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們每天都這麽早就起來忙碌?”嚴威的衣衫還略微有幾分淩亂,明顯是剛剛起身,他是被帳篷外來往的腳步聲驚醒的。
路人先是看了一眼人群聚集的方向,顯然一時半會兒也根本輪不到他,便停下腳步。“往日只有廚房裏工作的人要起得早一些,大家都要等到天色完全明朗才會開始起身。”
“今日這是?”郁承淵從帳篷裏走了出來。他身上的衣物和往日一般周正,顯然已經洗漱好了。
“每日都會有大夫為我們檢查身體,平日都會在早飯後。今個兒大夫們好像是要去采藥,所以提前為大家檢查。看這樣子如果檢查不完,連早飯都要延後。”
看到大夫那邊的人略微少了一些,那人不再多言。“我先過去了,你們動作也快點,不要耽誤了大家的早飯!”
嚴威擡頭與郁承淵對視了一眼,忍不住用秘法交談,“您看這情況當真是大夫們要外出采藥,還是說……”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希望只是他多想了。
“無需懷疑。”郁承淵往遠處望去。
嚴威順着他的視線看了一眼,衙役正快步的向這邊走來。這衙役頭上帶着個黑色的鬥笠,從遠處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不過一身标準的制服依舊明晃晃的昭示着他的身份。
“柳大人有事請兩位過去一趟!兩位随我來!”離近了他可以清晰的看到衙役黑色鬥笠裏,還有一層白布蒙面。衣袖掩蓋下的雙手,也纏着一層白布,整個人包裹的嚴嚴實實。
他過來的時候雖說腳步匆匆,卻故意繞開了周遭的行人。
這一切,都昭示着某種不詳。
嚴威随手将身上略顯淩亂的衣襟整理了一番,也顧不上細看。“勞煩這位衙役大哥帶路。”
行至主帳還有一段距離,衙役便停下了腳步。“兩位先去這邊的帳篷裏洗漱一番換身衣物,出來後請項大夫號號脈,再入主賬。”
“好。”嚴威和郁承淵知道這些都是為了預防疫情的傳播,對此并無異議。
兩人從帳篷裏出來,同樣換上了一身從頭包到腳的衣物,又號了號脈,才終是進了主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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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義士過來了,快請坐!”柳縣令見兩人進來,起身相迎。
“大人不必客氣。”嚴威向着柳縣令抱拳示意。
柳縣令聽後沒有放松,面色反倒嚴肅了幾分。“你們對現在的情況應該有所猜測了?”
“營地裏有人染了疫病?”嚴威口頭上詢問了一句,心下卻已經極為确定。
“雖然現在還不确定,但是疫病的可能性很大,而且極有可能是新型疫病。哎……是我愧對兩位!如果昨日我不留兩位,兩位已經下山了,不必在這裏擔驚受怕。”柳縣令忍不住嘆了口氣。
“本是我二人主動提議,與大人無關。”郁承淵回絕了柳縣令的客套,看向一旁的項大夫。“現在疫病狀況如何?”
“今天一早,柳案首在廚房發現了首個病人,我那些同僚正在排查類似情況。從如今已經排查過的人數來看,患病人接近一成。”項大夫在這方面最有話語權。
“這些人皆是今日發病,我們還在加緊排查病因,目前一無所獲。”
嚴威語氣中有些驚疑,“又是柳案首第一個發現?”
“對,柳案首一直很關注百姓的身體狀況。昨日還提醒過我,藥膳有防疫作用。不僅可以預防已知的疫病,平日會生的小災小病在服用藥膳的時候不會出現。一旦有人身體抱恙,就是大事。”項大夫說着還擦了擦額頭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沒想到會出現的那麽巧,讓老朽有些後怕。如果是極易傳播的疫病,柳案首沒有提前發覺,我們再不重視,後果可能會不堪設想。”
“的确很是巧合。”郁承淵看了柳譽一眼。
柳譽的身體下意識緊繃了一瞬,随後笑着開口。“我昨日剛好想起了靈藥的防疫效果,想到之前并沒有告訴項大夫,才會專程跑一趟。”
“接下來大人想要如何安排?”郁承淵目前顯然更重視疫情。
“我們剛剛商議了一下,首先需要安排的就是病人的隔離問題!目前準備差衙役前去築一道圍牆,分隔成三個區域。病人居左,确定接觸過病人的居中,未有直接接觸的居于右側。營地條件簡陋,在隔離方面也只能做到這些。”
柳縣令對此也有些無奈,這樣的隔離只能說聊勝于無。但武者數量有限,普通人要比武者更易染病不可以太過靠近病人,也只能如此了。“其他需要注意的地方,我們會按照疫病發生後的舉措嚴格執行,兩位義士可以在一旁監督。”
“我們相信柳縣令。”嚴威随後又與郁承淵對視了一眼,方才開口許諾,“若是有用得着我們二人的地方,大人不必客氣。”
柳縣令等他這句話顯然等了許久,開口的時候有些迫不及待。“我當真有一事想要勞煩兩位。”
“請大人直言。”嚴威看向柳縣令。
“現如今我們還未将情況告知大家,一旦通告下去,或許會引起百姓暴動。普通的百姓有衙役在,倒也無妨。讓我們擔憂的是那些武者,我們這裏也只有柳案首內力修為稱得上不錯,但無法以一己之力壓下衆人。若是武者們有人煽動暴亂,就要勞煩兩位了。”
“義不容辭。”他們并不意外柳縣令的請求。
柳縣令在告知百姓實情前,告知他們兩個外人,顯然便是看重了他們的武力。
他這樣做存在風險。如果他們不像表現的那樣仁義,可能會直接引發暴亂。不過,如果他們真的表裏不一,就算知道的晚,也一樣能引發風險。能夠造成的麻煩,也不會小多少。
柳縣令提前告知他們,可能得到他們的幫助。若是他們日後和百姓們一起知曉,柳縣令再開口尋求幫助就有些困難。
權衡之下,才有了今日柳縣令邀請兩人商談的一幕。
“事不宜遲,我這就安排下去。”柳縣令說完看向其餘幾位縣令。“幾位同僚覺得如何?”
