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陸意沉怔了怔,搖了搖頭:“下次吧。”

“下次。”林譽庭似笑非笑地重複了一遍這個詞,還是再次問陸意沉,“真的不打算介紹一下嗎?”

陸意沉猶豫了幾秒,還是說出了那個答案:“下次吧。”

陸意沉給的回應委實讓林譽庭有種不痛快的憋屈。他有了種就算此刻讓全世界都知道他和陸意沉的關系也沒關系,他願意為了這口憋屈的氣去承擔為此而來的一切後果的沖動。

但從小受到的規範和身邊的傅清恒到底讓他選擇了維持基于禮貌的體面。

他不再看陸意沉,而是對傅清恒說:“抱歉,我不太舒服,想先走了。”

傅清恒雖然意外,但很溫和地說:“我送你。”

陸意沉踏前一步:“你等等,我聊完了事情送你回家。”

林譽庭用一種你簡直莫名其妙的銳利視線瞥了陸意沉一眼,張了張口,想說什麽,又忍住了。

他移開了眸子,不再看陸意沉。

雖然看出來林譽庭和陸意沉應該認識,但陸意沉和林譽庭之間顯然不是很愉快的互動讓傅清恒對陸意沉也明顯有了防備的意思。他禮貌但冷淡地笑,說:“我們有私事要聊。”

很明顯是“請你懂事點不要打擾”的意思。

陸意沉臉色更沉了,只看着林譽庭:“私事?”

傅清恒指一指季諾,再次提醒陸意沉:“你朋友在等你。”

季諾又走了過來,拉了拉陸意沉的手臂:“張總來了,你和朋友待會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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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眼已經落座在窗邊咖啡座上的張總,陸意沉暧昧不明地應了聲。

季諾沖傅清恒禮貌一笑:“我們約了人,先失陪了。”

傅清恒做出一個“請”的手勢,林譽庭依然沒有看陸意沉,仿佛陸意沉并不存在于這處空間中。

陸意沉想了想,對林譽庭說:“我晚點給你打電話。”

然後和季諾去了張總那邊。

季諾坐下,環顧四周,點頭贊許:“jacky沒推薦錯,這裏環境真好。”

他看了眼林譽庭和傅清恒對坐的方向,又笑:“倒真是适合相親的地方。”

陸意沉擡眼看向了林譽庭。

他們似乎打算走了,林譽庭站了起來,傅清恒殷勤地拿過林譽庭放在沙發上的外套展開,作勢要替他穿上。

林譽庭搖了搖頭,拿過外套搭在手臂上,和傅清恒并肩向咖啡廳門方向走去。

陸意沉的位置只能看到林譽庭的側臉。

他微微地看得有些出神。

季諾輕輕咳嗽一聲:“阿陸,你今天有點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昨晚開會開到太晚?”

陸意沉收回視線,搖了搖頭:“沒事。”

走出咖啡廳,風吹着涼意襲來,林譽庭把外套穿上了。

傅清恒笑得抱歉:“王謙楊這臨時有事不來,真顯得我好像是很刻意要和你見面。”

“不會。認識你很高興。”林譽庭說,“祝你早日走出分手的影響。”

雖然傅清恒說沒有遺憾,但是分手這件事會讓曾經互相在意過的人從此再無關聯,總不可能一點都不惆悵遺憾。

傅清恒看着林譽庭,看了幾秒:“我們能不能做個朋友?那種……寂寞的時候可以随意閑聊而沒有壓力的朋友。”

林譽庭回頭看了眼咖啡館的落地窗,情緒有些寥落:“可是寂寞的時候,如果不是和特定的那個人,其實和誰聊都還是會更寂寞。”

傅清恒一怔,溫和笑了:“你是懂寂寞的。看來,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他們相視一笑。彼此的眼底都有着淡淡遺憾的共鳴。

窗內的陸意沉看着在咖啡廳門口說笑挺久後坐上傅清恒的車離去的林譽庭,聽到正在給他們點單的服務生在推薦:“我們這裏的卡布奇諾非常有名。”

陸意沉搖搖頭:“我要冰美式。”

晚上十點,林譽庭收到傅清恒發來的微信:【雖然過了七個小時,顯得有點多餘,還是想問一句,你安全到家了嗎?】

林譽庭回複:【謝謝,安全到家】

傅清恒回了個:【好】

又發來一段三十幾秒的語音信息。

但在林譽庭點開前他又撤回了。

林譽庭雖然有些疑惑,但是既然人家撤回了,顯然是一種明确的态度,他也就沒有再發消息問為什麽要撤回。

放下手機,他洗了個澡。

出了浴室,他才發現陸意沉十分鐘內給他打了六個電話。

手機又在手裏響起來,林譽庭想了想,還是接通了電話。

陸意沉的聲音低沉,是質問的意思:“你在哪?”

