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求婚

求婚

江暮的電影,小資、講究,是某瓣文藝青年觀影列表必備之裝逼神器。

再看他的外表,面容秀雅,眉心憂郁,特別像那種漫步細雨中,撚起落葉就吟詩,早餐只喝黑咖,提起中華田園套餐會說“10盎司豆腐腦,1客煎餅果子三分熟”的高雅範兒人士。

而合作過的演員,深知這厮德性,丫根本就和陽春白雪不搭邊,頂多是碗陽春面。

每天都趿拉雙夾腳拖鞋,穿老頭背心和奶奶褲,戴副墨鏡,在片場搖來晃去,指指點點,“演得這什麽啊,自己閉眼感受一下,有沒有感覺?!這兒呢?有沒有感覺?!”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盲人按摩店的頭牌技師。

可人家拍出來的片,既能刷獎,也能扛票房,你說氣不氣?

谷茂春那個氣啊!

方才,多年沒見的江繡雪一露面,嚯,性感火辣的瘦高個,眼窩被濃妝勾得深邃,走姿妖嬈,纖腰扭得相當帶勁兒。

看得他渾身一燥,像塊老旱地終于迎來大雨甘霖,不禁心潮澎湃,思緒滂沱。

“可想死我了,小雪兒——”

近了,看清她微挺的小腹,霎時咽了半口氣。

現在又聽說,那位做好事兒不留名的混賬居然是江暮,更是酸意橫生,吃味地勸她,“有些人看起來衣冠楚楚,但其實相當禽獸,哥哥勸你長點心眼兒,準沒錯。”

江繡雪看他一眼,紅唇微勾,“我強迫的他。”

春央卻眼睛一亮。

憂郁導演嬌美女郎,一夜纏綿帶球跑,夠狗血,夠刺激,坑底躺平了,求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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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片場,她嘴角一抽,這劇情——

未免太修羅場了吧!

江暮今天倒打扮得人模狗樣,穿着白T恤牛仔褲,微卷的頭發也紮了個小辮兒,清爽利落,如果不是身邊正坐着一個淡眉細目的煙感美人,往他嘴裏喂西瓜的話。

谷茂春拍着手樂:“哈,我說什麽來着…”

“她是我們導演的徒弟。”春央斜睨他一眼,又安慰地挽住江繡雪的手臂,“等會問清楚——”

江繡雪微笑打斷她:“不用等會兒,我現在就去。”

然後,沒等他們反應,她已經走到悠哉葛優癱在導演椅上的江暮面前,不顧男人瞬間變色的臉,直接一屁股坐到他腿上,勾住他脖子,仰臉吻了上去。

現場嘩然。

在一片熱烈的口哨和喝彩聲中,梁靈川氣得發抖,急了,用力去扯她瑩白的腕子,“你誰啊——”

“放手。”江繡雪緊貼在男人懷裏,笑盈盈地挺了挺肚子,“別傷着你們導演的寶寶。”

梁靈川傻了,同樣呆住的還有江暮,他下意識護住女人的後腰,眼裏閃着夢幻般的茫然,還有按壓不住的狂喜。

“你…你怎麽來了…”

江繡雪挑了挑眉,嬌蠻地把手指往他面前一伸,“你那戒指呢?我答應你的求婚了。”

衆人:“……”

身後的春央目瞪狗呆,半晌才喃喃:“帥炸天。”

她腦海中,忽然出現了Q版形象的江暮,他甩着小辮兒一臉蕩漾的淚奔,嘴裏美滋滋嚷着:“霸總嬌妻帶球跑?俺也一樣!”

正入神,秦冬眠低下頭看她,伸手一捏她的鼻尖:“要是你也有她的氣魄,咱倆孩子都一串兒了。”

腦補被打斷,春央怒視着他,小扇子似的睫毛眨眨,“你孩子是糖葫蘆啊?”

忽然又想到什麽,她噗嗤笑出聲,拉長了語調,杏眼裏滿是狡黠:“小塔,你還記不記得那年,咱們看《神雕俠侶》——”

秦冬眠眉心一抖。

2002年暑假,電視裏在播95版神雕俠侶。

小龍女白衣飄飄,大俠們飛天走地,讓院裏的孩子們新奇不已。

然後,到了尹志平出場那段。

院長媽媽大驚失色,連忙換臺,不顧一陣稚聲稚氣的反對,十分嚴肅的告訴他們,“任何時候,都不能讓其他人脫掉你們的衣服,也不能讓別人看見你們換衣服,不然就會和西游記裏喝了女兒國泉水的豬八戒一樣,懷上小寶寶,會痛死的。”

把一群小孩兒吓得不敢出聲,連忙答應。

沒過幾天,小塔騎自行車載着陽陽,去買冰棍,結果回來的路上,為了躲一只野狗,不小心跌進了一條小水溝,渾身都濕透。

正滿臉泥點,呸呸呸地往外吐草葉,突降大雨,直接把倆人淋傻了。

“哎唷,這倆孩子!快進來!”

