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王子與妖寵
小王子與妖寵
廣東有一處人煙稀少的綿延山脈,招搖山就藏在其中。這裏交通不便,沒有得到很好的開發,雖然近年來時常有人過來游玩,但沒什麽特色的招搖山完美的隐藏在衆山中,并不得游客們青睐。
沒有游客,就意味着沒有專門的旅游線路。到了離招搖山還有兩座山頭的距離時,就連平坦的馬路都沒有了。
如果溫瑜獨自來的話,肯定用妖法直接進招搖山。但這會身邊還跟着一個人族,他沒辦法,只好乖乖跟着顧錦以人類的方式慢吞吞往招搖山走。
到了車都坐不了的地方,溫瑜快愁死了。靠人腿走到招搖山,先不說時間,這兩條腿也要走廢了。顧錦倒是絲毫不慌,他去林子裏上廁所,再出來時牽了兩匹馬。
“怎麽會有馬?”而且馬镫、馬鞍一應俱全,這肯定是人類飼養的馬。溫瑜環顧四周,這裏可不像有人住。
顧錦随便伸手往後指了指:“遇到個人,牽了兩匹馬,我就花錢買下來了。”
“哇,你運氣真的太好了,在這兒遇到老虎都比遇到人的幾率大。”溫瑜才不信,誰沒事牽兩匹馬過來這裏溜達。顧錦肯定說謊了,而且還說的這麽面不改色、理直氣壯!
不過,有馬騎,總比走路強,溫瑜也不點破,樂呵呵選了一匹稍矮一些的馬,踩上馬镫就要翻身而上。那馬卻不甚聽話,突然揚起前蹄,仰頭嘶鳴。溫瑜差點被它摔下來,不得不伏在馬上,緊緊勒住缰繩。
他使勁夾着馬肚子,并用法術想要壓制住馬,剛有所動作,那馬忽然又安靜下來,變得十分乖順。
“這馬欠調、教。”他揉了揉馬腦袋,見顧錦一只腳踩在另一只馬的馬镫上,他趕緊道,“老板,讓我先幫你馴服它,你那小身板,小心它……”
話未說完,他就見顧錦動作幹脆利索地翻身坐到馬背上,也不見顧錦有什麽動作,那馬就乖乖往前走了,別說揚蹄嘶鳴了,那低眉順眼的模樣,看起來乖巧的不得了。
“老板,它怎麽這麽聽你的話?”他追上去問。
顧錦淡淡道:“買的時候,吓唬過。”
“那我匹馬怎麽不聽話?”
顧錦看着他:“有的寵物,吓唬管用,有的,不管用。”
“哦。”溫瑜跟他肩并肩一起走,馬走的不快,但是很平穩。雖然一颠一颠的,可馬鞍上還墊了兩層墊子,軟和的很,一點都不硌屁、股。
他們到招搖山底的時候,天色已然昏暗,只有西邊還有一絲晚霞未燒盡的殘餘,勉強有些紅光。溫瑜選了個寬敞的草地,把馬栓好,盡職盡責地把兩人的帳篷撐開。因為他沒帶帳篷,所以晚上只能蹭顧錦的帳篷睡。別看顧錦跟他一樣,都只背了一個包,但顧錦帶的東西可比他齊全多了。
這會有“房子”的大戶,正悠哉悠哉釣魚呢。
溫瑜撐完帳篷,累的滿頭大汗,看見顧錦悠閑自在的模樣,氣呼呼沖他喊:“你随便撿了根樹枝,能釣到魚?”
顧錦起身,樹枝随着他的動作從水中露出來,上面俨然有一只三斤多重的大魚被穿破了嘴,這會正奮力掙紮呢。
“吃嗎?”顧錦随便從包裏翻翻,“我帶了燒烤醬。”
溫瑜:“……吃。”忘了,這家夥真是來旅游的,跟他這種帶着任務來的,果然不一樣,燒烤醬這種小玩意居然也帶上了。
他默默把剛拿出來的泡面塞回包裏,跑去撿了幹樹枝,點上火,那邊顧錦已經将魚收拾好,用樹枝從頭穿到尾,他這邊火一燒起來,顧錦就将魚駕到了火上。
兩人吃飽喝足,欣賞了會夜色,十點多回帳篷睡覺。這是個雙人帳篷,不算小,但也只能容納兩人緊挨着睡。顧錦這個人講究多,非要把兩人的衣服放到中間,不許他越線。
都是男人,講究什麽!又不是沒在一張床上睡過!
