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自然是因為在柳譽看來,‘穆謹’像鬼怪更多過于人。
兩個詢問看似是一個意思,其中卻有一個歸屬感的問題。
一個崇國人在他國行走,被人詢問你是崇國人還是原國人,心情絕對完全不同。
前者甚至有可能會有些驚喜,後者心情就複雜的很了。若是脾性比較暴躁的,指不定會面露不悅。崇國和原國的子民只看外貌十分接近,但兩國向來不睦。
兩個國家的人尚且如此,更別說完全分屬于不同種族、處于敵對陣營的‘鬼怪’與人了。
柳譽早就确認了‘穆謹’的身份。以這個問題開始是想要做個過度,引出自己之後的疑問。
他沒想到,原以為兩人已經心照不宣的第一個問題,并沒有得到‘穆謹’的配合,‘穆謹’的反問更讓他不知道如何回應。
柳譽甚至忍不住懷疑,‘穆謹’是不是已經對他有所不滿。
“你覺得我像鬼怪,還是像人?”穆靳面上的笑容不變。
柳譽對上‘穆謹’的視線。‘穆謹’面帶微笑看起來甚至比起之前要溫和幾分,他卻莫名的覺得有一些危險,不敢随口搪塞。
這樣選擇式的詢問,不能搪塞,就只能在兩者間做出選擇。
“兄臺,您在我面前展現的一些手段,人類根本無法做到。”柳譽咬了咬牙,終是将自己的判斷說出口。
穆靳的笑容收斂了幾分,“你為何覺得人類會無法做到?”
原本已經做好最壞打算的柳譽聽到這句話,心下不有的有幾分驚喜。
‘穆謹’這樣說,莫非人類是有可能做到這種程度的?那‘穆謹’就有可能是人?如果是人,那墳地之中的景象又該如何解釋?
柳譽想要再開口詢問,但是想到之前的那些烏龍,他話鋒一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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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聞歷史上最為強大的宗師,也不過只能調動方圓十米的靈氣,已經相當于普通宗師的數倍。經諸代武者精研,方圓十米的靈氣已經是宗師極限。”
當時‘穆謹’調動的靈力,顯然不可能只是方圓十米。墳地中狂風的高度,絕對已經遠遠的超出了十米的範疇。
“你就那麽肯定,墳地之中的‘陰風’是我引起的?”穆靳口中強調了‘陰風’這兩個字。
“莫非不是?”柳譽雖然口頭上詢問了一句,他心下卻堅持自己的想法。
如果不是‘穆靳’親手制造的,那他所看到的一切就太過巧合了,柳譽不相信那麽多巧合會陰差陽錯的碰到一起。
穆靳眼含深意,“算是。”
墳地之中的風暴并非是禦風之術,而是由‘招鬼’之術引起的。鬼物的出現,往往會伴随陰風。
穆靳自然不可能是那只被招的鬼,他是招鬼人。
他所要招的鬼,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穆謹’。
穆靳雖非有意,但他占據了‘穆謹’的身體,就要償還這具身體的因果。
償還一個普通人的因果對修者來說倒也稱不上困難,結合原主的一生完成其心願便可,往往不需要打擾逝者安眠。
‘穆謹’的心願并不難達成,只是穆靳寧可自己麻煩一些,也不願意達成原主的心願。
魔修做事向來随心,若是違背了自己的本心,修煉一途不說是斷絕也必然處處受阻。穆靳最不能接受的事之中,便有‘以德報怨’!
哪怕因果之中的‘怨’嚴格來講并不是基于他本身,他亦是不願。
‘穆謹’逝世前後最大的心願是回報‘父母’的恩情。
在他印象之中,父親自他出生後便為他尋醫覓藥分外艱辛。繼母亦是視他為己出,甚至因為身體原因對他比對自己的孩子更加貼心。父母不能經常與他相見,在他看來也是由于兩人諸事繁忙。
事實究竟如何,穆靳在短暫的‘死亡’時間內看得清清楚楚。那已經長滿了雜草的荒墳,是最赤裸的證據。
穆靳并未成功将‘穆謹’的魂魄招出。
招鬼師招鬼時會用神念書寫招鬼緣由借此吸引鬼物,穆靳寫的便是他穿越後的見聞。
‘穆謹’接收神念,有感于生前身後所受的欺騙,怨氣沖天,這些怨氣足以讓他化身為厲鬼。但是真正的厲鬼比之築基期的修者要更強一些。這個世界的奇異才剛剛出現,比穆靳更強的東西沒有定義。
穆靳招鬼術一出,這方世界便嘗試凝聚它的第一只鬼怪,最終是以失敗告終。厲鬼無法聚集是這方天地的不足,不會讓穆靳承擔結果。雖然厲鬼未成型,穆靳需要償還的因果還是成功發生了改變。
‘穆謹’雖然未能真正成為厲鬼,但是鬼物出現之時的天象出現了些許,那自上而下籠罩的陰風便是其一。
柳譽所在意的‘陰風’嚴格上來說是‘穆謹’引起的。不過招魂一事是穆靳做的,他現在又占據了‘穆謹’的身體,說是他做的也沒錯。
但,若是他親自禦風,不可能只那一丁點兒範圍。
穆靳伸開手掌,林中的微風驟然加大了力道,吹得樹葉嘩嘩作響。不少樹葉被吹落,卷入到風中随之起舞。
五指猛地一收,風速瞬間便降了下來。兩人周圍的像是下起了樹葉雨一般,齊刷刷的落了一片。
柳譽顧不得揮落滿身的樹葉,看着穆靳有些怔楞。他現在才知道當初‘穆謹’已經收斂了自己的力量,如果真是今天這樣大範圍的異象,他當初闖進去的時候,肯定要多猶豫些時間。
“傳聞中方圓十米是宗師的極限,但并不是人類的極限。”穆靳随口說了一句,心思完全不在話語中。他看着漫天落葉,眼眸中帶着幾分沉思。
清風術在森林之中所能制造的場面,比他預料中大上将近一倍。莫非是因為世界還不夠成熟的緣故?還是因為世界不同,所以術法所展現出來的效果也有明顯差距?
