收，試探性地圈緊了掌下的細腕，只不過指腹一觸碰到掌下的溫熱，羽睫就不自禁顫了顫。
她垂頭，眸光盯着腳尖：“溫老師，我可以先去你家待一會兒嗎？”
秦阮說這句話時，聲音小得幾不可聞，要不是溫以心一直注意着她，還真可能聽不見這句話。
只不過，秦阮想去她家這事……
溫以心望着眼前的人，她的頭發還濕着，盡管身上披了一件幹淨的寬大外衫，卻更顯她四肢纖細，瘦瘦弱弱的，像只營養不良的小貓。
還是只營養不良又受了傷的小貓。
溫以心的眸光在秦阮臉上的紅痕停留片刻，心下輕嘆，原書中曾提到過秦阮在秦家不受寵，可如今看來，應該不止是不受寵那麽簡單。
秦阮遲遲等不到溫以心的回複，以為她不同意，圈着她手腕的手指不禁松了松，睫毛更垂了。
她的手指慢慢從溫熱的腕上滑下，而後下意識地捏緊衣角，卻在捏上的那一刻，恍然想起這件幹淨的衣服，也是對面那人的。
短短時間裏，秦阮的思緒幾經翻騰，最後又被她一一按下，漸漸歸于沉寂。
她勉強抿出一個笑，佯裝無事地看向溫以心：“謝謝你送我來看醫生。”
“時候不早了，我自己回家就好，就不用麻煩你送我了。”
“今天耽誤你這麽多時間，真不好意思。”秦阮捏着身上外套的衣角，“你的這個外套……我回家洗好了再還給你吧。”
說完話，秦阮便轉了身準備離開。
“等等。”溫以心喊。
秦阮的腳步瞬間頓住。
溫以心叫住想離開的人，下一刻便伸手把人拉了過來，溫聲啓唇：“我住得離這兒比較近，你先回我家吧，這樣你還可以早點洗個熱水澡。”
秦阮一怔，唇瓣嗫嚅片刻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只怔怔凝着對方溫柔的眉眼。
溫以心瞧她呆呆的模樣，忍不住失笑。
“怎麽呆了？”
秦阮語聲支吾：“我沒想到你會……”
她沒想到溫以心真的會願意帶她回家，畢竟她們才剛剛認識而已。
而她之前脫口而出的那句話，也只是想逃避回家而下意識吐出的話罷了。
溫以心嘆了一聲，擡手擦了擦秦阮額前濕發滴下的雨水：“你先跟我回去吧。”
頭發這麽濕，再拖下去，說不定真得感冒了。
秦阮點頭：“好。”
“我扶着你。”溫以心笑了笑，把撐着的傘柄塞到秦阮手心裏，便扶着人一步步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回去了。
至于秦阮……
秦阮捏着傘柄，視線時不時掠過旁邊人的眉眼。
半晌，忍不住啓唇認真道謝：“溫老師，今天的事，謝謝你幫我。”
溫以心乍被一個年輕小姑娘喊老師，不由愣了片刻，反應過來後唇角彎了彎，似是覺得有趣。
甚至還輕輕應了聲：“嗯，不用客氣。”
*
到家後，溫以心安頓好秦阮坐下，就匆匆忙忙先端了杯溫水給她：“秦小姐，你先喝杯水，我去給你找件衣服，好讓你換洗。”
秦阮乖乖捧着手裏的紙杯啜了口，望向溫以心時不禁小聲道：“溫老師，你可以直接喊我名字的。”
“我叫秦阮。”
不知道為什麽，總聽她一直喊自己秦小姐，便莫名地覺得過于生分。
她不喜歡。
溫以心倒沒秦阮想得那麽多，她只是覺得直接喊名字也挺方便，便從善如流地應了。
應下後又迅速轉身去給秦阮找衣服了。
房間裏，溫以心在衣櫃裏翻了半天，才終于找到一件原主沒穿過的連衣裙。
是很鮮嫩的嫩黃色，應該挺适合秦阮這個年紀。
溫以心取下裙子，眸光掃到另一邊挂着的內衣時不禁閃了一下。
秦阮身上的衣服全都濕了，洗澡換衣服的話，應該、也需要換內衣的，就是……不知道她穿多大的。
想到這兒，溫以心躊躇片刻，最後還是先拿着裙子走出房間了。
客廳裏，秦阮正坐在凳子上小口小口喝着水，看見溫以心捧着裙子走過來後便連忙站了起來，她放下紙杯，準備伸手去接裙子的時候冷不丁地聽見溫以心問：
“秦阮，你穿什麽尺碼的內衣？”
秦阮語塞：……
她難得失态，被滑到喉嚨口的水嗆得接連咳了幾聲。
溫以心瞧她這樣，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助她舒緩，等咳聲漸停，她才慢慢收回手，問：
“好點了嗎？”
“嗯。”秦阮點頭：“好多了。”
回完話，秦阮思及溫以心之前的問題時，不由小聲答了一句話，輕輕的，但溫以心也能聽到。
溫以心得到答案，瞧出秦阮這會兒在不好意思，也不再多說，只将裙子遞給她後就道：“你先去洗澡吧，我出門一趟，很快回來。”
末了，可能是出于想讓秦阮放心的原因，溫以心忍不住補充一句：“在你洗完澡之前，應該就能回來了。”
“哦。”秦阮吶吶地應了一聲，蒼白的面頰不知何時淺淺暈了一層粉，襯得她整個人都多了兩三分生氣。
好看極了。