“我們配合柳大人的安排。”縣令們最初對柳縣令也是有些不服氣的。但奈何柳縣令在這營地之中太得民心,他們反駁就是犯衆怒。這麽長時間下了,他們也都已經習慣了。
更何況防止疫情傳播一事,若是做得好了,在上面來看也是應該的。若是做得不好,讓疫情傳播出去,那就是大罪。這差事柳縣令願意攬過去,他們樂意着呢!
郁承淵視線随意的從幾位縣令的臉上掃過,将他們的表情都看在眼裏。
嚴威也看了他們一眼,心下有些同情。不管他們之前犯沒犯過錯,恐怕縣令這個等級就已經是他們的極限了。
此時衆人的視線也都随着柳縣令的話看向了其他幾位縣令。他們的視線,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柳縣令看向項大夫,沒有人比他們更适合區分病人。“項大夫,待所有人檢查身體之後,您便做主将病人們單獨帶往東側。我會安排一些衙役交由您指揮!”
“我這便前去。”項大夫應下。
“胡師爺,你與其他幾位師爺負責排查病人今日接觸的人員,帶領他們遷移帳篷,保證與病人區域有足夠間隔。”
“勞煩諸位師爺配合了。”胡師爺看向幾位師爺。
“胡師爺客氣。”
“剩餘的那些人,就由幾位縣令幫忙安排一下,一樣保持安全距離。”
“柳大人放心,我們一定安排好!”幾位縣令聽聞自己接觸的都是正常人,哪有不應的道理。
“……”
一條條命令交代下去,人群中實不實有人應下。
柳縣令說得有些口幹舌燥,他重新思索了一番,确定沒什麽遺漏,方才開口。“大家可以行動了。”
瞬間,整個主帳中的人便空了大半。
“柳案首,我已經安排人在另一側重新支起爐竈,今日先應付應付。”柳縣令看向還留在帳篷內的柳譽,“你可還有什麽意見?”
“大人考慮周詳,草民并無異議。”柳譽起身朝着柳縣令施了一禮。
柳縣令有些失望,朝着柳譽擺了擺手,“罷了,退下吧。”
柳譽走出帳篷,心不在焉的準備好了早飯,吃過早飯便趁着其與午飯的空檔時間回了帳篷。和家人們随意談了兩句,便迫不及待去見穆靳。
“前輩,今日營地發生的事你已經知曉了?”柳譽剛一踏入帳篷,便忍不住發問。
“我近距離查看了病人。”穆靳将手中的藥草放在一旁,再在宣紙上的草藥名稱上劃了一筆。
“您可有什麽發現?”柳譽看向那桌上擺滿的藥草,微微有些愣神。這些藥草有不少都是他親自采買的,沒想到居然會那麽多種類。一棵只是一株,便擺滿了大半個桌子,高度幾乎将坐在桌子後的人遮掩住。
穆靳看了一眼紙張另一旁寥寥可數的幾種藥草,“略微有些眉目,究竟行不行還不好說。”
“當真?”柳譽沒想到一日便能有眉目,着實有些驚喜。
“哪怕可行,我鑽研出的這方子也只能治病,不能從根本上杜絕病因。無法杜絕,病人便會源源不絕,待到藥材消耗的差不多,便再無法控制。”穆靳看了看寫滿的紙張。
這次的疫病如他所想,是世界進步後的新探索。它要比之前的瘟疫傳播性更強,危害性也更大。築基期修者沾染了也要難受一段時間,武者和普通人更不用提。
同樣也如他所想的,這次的疫病不會直接讓人致死。第一次出現這種等級的疫病,不會太兇猛,總會用緩刑來給人适應的餘地。
這種疫病對他來說也是陌生的,沒有現成的處理方式。他按照藥理推測,目前也只得了這麽個治标不治本的方法。
“我相信,只要能拖延時間,您一定能夠找到根治之法。”柳譽對穆靳很是信任。
“或許。”穆靳這樣說着,心下卻沒有半分擔憂。
縱然他找不到用藥理解決的方法,也可以直接一力破之。
病因?無非是存在在這片區域的一些小家夥,只是這些小家夥太喜歡變化,在不同的物種裏會有不同的表現才會難以徹底根除。如果将所有的小家夥都清理幹淨,這場疫病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更何況,他本就更傾向于簡單的以力破之。之所以用藥理推論,更多是,興趣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