賣冷飲的大姐站在自家店面門口,對着倆人用力招手。

小塔抓起陽陽的胳膊,拔腿就跑,她人矮腿短,被扯地跌跌撞撞,幾乎摔倒,小塔腰背一彎,迅速把她扛上肩,腳底生風鑽進了店鋪。

大姐心善,一人給披了條毯子。

“不行呀,得把濕衣服脫了,不然容易着涼。”

她剛說完,兩個小孩一臉警惕,抓緊毯子,連連搖頭。

“防範意識還挺強,我不碰你們,裏頭是我兒子的屋子,你倆進去,自己找件幹淨衣服換。”

大姐笑得不行,轉身在案板上答答切姜片,打算給他們煮鍋姜湯防風寒。

倆人還在猶豫,直到陽陽大大的打了個噴嚏。

小塔便拉着她,去裏間換衣服。

熱騰騰的姜湯翻滾在鍋裏。

每一粒熱辣辣的香氣都是新鮮的、跳躍的,咕嘟着不斷爆裂的浮泡兒。

屋裏,他們換好衣服,陽陽一直憋着嘴,眼圈紅紅地強忍着。

等回到孤兒院,見到院長媽媽,她再也控制不住,扯着嗓子放聲大哭:“我和小塔,都有寶寶了——”

旁邊,小塔俊臉發白,迎上院長驚詫的目光,他薄唇抿直,沉重地點點頭。

“那會兒真單純呀。”春央笑起來,眼睛閃過光,“還有點兒傻。”

秦冬眠讀懂了她臉上的悵然若失,将人摟住,線條淩厲的下巴在她柔軟頭頂蹭了蹭,接過話說,“不過,令人懷念。”

過了好久,女人稀落的哼唱被風吹散。

“我比較喜歡現在的自己,不太想回到過去。”

秦崇愚種的山楂果然非常大,又酸又甜。

夜場休息時,春央坐在高腳椅上,邊吃,邊聽江繡雪講那過去的故事。

“那幾年,冬眠都像塊冰,全身被森然冷意籠罩着,離他三米遠就寒氣逼人,可還是有數不清的男人女人想融化他。”

“拒絕桃花的理由,都是你。”

“三年前,茂春他還有我,去冰島旅行,外面大雪封天,我們圍着爐火喝酒,冬眠喝醉了,低喃着一個名字,臉上的柔情缱绻從未見過,他千百遍地重複着——‘陽陽’、 ’陽陽’。”

“說實話,那時候我極恨你。既然你早就不見了,為什麽還要霸占他的心,讓他這麽痛苦?”

“後來,你們的婚訊傳回國,我上網查你的信息,才知道原來他喝醉那天,是你的生日。”

春央緩慢放下手裏的山楂,嘴裏的味道像一直蔓延到心底,酸的,甜的,還有一絲苦澀,五味雜陳。

她仿佛看到,黑夜裏的火焰噼啪燃燒着,勾勒出男人英俊又落寞的側臉,他的眼眸像被深海覆沒,疲憊而悲涼,瘦削的身影漸漸變得濃重而模糊…

她噙着淚,與過去的他,相默無言。

“珍惜吧,好好對他——”

江繡雪盈盈起身,輕笑一聲。

她美麗的臉上滑過一絲複雜神色,似嘆息,又像釋然,“也能讓我們這些輸的人,心裏好過一些。”

她走了。

春央喉嚨哽咽,把頭靠交疊起來的手臂上,半晌沒說話。

頭頂星空璀璨,晚風溫柔。

溫柔得,讓她想哭。

今晚秦冬眠的戲份率先拍完,他頂着一身汗,眉心微皺着,猶豫地擡眼掃她,春央噗嗤笑了,“好啦潔癖先生,你先回吧。”

等到天邊晨曦微露,江暮才仁慈地放人,還在後面追了句,“中午第一場還是你的戲,別遲到。”

回到酒店,推開門。

她陷入了一片星河。

厚重的遮光窗簾拉着,牆壁地毯,到處挂着璀璨的閃亮燈串。

光的盡頭,是眉眼含笑的英俊男人。

光亮映着他暗色綢制襯衣,勾勒着他濃黑的頭發,下颌到寬肩的禁欲線條,最後凝在他幽深的黑眸。

他就是光芒本身。

修長的腿邊,是包裝精美顏色鮮豔的禮品盒,大小各異、高低錯落着,一直堆到門口,春央的腳下。

“從我們分開那年起,每到新年和你的生日,我就會準備一份禮物,全部都在這裏了。”

他一步一步走來,像踏過一條由漫長等待和痛苦期盼鋪就的路,逐漸褪去少年的青澀和過往的冷漠,停在她面前。

“小塔…”

春央睫毛抖着,羽翼般翩跹,然後她驚呼一聲,輕掩住嘴唇。

眼前高大的男人緩慢單膝下跪,凝望着她的眼睛漾起深情蜜意,他舉起一枚鑽戒,虔誠地奉上。

被淚水模糊的視線裏,春央艱難看到,鑽石裏嵌着枚小小的冰晶。

那是一片雪花。

時隔多年,終于被他捧着,遞到心愛女孩的眼前,和仿佛積攢了世紀般漫長的那句:

“央央,嫁給我。”

啊~終于到了這章。

淚奔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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