穆靳自诩閱歷不低,新生的高級世界他也是第一次見。而且縱然是同等級的世界,也會有一些小的規則不同,只是大方向極為相似。
對于這個意外,穆靳也沒有探究太多。只是記下了術法的增幅程度,為日後的術法作為參考。
柳譽看着‘穆謹’的視線明顯有些變了,比之他第一次見到‘穆謹’的時候還要震驚。
鬼怪的傳說一直存在,縱然有許多人否決,但亦有不少人相信。當時柳譽的恐懼要比震驚要多出許多,不可與此時相提并論。
宗師已經是武道極限,這是數千年來諸多宗師級武者百般驗證後得出的結論。
‘穆謹’看上去不過是二十餘歲的年齡,若他真的是穆家嫡子穆謹,如今也不到三十。他,真的可能打破武道極限?!
歷史上哪一位宗師不是年過半百,‘穆謹’可能嗎?!
“而且,方圓十米亦不是宗師的極限。”穆靳說的是雲淡風輕,絲毫沒有想過自己的話,會給其他人怎樣的沖擊。
“怎麽可能?!那麽多宗師研究了那麽多年,得出的結論居然會是錯的嗎?”柳譽沒有發現,他自己開口詢問的時候,心中其實已經下意識覺得穆靳說得才是對的。
“事實勝于雄辯。”
柳譽忍不住再次開口詢問,“既然不是極限,那為何那麽多年未有任何宗師發覺?!”
“如果我說,所有的宗師都走了彎路呢?”穆靳驟然出手,夾住了一片落葉。這樣的動作對于武者來說不是難事,相反在大部分武者來看都是輕而易舉。
那片樹葉像是有生命一般,繞着穆靳飛舞了一會兒,便沖向遠方。
柳譽若是不将內力凝聚在自己的眼眸之上,根本就看不到那葉片的影子。
武者能夠借着內力影響周遭的事物,一旦一個物品超出他內力所能影響的範圍便會失控。這個基礎便是樹葉被內力所控,但柳譽剛剛卻沒有感覺到一絲一毫的內力存在。
是因為‘穆謹’對內力的掌控太過精妙,以他這淺顯的修為無法感受到波動?!如果只是這樣,何須‘穆謹’耗費心思做展示。
“比起丹田之中的能量,人更應該在意的是靈魂。”穆靳微微眯起眼睛,剛剛距離他們十分遙遠的樹葉瞬間回到了他的面前。這麽快的速度,卻沒有讓樹葉出現任何損傷。
他禦使樹葉用的是神識,亦可以稱作是神念、精神力、靈魂之力。他之所以用‘靈魂’來稱呼,是為了便于這個世界的人理解。
靈魂?!人的魂兒居然是可以出體的嗎?!
如果真有自發控制自己的靈魂離開身體的手段,那靈魂離開身體那豈不是就是鬼?等到身體被當做‘屍體’一段時間之後,離開的‘靈魂’再伴着陰風回來……
他之前看到的畫面,似乎也就說得通了。
柳譽看着‘穆謹’眼前那漂浮着的樹葉,心下的驚嘆根本止也止不住。良久之後,他才聲音喑啞的開口。“之前冒犯了前輩,還請前輩見諒。”
想到自己之前将這麽一位極可能彌補了武道缺陷的武者前輩,當做喜好傷人的鬼怪,柳譽有幾分慚愧。
“無妨。”穆靳任由面前的樹葉落下,“現在我們可以下山了?!”
“前輩請随我來。”柳譽忍不住伸手抓住了那片樹葉,随後好像自己什麽都沒做一樣,向前走了幾步,對‘穆謹’做出一個邀請的姿勢。“再有一炷香的時間,我們就能到柳寧鎮了。”
“嗯。”穆靳點頭。
柳譽随後又想到自己還沒詢問過‘穆謹’的名諱,連忙開口。“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穆靳。”
“前輩,您所說的‘jin’字是?”柳譽隐約聽出穆謹的jin字音調稍有不同。
“靳令之靳。”穆靳強調。
“晚輩明白!”柳譽不敢再多說。靳令?嚴格執行法令。前輩怕是在借着這個字,告知他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