至少溫以心就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才轉身出門。
目送溫以心離開後，秦阮的目光就不由落到了手裏的連衣裙上。
她伸手撫了撫裙角的褶皺，将要收手時卻不自禁地舉起裙子抵至鼻尖輕嗅。
但只不過片刻，她又仿若被自己的舉動吓到一般，猛地放下了手。
另一邊，溫以心下樓之後就直接去了小區附近最近的一家大型超市，找到服裝區挑挑揀揀地買了兩套不錯的內衣後就提着手裏的包裝袋回去了。
她到家時，客廳裏已經沒人了，只有浴室那邊傳出了稀稀落落的水聲。
溫以心的視線在手裏的袋子和浴室門口來回掃了幾遍，數秒後才擡步朝浴室走過去。
她擡手叩了幾下浴室門，溫聲道：“秦阮，我把你需要的衣服放到門口的凳子上了，等會你洗完澡後可以換上。”
“好，謝謝。”秦阮的聲音從浴室裏傳出。
溫以心聞言，也不再逗留，徑直轉身去廚房了，她打算煮點紅糖姜水，等秦阮洗完澡出來後正好可以喝。
大概過了二十多分鐘後，浴室那邊的秦阮終于穿戴整齊地走了出來，她循着動靜走到廚房那邊找溫以心，見她在忙不禁問：“溫老師，需要我幫忙嗎？”
溫以心循聲看向她，搖頭笑笑：“不用，只是炒兩個菜而已，我來就好。”
“你剛剛淋了雨，先喝碗姜水去去寒氣吧。”溫以心說着便伸手指了指旁邊已靜置了片刻的白瓷碗，瓷碗裏正盛着大半碗的紅糖姜水。
秦阮點頭，道謝之後便小心地端起瓷碗慢吞吞地喝着，邊喝邊偷眼瞧向旁邊的人，偶爾和溫以心視線對上時，便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後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
溫以心失笑，有條不紊地将新出鍋的菜盛好後，才有空問秦阮：“你那些傷口都擦藥了嗎？”
秦阮颔首：“一洗完澡就擦了。”
“那就好。”
溫以心睨着秦阮仍未消腫的右臉，想了想還是轉身從冰箱裏拿出了一個冰袋遞給她：“用它敷會臉應該會舒服些。”
聞言，秦阮神情微頓，她擡眸看向溫以心，有一句話在喉嚨裏滾了滾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你好像一直都不好奇我臉上的傷是怎麽來的？”在這之前，她還以為溫以心是沒有把她臉上的傷放在心上的，卻沒想到她會給她冰袋。
那說明她其實一直都有注意她臉上的傷勢，只是從未過問。
溫以心看着她，神情平靜，語調平緩：“如果你願意說，我會聽。”
她不問是因為大概猜到了傷她的人是誰，所以不想去揭她傷疤。
何況她也已經過了事事都要好奇和追根究底的年紀。
聞言，秦阮默了幾秒，而後乖乖地接過冰袋，輕聲道：“謝謝溫老師。”
“不用謝，你先出去等我吧，再過幾分鐘就能吃飯了。”
“好。”秦阮應聲，便一手端着白瓷碗一手拿着冰袋慢慢踱出廚房了。
等踱至客廳坐下，将碗中剩餘的紅糖姜水一口飲盡後，才輕輕地将冰袋敷到臉上。
敷臉之餘，她的睫毛輕輕垂着，任誰也無法看到她眼裏的神色。
她就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時間久了便仿若一個沒有生氣的娃娃，就連窗外透進的陽光也無法在她身上暈染上分毫朝氣。
秦阮翻着臉上的冰袋，想到廚房裏的人時，羽睫輕合，慢慢阖起了雙眼。
直到聽見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她才重新睜開眼，一睜眼就看到了出現在眼前的人。
溫以心一邊擺着飯菜一邊看向秦阮，輕聲問她：“你困了嗎？”
“我剛才見你好像睡着了。”
秦阮搖頭：“不困，也沒睡，只是閉目養神而已。”
“這樣啊、”溫以心笑了笑，動作自然地把手裏的筷子遞給秦阮。
她眉目清淺，睨着桌上幾道色香味俱全的菜，淺聲笑道：“秦阮，你嘗嘗這些菜，看合不合你胃口？”
“當然，就算不合胃口，你也得将就着吃，不然就只能餓肚子了。”
秦阮被溫以心的話引得眉眼輕揚，同時萦繞在她身邊那種沉寂的氛圍也漸漸消散。
“嗯，我嘗嘗。”
話音落地，秦阮便執着筷子一一嘗起桌上的菜，食物一經入口，她的眼睛就不自禁地亮了起來。
“好吃。”秦阮誠實地給出評價。
溫以心很滿意秦阮的回答，再說話時唇邊不禁逸出笑意：“那就多吃點，等吃飽了，你想什麽時候回去，我再送你回去。”
聞言，秦阮夾菜的手不禁頓了頓，她收回手，看向對面的溫以心時，欲言又止。
“怎麽了？”溫以心問。
秦阮抿唇：“我想在你這裏多待一個晚上。”
“可以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