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孝莊太皇太後

孝莊太皇太後

豪格作為始作俑者,自然知道這杯酒喝下去的後果會是什麽。

喝下之後會五髒六腑流血,暴斃而亡。

甚至他連多爾衮暴斃之後的說辭都想好了——攝政王多爾衮擁兵自重,蒼天不容,故暴斃而亡。

一想到這話,他就覺得肺腑之間一片暢快,可這事兒落到自己身上來,那就沒這麽暢快了。

多爾衮居高臨下看着豪格,似笑非笑:“怎麽不喝?難道還在同我這個叔叔生氣?”

随着他的話音落下,一旁的貝勒,阿哥們已紛紛開始勸起豪格來。

在他們看來,豪格這簡直是給臉不要臉,就連代善都忍不住打起圓場來,低聲道:“豪格,你這是做什麽?你十四叔給你敬酒了!”

多铎更是冷笑一聲道:“可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多爾衮與豪格面上,屋內地籠燒的暖烘烘地,可豪格背後卻是冒出冷汗來。

他一個激靈,就跪了下來:“皇上救我!”

年幼的皇上又何曾見過這個架勢?當即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況且多爾衮根本也沒打算給皇上說話的機會,一聲令下,當即就有幾個将士上前抓住豪格,将酒壺裏的酒往豪格嘴裏直灌……

皇上吓得是聲音都變了:“十四叔,你,你這是要幹什麽?”

多爾衮氣極反笑,任由着幾個将士将酒朝豪格灌了下去,轉而看向皇上,沒有答話,卻是反問道:“皇上以為我這是在做什麽?有人在我酒水裏下藥,想要要了我的性命,難道我還要束手就擒嗎?”

“恩将仇報的事情我做不出來,以德報怨德事情我更做不出來……”

皇上心裏猛地一跳。

他知道了!

他都知道了!

那自己……該怎麽辦?

皇上只覺得那一壺酒灌進自己肺腑,嗆的他喘不過氣來:“我,我……”

林嘉钰坐在皇太後身側,若這時候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那簡直就連傻子都不如。

這事兒……皇上也有關系!

按照多爾衮的性子勢必忍不下去的!

此時此刻的豪格已經被灌下一壺酒,宛如瘋魔一般又是喊又是罵的,到了最後,是什麽龌龊話都往外蹦——罵了多爾衮的祖宗十八代,罵了代善的窩囊,罵了皇太極沒留一道遺诏的撒手人寰……

罵的是整個大殿是鴉雀無聲,安靜極了。

豪格卻是越罵越起勁,罵着罵着,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對勁起來。

這毒藥是娜木鐘給他的,說是察哈爾部最烈的毒藥,入喉即七竅流血而亡,如今……如今他怎麽好端端的?

豪格這才察覺到自己好得很,連腹痛都沒有。

可說出去的話就像是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

只見多爾衮一擡手,很快就有人将豪格帶了下去。

原本好好的一場除夕宴,卻變成了如此局面,多爾衮原本打算發難于皇上,誰知道皇太後剛起身勸誡幾句,竟暈了過去——如今她已經四十多歲的人了,自皇太極去世後身子骨便不複當初,一時間怒火攻心,就有些熬不住了。

林嘉钰又是眼疾手快吩咐宮女将皇太後扶回清寧宮,又是吩咐小太監将皇上送回去,至于她,則顧不上別的,先跟着太醫匆匆趕去了清寧宮。

好在太醫診脈之後只說皇太後并無大礙,吃幾天藥,好好将養些日子就好了。

只是皇太後卻是久久不見醒來,林嘉钰實在放心不下,就坐在清寧宮等着。

明兒就是新年第一天,林嘉钰卻是五味雜全,坐在皇太後身邊直打盹。

正打盹的時候,她迷迷糊糊感覺到有人走了進來,擡頭一看,不是多爾衮還能是誰?

只見多爾衮手上拿着狐皮毯子,正打算給她蓋上,見她醒了,柔聲道:“夜裏屋子裏雖燒着地籠,但也有些涼氣,你都是幾個孩子的額娘了,怎麽還像小孩子一樣?将才我可都聽蘇茉兒說了,她沒能勸動你。”

狐皮毯子蓋在身上,林嘉钰只覺得暖和不少,淡笑一聲,卻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多爾衮也沒繼續說話,坐在她身側,兩人就這樣靜靜坐着。

到了最後,還是多爾衮按捺不住,率先開口道:“……我原想着豪格也是我親侄兒,他拿鑲藍旗來換,我便留下他一條性命,可他倒好,哪怕到了這個地步還不死心,怎麽,覺得我死了,難道他就能繼承大統?我看啊,皇太極若知曉自己生下這樣一個蠢貨兒子,泉下有知都恨不得從棺材裏蹦出來。”

林嘉钰知道豪格會沒命的:“豪格不管落下什麽下場,我都不在意,我只是在意福臨……是不是你一早就知道這件事與福臨有關系?”