溫瑜背對着顧錦,在心裏罵罵咧咧,他沒有心事,很快就睡死過去了。
第二天清晨的日光剛鑽進帳篷裏,溫瑜就睡醒了,他坐起來伸了個懶腰,發現他那冷面老板不在帳篷裏。
打着哈欠鑽出帳篷,他就看見顧錦站在溪邊。流水潺潺,綠樹之下,顧錦身姿修長,慵懶地靠在樹幹上,不知從哪兒摘了只野果子,拿在手裏翻來覆去的看。那果子醜陋的很,顏色比深紅還要暗上幾分,且黃斑遍布,看着就讓人惡心。這果子倒是襯得顧錦的手格外白皙好看。
“醒的這麽早?”他上前打招呼。
顧錦擡起一只眼皮,懶懶地看着他:“一夜未睡。”
“啊?”溫瑜訝異,“你為什麽不睡?”
顧錦一只手拿着果子,另一只手卷起褲腿,露出膝蓋上面兩寸處一塊鼠标大小的黑青來。顧錦的腿比手還白,不像別人總有些斑啊痣啊的,顧錦的腿上幹幹淨淨,什麽都沒有,且又細又長,雖然是男人的腿,但溫瑜看了,竟然忍不住在心裏嘆了聲“漂亮”!
“你受傷了?”溫瑜急問。顧錦的腿太白了,那黑青在顧錦的腿上,格外觸目驚心。“怎麽搞的?”
“你踢的。”
溫瑜:“……”他睡相是有點差,一個人住習慣了,睡覺的時候難免愛動動手伸伸腿。沒想到會把人踢成這樣,他看着顧錦腿上那麽大一塊黑青,心裏愧疚的不得了,走過去,半蹲下來,伸手輕輕碰了碰那塊黑青,擡頭問,“很疼吧?”
“踢的時候疼,現在沒事了。”顧錦把褲子放下,将果子往前一送,“吃了它。”
“不吃,這玩意醜死了,而且萬一有毒怎麽辦?”
“我吃過了,很甜。”
溫瑜注意到他腳下确實扔着一個吃了大半的果子,他半信半疑地接過來,放到嘴邊,還是下不了決心,這玩意真能吃?
他正猶豫,顧錦猛然伸手一推,他猝不及防,被果子塞了一嘴。那果子早就爛透了,進到他的口中受了些擠壓,便瞬間流出許多汁水來,那汁水又腥又臭,簡直在挑戰人的底線。他想吐,又被顧錦用手指打在下巴上,頭一仰,腥臭的汁水便都被他吞進去了。
他跪在樹邊,嘔吐了半天,是生理加心理上的雙重惡心。
“你能不能別開這種玩笑?”他這次真惱了。
顧錦一言不發,伸手過來,攤開,手心躺着一顆糖。
溫瑜更是怒,質問他:“幹什麽,打一棍子再給顆糖吃?公司的團建,就是要用這種讨厭的手段控制人心嗎?”
“不吃算了。”顧錦扭頭就走。
溫瑜擰開一瓶礦泉水,漱了漱口。兩人往山上走時,都冷着臉,誰也不搭理誰。
招搖山越往上走,古樹越多。他們爬了約莫一百米的高度,這裏的樹就已經遮天蔽日,明明是晴朗的白天,樹下卻視線昏暗,且彌漫着濃霧,五米之外,看不見人影。
溫瑜擔心和顧錦走失了,解了鞋帶拴在兩人手上,他走在前面,時刻警惕着危險,顧錦跟在他後面,時不時低頭玩會手機。
“你注意看路。”溫瑜吓唬他,“你沒看過玄幻劇嗎?出現這種霧,就預示着這裏藏着某種危險。”
他剛說完話,忽然左耳一動,他猛然轉頭,就見左邊的灌木叢一陣晃動。“小心。”他把顧錦護在身後。
顧錦問:“我們過去看看?”