“我?在家。”

“我剛到家,你在哪?”陸意沉語氣越發不善,“我去接你。”

“我在自己家。”林譽庭答,“我在城南。”

陸意沉有些意外地“哦”了聲,繼而說:“你回來。”

林譽庭沒答話。

陸意沉重複了一句:“回家。”

“太晚了。”林譽庭看一樣床頭上那只自己從小用到現在的淺藍色小時鐘,“我怕吵醒我爸媽。”

陸意沉語氣強硬:“你不回來,我就直接去你家接你。”

林譽庭無奈嘆氣:“你怎麽不講道理。”

“你不回家,我怎麽跟你講道理。”

“有什麽電話裏說吧。”

“我知道你心裏不痛快。電話裏說不明白。”陸意沉那邊響起了開門的聲音,“我來接你。”

林譽庭委實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讓陸意沉闖來家裏。而陸意沉的性格他很清楚,倔勁上來了誰也攔不住。

他把毛巾扔到飄窗上,解開睡衣的扣子:“你別動。我回來。”

回到頌安國際,入戶電梯門剛滑開,林譽庭就對上了坐在玄關的小沙發上等着他的陸意沉。

見到他,陸意沉立刻皺眉:“你怎麽穿這樣?”

什麽樣?

林譽庭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着。

他今天出門去悅風酒店穿得比較正式,但回家洗澡時順手扔進髒衣籃了,臨時回來,他從衣櫃裏随手拿了大學時的套頭衛衣和牛仔褲,再扯了件寬松的外套。

看着很正常,也沒哪裏不幹淨不合時宜。

“大學生似的……想顯嫩?給誰看?”陸意沉不悅地嘟囔着,繼而擡高了聲調,“今天相親,很愉快?”

林譽庭換了鞋,走進了客廳:“不是相親。只是朋友介紹了個朋友。”

陸意沉也進了客廳。

關上大門,他語氣依然帶着質問: “你看着可不讨厭那個人。”

不止沒有讨厭的樣子,對着那人笑的時候,林譽庭眼睛和嘴角的弧度還非常好看。

林譽庭點頭:“他人不錯,可以做朋友。”

“做朋友?你缺朋友?你平時很無聊嗎?”

林譽庭脫了外套,有些倦意地坐在沙發上:“不缺。”

他确實不缺朋友。從小到大他身邊一直很熱鬧,願意和他好好相處的人并不少。

但他缺一直向往的。

簡單的,自然的,普通的,有合适溫度的生活。和爸爸媽媽、大哥大嫂、姐姐姐夫一樣的。

陸意沉沒有坐下。他俯下身,雙手撐在林譽庭肩膀兩邊,仔細看他:“你上了他的車,之後去哪了?”

“回家。”林譽庭答,“悅風的生意太好了,等車的人超多。我媽催我幫她弄東西,我急着回家,人家就送了我一程。”

說完,他像是忽然get到了什麽,睜大眼睛,看着上方凝視着自己的陸意沉:“你是在……在意嗎?”

“我們結婚了。”陸意沉的視線掃過林譽庭的臉,“你去相親,我不該問問嗎?”

“就是高中同學介紹認識而已,他們有些和我專業相關的問題想了解,不是相親。”林譽庭擡眼,直視着陸意沉,“你和季諾在一起,我也很在意,可是我問你的時候,你答了嗎?”

林譽庭說話間,清甜花香的沐浴露氣息鑽進陸意沉呼吸。

和平時林譽庭放在頌安國際浴室的木質香氣的沐浴露相比甜了很多。

“吃醋?”陸意沉問。

“是。”林譽庭坦白承認,“我吃醋了。”

他睫毛微微顫動,帶着些氣惱和委屈看陸意沉,萦繞在陸意沉呼吸裏的沐浴露留下的甜甜花香氣息濃烈了好些。

“我承認,确實是季諾給搭了線約了被國外供應商卡在手裏的關鍵技術問題的國內解決方,但是今天原本是老汪去咖啡廳和對方談的。老汪老婆懷孕了,第一次孕檢老汪得陪着,老汪求着我才去的。”陸意沉把手機遞到林譽庭面前,“不信你問老汪。”

林譽庭看一眼手機,又看一眼陸意沉,把手機推開了:“可是你的态度很有問題。”

“我以為你是在應付家裏的相親。”陸意沉理直氣壯,“我眼睜睜看着你和別人相親,你以為我不想說我是你老公?我怕給你惹麻煩回家沒法交代,結果你跟我生氣?”

“我沒有……”

這個角度和他們之間的姿勢和距離讓林譽庭的表情和聲音像是在和情人撒嬌的模樣,陸意沉想也沒想地俯下身,吻住了林譽庭。

他的手探進衛衣裏,按住了林譽庭的腰:“別老吃醋。”

吻變得激烈,按在腰上的手時重時輕地摩挲着光滑的皮膚,濃烈的情動一觸即發。

陸意沉卻忽然停下了。

他又撐起上半身,盯着林譽庭的臉,說:“你笑一笑。”

“什麽?”林譽庭瞳孔渙散迷茫地半睜着眼看陸意沉。

閱讀燈的暖色光流過他的臉。

被陸意沉吻得微腫的濕潤的唇微張,流動着被欲念塗抹的紅。

“笑一笑。”陸意沉堅持。

林譽庭不解地笑了笑。

眼睛和嘴角的弧度,不是陸意沉想要的那種最好看的樣子。

他撞了撞林譽庭,啞聲:“喜歡我,最喜歡我的那種笑。”

林譽庭眨了眨眼,仔仔細細看着陸意沉,桃花色眼尾的紅暈散了些許。他擡起手,輕輕按住陸意沉心口,笑了。

很好看。

陸意沉滿意地用力吻了下去,讓林譽庭短暫恢複清明的意識在重新濃烈的深吻中陷入了狂亂的恍惚。

他用力抱緊陸意沉的背,像溺水的人在蒼茫汪洋的深海裏,抱緊了唯一的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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