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穆靳将手中‘鎮魂釘’上的梵文過了一遍,翻轉手掌,‘鎮魂釘’自掌心消失。

五年時間他憑借着體內充盈的靈力成功築基,踏入修真入門之境。這個世界因為他的突破向前邁進了一小步,天地間的一切都開始了潛移默化的改變。

原本只為人平添幾分笑談的‘鎮魂釘’,如今已經有了幾分真實。‘鎮魂釘’上的願力若是利用好了,能夠讓他省下不少功夫。

穆靳再次将柳譽打量了一番,他的出現便是願力發作的成效。柳譽在偌大的山林中偶遇狼群,又在狼群追逐下逃亡至墳地,期間有無數偶然才會來到此處,太多的巧合其實是必然。願力冥冥中的影響,讓他在恰到好處的時機出現在這裏。

柳譽緊盯着‘穆謹’的手掌,再次被‘穆靳’的手段所懾,并未注意到穆謹的視線。他也不是沒想過是有人故意設局恐吓,但這是不可能的。

柳譽對武道宗師的了解不深,眼前這一手對傳說中的宗師來說或許不難,但他們絕對做不到讓狂風與夜色交相輝映。

狂風雖說只籠罩墳地,卻是從夜空直接籠罩而下……俨然已經超出了人力的極限。

縱然真有人能做到,他一個窮苦書生,誰會耗費那麽大力氣恐吓他?

穆靳見柳譽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卻沒想過主動解釋。“走吧。”

“兄臺,您要去何處?”柳譽聽到‘穆謹’說要離開這裏,他腦海中頓時便浮現出了無數鬼怪傷人害命的場景。

登時一個激靈,腦海之中的思緒瞬間全消,只剩下“阻止‘穆謹’離開”的想法。

“先離開此地。”穆靳停下腳步,這樣的距離不用任何手段他也能看清柳譽的表情。“莫非你想要留下?”

“不、不、不!”柳譽唯恐自己回答的慢了一步,就被‘穆謹’當做喜歡這片墳地,強行留在這裏,到時候留在這裏的是人是鬼還不好說。

“我只是覺得,兄臺你……”柳譽不由的頓了頓,打量‘穆謹’的表情,若是他有一絲不愉,他便會調轉話風。

“哦?我如何?”穆靳示意柳譽繼續。

“這……”柳譽剛想說什麽,突然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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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謹’若是想要離開,他怎麽可能擋得住?

如果此時激怒他,自己的性命恐怕立刻就保不住。若是順着他的意,跟着他離開,在災難發生之前或許還能制止一二。縱然不能豁免一場災難,也能為他人争取一些逃命的時間,總比現在就喪命有價值的多。

無論是哪種可能,他自身的結局都談不上‘美好’。不過,在他确定眼前人身份之後,便有了最壞的打算。

“兄臺想去何處?”柳譽目光灼灼的看向‘穆謹’,整個人頗有幾分‘壯士一去兮不複返’的決然。“不知我有沒有榮幸與兄臺同行?”

穆靳對上了柳譽的眼眸,柳譽的回應讓他有幾分意外。

‘招魂’時引動的那幅場景,對這個世界的普通人來說有多麽大的沖擊,會讓人對他産生怎樣的誤解,穆靳最是清楚不過。

若非柳譽自身的意志力過人,直接奔逃或者是吓到崩潰都是有可能的。縱然他有過人之處,也依舊失了往日的冷靜。

穆靳讓‘來人’看到‘招魂’的部分場景,有幾分威懾的意味在內。這個世界的人,對鬼神的敬畏是不錯的着手之處。但他沒想過要以‘鬼’的身份行事,只是借此拔高自身。

柳譽若是言語間提到自身的誤解,他便會開口糾正。穆靳沒想到,柳譽居然會閉口不提。擺出一副要犧牲自己,阻止鬼怪行惡的陣勢來。

這樣為了他人獻祭自己的正直,讓穆靳有幾分側目。

這類的品質穆靳自己是沒有的,他也不願意讓其出現在自己身上。但對于擁有這類品質的人,穆靳倒是不吝啬自己的欣賞。

“你确定要與我同行?”穆靳面上的笑容有了些許變化。

看着‘似笑非笑’的‘穆謹’,柳譽心下的恐懼感更勝了幾分,又被他硬生生的壓下。“我雖不才,但對附近的郡縣也有幾分認知,可為兄臺鞍前馬後。”

“倒是有心了。”穆靳語氣随意,“那便向東行。”

“向東?!”柳譽身體頓時有幾分僵硬。

“你是江寧郡柳寧縣人士,對江寧郡肯定要比其他地方熟悉。”穆靳看向表情也明顯有些不自然的柳譽,“我的選擇可有不妥?”

柳寧縣就在這安豐山以東,如果這位對人有殺心,從東方離山第一個遭遇這位摧殘的恐怕便是他的親朋。

柳譽垂下了眼眸,唇微微抿起。

不是說含冤而死的鬼物之所以出現便是為了報複嗎?他的第一個目的地不應該是穆家?!

不管是穆家老宅所在的江安郡還是穆家家主他們此時所在的京都,方向與江寧郡柳寧縣都是南轅北轍!

他自己可以坦然赴死,卻不願意讓自己的好友遇險。

若是早知他開口随行會讓‘穆謹’選擇東方,他寧可自己早一步身死!