“不不不。”他小聲拒絕,帶着顧錦往另一側走。他雖然是個妖,但戰鬥力極其渣,遇到沒有法力的動物還好,遇到妖族,他是一個都打不過。
剛退了幾步,那灌木叢忽然發出一陣歡呼聲——“找到了”,緊接着從裏面蹦出一只尖嘴的黑壯男人,滿是泥垢的手裏捧着一把小麥樣子的草,頂端開着青色的小花,只有指甲蓋大小。
“祝餘,他拿的是祝餘草。”溫瑜驚呼,等他看清男人的臉,又驚呼,“蝙哥!”這個男人就是被他忽悠來找祝餘草的蝙蝠,他沒敢在顧錦面前喊“蝙蝠兄”。
蝙蝠聽聲,猛然擡頭,迷霧之中,一雙眼血紅發亮,十分恐怖,看樣子竟然失了理智。
“走走走,趕緊走。”溫瑜立刻回身,推着一直不慌不急的顧錦趕緊離開。好在蝙蝠并不在意他們,看了他們幾眼,又跳進另一個灌木叢了。
溫瑜和顧錦退到安全的地方,兩人停下來休息。顧錦喝水的時候,溫瑜湊到灌木叢旁,扒着枝葉往下瞧,看蝙蝠的舉動,好像祝餘草就生在灌木叢中。
本來林子裏光線就十分昏暗,灌木叢底更是昏暗的什麽都瞧不清楚。但幸運的是,裏面竟然有幾只螢火蟲,讓他能勉強看清裏面的狀況。
灌木叢下果然長着幾株祝餘草,但這會已經有“人”捷足先登,正在賣力的挖祝餘草。挖草的并不是人,也非是妖,而是一些螞蟻、螳螂之類的昆蟲,用小身軀一點點往外銜土。雖然每一只每次只能挖一點點的土,但它們數量多,且不知勞累,一趟趟爬上爬下往外運土,竟然把祝餘草的根完好的挖了出來。
溫瑜忽然想起來,蝙蝠手裏拿的祝餘草根莖也是完好的。
他眼看着這群小昆蟲在不懈努力下,終于要大功告成了,突然伸進來一只大手,抓住祝餘草的頂部,毫不客氣的拔了起來,并且在一群呆滞的昆蟲頭上抖了抖土,将祝餘草拿走了。
溫瑜吃驚地看着顧錦:“他們挖一棵草恐怕得好幾天,你是不是有點不善良?”
顧錦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看灌木叢底,認真地說:“謝謝你們,辛苦了。”然後給那些可憐的小蟲子們扔了塊糖。
溫瑜忍不住給他鼓掌,這萬惡的資本家,連昆蟲也剝削!
奇怪的是,本該對糖果趨之若鹜的昆蟲,卻并沒有對顧錦扔下去的糖果表示出興趣,而是在原地呆滞了一會後,又動作整齊的開挖另一棵祝餘草。
溫瑜和顧錦對視一眼,都看出問題了。蝙蝠和這些昆蟲都失了心智,很有可能被誰操控了,淪落為挖祝餘草的工具。而且那個人應該也吩咐過,要連着根莖挖出。
想通了這一點,溫瑜立刻道:“我們下山。”
“為什麽?”
溫瑜道:“你看不出來嗎?這山上有我們惹不起的東西。”
顧錦冷笑一聲:“未必。”
“大哥!”溫瑜頭疼,“你既然跟道士和和尚有深交,就應該知道這世界上有很多危險的存在。那些東西可不管你是不是身家過億,他們欺負你,就像你欺負這些小蟲子一樣。”溫瑜以為他說的未必,是未必有。
“你害怕嗎?”顧錦反問他。
溫瑜其實怕的要死,但他堂堂男子漢,又不能失了尊嚴,嘴硬道:“我不怕。”
“哦,那往上走吧,我也不怕。”
顧錦說完,就帶頭往上走。溫瑜被他噎的半晌才反應過來,趕緊追上去,把顧錦往山下拉。
拉扯中,忽然傳來一陣紛亂的腳步聲。溫瑜立刻護住顧錦,想要尋個方向逃走,但仔細聽聲音,卻發現他們被包圍了。
不過就是幾個呼吸的時間,一大群猴子模樣的動物就站到了離他們兩三米遠的地方,将他們團團圍住。
這些動物,雖然是猴子模樣,可比猴子高多了,只比溫瑜矮了半個頭,他們直立行走,身上長滿了紅毛,只有耳朵最上面的那個部分長了些許白毛。
“是牲牲。”顧錦道。
溫瑜咬牙。牲牲可是遠古動物,早就滅絕了,這個時候能站在他們面前的,應該不是動物,是妖獸了。
看着牲牲目光不善,溫瑜不等他們發難,拿過顧錦手中的祝餘草,躬身舉起,陪笑道:“各位大哥好!一點薄禮,不成敬意,還望笑納!我們只是從此處路過,馬上就走。”
那邊牲牲們還沒給出反應,溫瑜突然聽站在他身後的人說“不許笑”。他氣的回頭狠狠瞪了顧錦一眼,這個時候保命要緊,你管我笑不笑?