多爾衮點點頭:“我也想過要與你說一聲的,卻怕你知道了擔心。”

林嘉钰苦笑一聲:“其實我早就猜到會有這麽一日,卻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麽早,娜木鐘不是個省油的燈,她兒子沒能坐上皇位,她心裏不好受,也不會讓我們好受的……我只是沒想到她說什麽福臨就相信什麽,難道福臨就沒想過若你真的沒了,他會有好日子過嗎?”

說着,她更是搖搖頭:“還是福臨覺得,我和姑姑,科爾沁草原會拼了自己這條性命去保護他?”

世上哪裏有這麽好的事兒?

傷心是有的,但她心裏更多的卻是失望。

多爾衮輕輕握住她的手,對皇上,他并沒有什麽感情,他一早就知道皇上與娜木鐘之間的勾當,換成旁人,他早就斬草除根,可這人是玉兒的孩子……哪怕沒有血緣,養了六七年的孩子,怎會一點感情都沒有?

林嘉钰卻比他想象中堅強的多,她不是沒有給皇上機會,該說的都說了,該勸的都勸了,她已是仁至義盡:“至于皇上,我也看出來了,他并非明君,優柔寡斷,聽信讒言,你比他合适許多……”

她覺得這皇位本就是多爾衮的,還給多爾衮也無妨。

多爾衮一把将她摟在懷裏,心裏卻是忍不住的激情澎湃,他知道他的玉兒在意他,卻不知道他與皇上到底誰在她心裏分量更重一些:“這皇位,我不要,我只要有你就夠了。”

林嘉钰輕輕握住他的手道:“可是這樣太委屈你了……如今福臨還小,就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假以時日等着他大了,只怕更不會給你活命的機會,你兢兢業業為大清立下汗馬功勞,最後落得一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你若實在不願意當皇上,你的兄弟或子侄之中可覺得有合适的人選?若是有,扶持他上位也未嘗不可。”

多爾衮原打算讓皇上當個傀儡皇帝的,雖有風險,卻也在他的掌控之中,如今聽聞這話,倒是認真思索起來:“若有合适的人選,只怕也不會讓福臨上位……我雖不想當皇上,可也不願意将這位置拱手讓人,當然,咱們的兒子除外!”

林嘉钰笑笑沒有說話,心裏卻已經有了主意——既然這樣,不如就先讓多爾衮先主持朝堂,等着她的兒子長大先看看,若是不合适,再選別人繼承大統。

她并非自私自利之輩,雖心疼喜歡自己兒子,但若這孩子與福臨一樣也是個拎不清的,到時候豈不是叫天下蒼生受苦?

好在沒多久皇太後就醒了過來,喝了藥之後勉強能說幾句話,說起不懂事的皇上,皇太後也是面露惶恐。

林嘉钰免不得多安慰幾句。

等着林嘉钰離開清寧宮時,天色已泛白,天上飄着簌簌大雪,蘇茉兒早已安排人擡着暖轎過來。

上了轎,林嘉钰吩咐道:“豪格這次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但娜木鐘與淑妃只怕逃不了幹系,豪格手再長,如何能将手伸到內宮之中?蘇茉兒,你派人去查一查,娜木鐘以為我當真不敢動他們了嗎?”

娜木鐘所依仗的無非是有個當大汗的長子,仗着身後有整個察哈爾部,可她會在意這些嗎?

她不在意。

她只知道娜木鐘做的這些事兒擱在內宮能叫她死千回百回了。

因天上落着大雪,暖轎走的很慢,一宿沒睡的林嘉钰被熱氣一催,昏昏欲睡起來,誰知道她剛下了暖轎,走進永福宮,就聽小宮女說皇上過來了,已經等了一宿。

若換成平日裏,林嘉钰定要拉着皇上的手噓寒問暖,說什麽小孩子怎麽能一宿不睡覺,可如今她只覺得累得很,淡淡說了句知道了,起身就要去內間。

誰知道皇上卻跟着追進去了內間,一進去就跪地道:“額娘,我知道錯了,您救救我啊……”

蘇茉兒見狀,連忙帶着屋內不相幹的人退了下去。

林嘉钰累了一宿,如今也是疲憊至極,坐在炕上看着他道:“那你倒是與我說說,你錯在哪裏了?你若知道自己錯了,早幹什麽去了?我看你這不是知道錯了,是知道怕了……你不是相信娜木鐘的話嗎?去找她吧!來找我做什麽?”

皇上跪在地下,一張小臉上浄是惶恐:“額娘,求求您了,您救救我吧,就算我不是您親生,可養在您身邊這幾年,您就看在這幾年的情分上救救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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