眼前這樣的局面,他立即自缢也無法豁免柳寧縣的危機。禍水東引,倒是有實現的可能。

将‘穆謹’引回到江寧郡穆家?他可不能保證到時‘穆謹’只會傷穆家人,引到其他郡縣亦會傷及更多無辜。

柳譽一時間陷入兩難……

被狼群追逐的時候,他極力想要保全自身的性命。這才過了多久,他已經兩次恨不得自己葬身狼腹之中。

穆靳眼底的贊賞倒是又多了兩分。雖然正直但也并非沒有底線,應該說他将自身的底線拉的很低,卻不會讓其他人去踐行自身的理念。

沒有繼續為難柳譽,穆靳甩了甩衣袖。“你覺得我身上這幅裝扮如何?”

柳譽暫時從兩難的選擇之中抽身,心下有那麽一瞬間的放松。只要‘穆謹’不選擇立即下山,就是好事。心下知道這不過是自欺欺人,但能拖一時是一時。

他擡眼看向‘穆謹’,他身着一身華麗的壽衣,腰間的玉佩、頸上的頸飾……都帶着明顯的殉葬意味。

這幅裝扮如何?再怎麽華貴也是一身明顯的亡人裝扮,還能如何?!

這樣子走出去,那是明明白白的告訴別人,是鬼物、活屍。在那些不信鬼神的人眼中,也絕不會是個正常人。

柳譽是這樣想的,但是他卻不敢直說。“我覺得似乎有些不妥。”

“我也覺得十分不妥。”穆靳随手摘下裝飾、褪下外袍,僅餘一層白色的裏衣。

僅着裏衣在旁人看來也有些不修邊幅,但怎麽也要比穿着壽衣行走要好上許多。“到了柳寧縣,你先去一趟裁縫鋪。”

“去裁縫鋪?”事情的發展似乎和他想的不太一樣。如果是他想的那些厲鬼,會覺得壽衣不妥?!會需要他去裁縫鋪截衣物?!

“不僅衣物,還有不少東西要添置。”穆靳将手中的玉佩抛給了柳譽,“将這玉佩典當,足夠我數月日常所需了。”

柳譽下意識的接過玉佩。“這殉葬之物……”

他剛想說殉葬之物恐怕少有人買,若是重新雕刻價值會折損不少。低頭一看手上的玉佩,不由的嘴巴微張,眼眸中的驚訝無法掩飾。

這玉佩剛剛挂在‘穆謹’腰間的時候分明就是标準的殉葬之物,‘穆靳’只是在手中摩挲了兩下,就變成了最受歡迎的‘富貴花開’?

不僅是花紋有變化,形狀也是完全不同,連那玉質似乎都比之前好了幾分。

‘穆謹’做事果然不能以常理論之。不對,他本就不是常人。

“我一定為您安排妥當。”柳譽有些猶豫。“您……”

穆靳随手将壽衣一抛,一陣風襲來将那壽衣吹起。風吹到墳頭仿佛沒有了力道,那壽衣仿佛沒有實質一般。直接穿過了所有枝桠,陷入泥土之中。

柳譽清晰的看到了壽衣內側的梵文,忍不住将自己之前想要說的話咽了下去。現在的‘穆謹’看起來是一副很好交流的模樣,事實如何卻不好說。

他雖然與穆家之人素未蒙面,此時卻忍不住對他們産生了幾分怨念。若非他們對‘穆謹’的迫害,哪裏會有他今日的擔驚受怕。

“嗯?”穆靳示意柳譽可以繼續說。

“我出身窮苦,怕是會考慮不周。”柳譽從懷裏摸出一本書籍。毫不心疼的從往日視若珍寶的書上撕下相對空白的一頁,雙手捧着交給‘穆謹’。“下山我便去尋筆墨,您寫下您需要的東西,我一到柳寧縣便去操辦!”

不是柳譽不想給穆靳新的紙張,而是他自用的紙張質量都是極差的那種,又買不起更好的,倒是買來的書籍紙張要好上不少。‘穆謹’那枚玉佩兌換的錢財,他可不敢随意取用。

“無需筆墨。”穆靳手在紙面上一拂,紙張上面的墨跡重新排列起來,飛回到柳譽的手中。

柳譽将紙張小心的收起,途中還補着痕跡的碰了碰上面的文字。明明是剛剛出現變動的字,卻好似早就是如此從未發生改變一樣。

相處的時間越長,柳譽越是能感受到‘穆謹’的強大,他根本無力反抗。

“我們現在就……”雖說有了覺悟,柳譽說這句話的時候仍舊帶着兩分掙紮。這句話說出去,他怕是真的要‘與鬼同行’。

“現在就走。”穆靳将他未說完的話補全,邁步離開。

柳譽連忙運起內力緊随其後,穆靳的速度顯然沒有給他太多猶豫的時間。

地面上只餘下兩座并排而立的碑文。

少有人能涉足的地下空間,‘鎮魂釘’碎成的金色的粉屑帶着某種規律飄浮在棺材正中,組奇異的紋路,紋路的某個角落,一眼看去似乎是個‘相’字,待仔細辨認時又覺得似是而非。

華貴的壽衣外袍內側的梵文閃耀了一下,棺木中出現了一縷輕風。那金色的粉塵被風吹拂,瞬間失了規律,四散在棺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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