“他們果然沒有被霧迷失心智。”領頭的牲牲叫道,“我們必須殺了他們,保住這裏的秘密。”
圍着他們的牲牲們憑空化出長矛,将尖銳的一頭對準他們。
“等等等等,有話好說。”溫瑜根本打不過他們,求饒說,“你們是不是想讓人幫你們采摘祝餘草?我們雖然沒有迷失心智,也一樣可以幫你們幹活。我們特別聽話,真的不用打打殺殺。”
顧錦握住他的手腕,冷聲說:“一群無恥之徒而已,不必如此谄媚。”
“老板,保命要緊,別鬧了!”溫瑜要掙開他,卻見他手裏拎着個小香囊,看上面繡的花紋,是道教的标志。
溫瑜問:“這是?”
顧錦把香囊打開,竟從裏面倒出一把古劍來,那劍看上去平平無奇。顧錦把劍往前一遞,溫瑜下意識拔、出來,只見劍身靈力充沛,随意揮動便是光華流轉,不是凡品。
顧錦推了他一把:“去殺。”
他拿着劍,還有些怔。牲牲們沒了耐心,嚎叫着沖上來。他為了自保,本能的揮劍抵擋,不想那劍矛相擊,頓時光芒大盛,冷冽的劍光夾雜着殺氣,震得溫瑜自己都後退了幾步。
等光芒散去,只見前面滿地都是牲牲的屍體。溫瑜顧不上驚訝,迅速回身,他身後的牲牲們早就吓破了膽,四處逃去。溫瑜飛奔過去摁住領頭的一只,将劍架在他脖子上:“老實點,我問你什麽,你答什麽,不許有所隐瞞。”
*
妖界大學堂。校長孔尾與幾個長老在會議廳議事,提起他讓溫瑜去招搖山調查祝餘草的事。
吳蚣長老一聽,急眼了:“溫瑜只會招財,別的什麽本事都沒有。招搖山我們未曾管理,裏面若藏了什麽大妖,他怎麽辦?”
“吳蚣長老別急,凡事要講究因果。”孔尾說,“想來大家應該還記得,小王子發狂的起因,不正是因為溫瑜當年偷拿了招搖山的祝餘草!”
“不錯。”蟹煲長老點頭認可,“當年,小王子一向閉門不出,因為他宮殿裏的那只貔貅後裔,跑到人間招搖山上偷拿了一棵祝餘草。看守祝餘草的牲牲打死了溫瑜一條命,小王子大怒,親上招搖山,把所有牲牲都困死在無生法陣裏。這些牲牲本就是受大王子奴役,大王子聽說此事,匆匆趕來,親手斬殺了上百只牲牲,來抵溫瑜一條性命,小王子還不肯罷休,定要殺光所有的牲牲才算是報仇,大王子與他大戰一場,雖保住了些許牲牲性命,但兄弟反目,妖界大亂,便由此起。”
孔尾道:“正是。所以我才讓溫瑜去解決此事,大家可別忘了,溫瑜正是小王子的那只妖寵。我們都只當他有九條命,卻不知他死了九回之後,化成一顆蛋,過了萬年,竟又重生成了一只小貓。”
吳蚣仍是不悅:“就算當年大亂因他而起,但他已死了九次,即便再有錯,也該了了。你讓他去招搖山,豈不是讓他去送死?他現在可沒有小王子護着了!”
孔尾擡眼:“誰說沒有?”
*
招搖山。
溫瑜一腳踩在牲牲頭上,神色得意,态度兇狠,哪還有半點剛才點頭哈腰的慫樣。
“喂,這裏的動物可是受你們奴役?”
“是是是。”這牲牲當時怕死的很,所以很配合。
“因為迷霧?”
“這山中霧氣是我們特意修煉出來的妖霧,不管你是人是神是妖,只要吸了這霧氣,就會為我們所控。”
溫瑜又問:“你們要這祝餘草做什麽?”
“這小的就不清楚了。”
溫瑜大聲冷笑,拿劍往牲牲臉上使勁拍:“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我現在就把你的手指一根一根切下來,看看切到哪一根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別切別切,我知道了。我自小就随着父母,控制別人采摘祝餘草。萬年前,這些草都是要交給大王子的。後來大王子被小王子吞了,我們這裏無人管束,大家又怕小王子報複,躲藏了好些年。後來聽說妖王一家都死了,我們就在人間逍遙快活,可前些年,又有一只大妖逼迫我們為他采摘祝餘草。他将草拿去禍害人間,将根拿去進補。”
“進補?”溫瑜疑惑,“我怎麽沒聽過祝餘草還能進補?”
“能的。我們妖本體不同,天生能力便不同。有的一成妖,便威力無窮,比如妖王一家。有的終其一生努力,都未必能打得過剛出生的小妖。這祝餘草卻能改變妖本體的限制,比如一只魚,善水,常用祝餘草的根修煉,便能在體內生出火種來。”
“這般神奇?”溫瑜從未想到還有這般奇事。他如果吃了這祝餘草的根,是不是也能夠生出別的能力來?
“确實神奇,所以大王子當年才一直守着人間的這座山。他有九個弟弟,個個都能力出衆。尤其小王子,一生下來就擁有毀天滅地的能力。”
溫瑜問:“大王子擔心自己無法繼承王位,所以想用祝餘草修煉,讓自己能力大漲?”
“非也。”那牲牲曾參與過當年之事,知道的還挺多,“當年大王子并沒有自己用祝餘草修煉,而是偷偷地給九位王子用。”
溫瑜挑眉,連連冷笑:“這祝餘草既然能讓水生火,想來生了火之後,也可能滅了水。大王子的九個弟弟個個本事出衆,尤其是小王子,都已經到了巅峰。他們吃了這草,不會往好的方向發展,只會生出些奇怪的能力,把自己原來的本事給消磨掉。”
牲牲道:“正是。所以當年小王子的妖寵發現不對勁,過來取了一棵草,想要拿回去研究。被大王子知道後,命我們将它打死。其實它只拿了一棵草,若不是大王子心裏有鬼,又怎麽會輕易傷害一個上古神獸的後代?”
溫瑜感嘆:“我的天啊! 想不到這小小一棵草,竟還扯出妖王一家的秘事來了。”他作為一只地位卑下的小妖,只覺得妖王一家離自己特別遙遠,沒想到哪怕尊貴如他們,也會兄弟不睦,鬧出這樣的醜事來。
那牲牲把知道的都說了,哀求道:“我活了也有兩萬年了,不管放到人間,還是妖界,都該是保護動物。我們又沒有真正傷到你們,求你饒了我們吧?”
溫瑜一想,也是,這些牲牲對不住的是幾個王子,跟他沒關系。若是幾個王子地下有靈,就來親自教訓這些牲牲們吧。
他還是擺出兇狠的神色:“放過你可以,若是你們再敢拿祝餘草去禍害人間,我還會再上來,把你們一個個全殺了!”
“不敢了,不敢了。我們今天就舍了這座山,不給那大妖做事了。”
“那只大妖叫什麽?”
“那大妖本事極大,來見我們時,每次都化作不同的模樣,還隐了本體。所以我們從未見過他的真實面目,也不知道他名字。”
溫瑜把劍收回鞘中,跟顧錦往山下走。
“你膽子也太大了。”溫瑜疑惑地看着顧錦,“看見妖怪你怎麽都不怕?”
顧錦淡淡回了一句:“你怎麽不怕?”
“啊?”溫瑜想抽自己一嘴巴子,多嘴問這麽一句幹嘛,他該怎麽解釋自己也不怕。
他強行辯解:“一開始我怕的要死,還不是因為你的劍,我一招下去,就砍死了那麽多只,我還有什麽好怕的?再說了,我博覽群書,本就知道有妖的存在,所以心裏有底,才能如此随機應變,鎮定自若。”
顧錦搖頭笑。“我既然能給你一把寶劍,你就應該知道,我不但知道他們的存在,而且不會怕他們。”
溫瑜追問:“這是道士給你的劍,你是不是認識很多厲害的道士?”
顧錦點頭。
“他們該不會到咱們公司做客吧?”溫瑜驚恐。厲害的道士都開了天眼,被他們撞見了,他就死翹翹了。
“我邀請的話,會來。”
溫瑜趕緊道:“你邀請他們到公司幹什麽?你們要聊,你可以去道觀。咱們是高科技公司,尤其現在減肥藥賣的這麽火,多少雙眼睛盯着咱們呢,道士一進來,年輕人還怎麽相信咱們?”
顧錦轉頭看他:“廢話真多。”
溫瑜氣呼呼踹了石頭一腳,老子有嘴,為什麽不能說?
到山腳下,溫瑜覺得安全了,把劍往旁邊一遞:“還給你。”
“送你了。”顧錦沒接,繼續往前走。
溫瑜快走兩步追上他,把劍往他懷裏強行一塞:“我不要。”
顧錦的臉色很冷,比兩人吵架的時候還要冷上幾分。“為什麽不要?”
“就是不想要。”溫瑜杠了顧錦一句,這家夥為什麽不能對他态度好點呢?
他不想要這把劍的真正原因,是因為這劍太珍貴了,他不能收。
顧錦随手把劍往溪裏一丢,頭也不回的走了。
溫瑜氣的要死!一邊罵顧錦,一邊跳進溪水裏撈劍。
“這好歹是你道士朋友送的,無論珍不珍貴,你對得起他的那份心嗎?”溫瑜把劍撈上來,在自己衣服上把水蹭幹淨。
顧錦靠在他早上站過的那棵樹前,問:“幹淨了嗎?”
溫瑜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顧錦問的是劍幹淨了嗎?這劍在牲牲臉上拍來拍去,不可避免地沾了些牲牲的毛和氣味。他抽出劍看了看,舉起來給顧錦看:“幹淨了。”
“好,謝謝。”顧錦拿過劍,裝到錦囊裏,收了起來。
溫瑜:“……”
他低頭看看自己濕漉漉的褲子,對于資本家泯滅的人性,又有了更深一層的了解。
就在他憤憤不平的時候,蝙蝠在低空盤旋着飛過來,啪叽掉在了他面前。
蝙蝠渾身上下,都是采摘的祝餘草。溫瑜眼睛一亮,将這些祝餘草摘下來,捆成一團。在山上時,他就想拔,但心裏還有點怕更多的牲牲圍上來,所以沒敢下手。
他看了顧錦一眼,跑到溪裏把祝餘草洗幹淨了,才往愛幹淨的顧錦跟前一送:“勞煩,也收到你那個能把大變小的袋子裏呗。”他才不會暴露自己的乾坤袋。
“你要?”顧錦問。
溫瑜白他一眼:“給公司的。”
顧錦收了起來。
溫瑜又把化成本體的蝙蝠拎起來,浸到溪水中,蝙蝠掙紮,他就在上面壓了個石頭。
顧錦看着他,并不阻止:“你想淹死它?”
“不是,只是想試試看溪水能不能幫他恢複神智。”溫瑜在心裏數了一分鐘,把蝙蝠拎起來看看,只見蝙蝠眼睛仍舊血紅,溫瑜嘆口氣,把蝙蝠扔回岸上,“看來他是沒救了。”
“你想幫他?”
溫瑜無所謂道:“本來不想幫他,但看在他送下來祝餘草的份上,幫一把呗。”
顧錦把腳邊吃剩下的紅果子踢過去:“給他吃,可解。”
溫瑜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所以今天早上顧錦騙他吃苦果子,是為了不讓他被迷失心智,并不是在惡作劇。
他把果子随便塞進蝙蝠嘴裏,牽上拴在一旁的馬,追上已經往前走的顧錦:“老板,我們和解吧。”
顧錦沒理他。
他們走以後,招搖山地震,整座山塌陷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