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大人,柳縣令等人求見!”侍衛高聲通禀。

嚴威面色一肅,“請他們進來。”

“見過巡撫大人。”柳縣令幾人開口行了一禮。

耿大夫平日和軍隊混跡在一起,倒是和嚴威相熟,沒有顧及禮節,一進門便開口問詢。“大人,太醫院派遣的太醫們何時才能到?可有禦醫随行?”

“病人那邊出了問題?!”嚴威看到幾人焦急的神色,心下有種不祥的預感。

提起這個,耿大夫頓時滿面愁苦。“按照我的預估,只要治療得當,病人們大多都能堅持到禦醫們到來。誰曾想第一批病人才只過了七日,便陸續開始昏迷。”

“從病人染病到昏迷恰好七天的時間,每個病人都是分毫不差。這顯然是疫病的新特征!之前總結出來的規律,全部都推翻重來,我們無法預料疫病下一步的變化。”項大夫說出了他的看法。

“無法預料,才是最令人擔憂的。”柳縣令面露憂色,“染病之人,可能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身死。”

“還有一點,一直被我們疏忽了。這次疫情感染的不僅有人,更有諸多獸類。營地中唯一稱得上獸類的馬匹早幾天也入了大家的口,未能及時發現。”

耿大夫忍不住的嘆息。不過,哪怕提前發現,他們現在的情況也只能顧得了人,哪能顧及其他。“今日營地周圍落下了不少飛鳥,都是昏迷狀态,這才讓我們驚覺。”

嚴威從主座上起身,在帳篷裏來來回回的走動,“太醫院那邊接到傳信就立即趕路,但太醫們身體素質不比武者。我們車隊一路來江南也用了十五日,太醫院那邊所需的時間只長不短。”

“那可要如何是好?!難不成我們就只能眼睜睜看着……”柳縣令聲音越來越低,最後了無痕跡。那個可能,他不願意說出口。

“只恨老朽醫術不濟啊!”項大夫面上有幾分自責。

“我們也不要想得太過悲觀,從另一種角度看病人昏迷或許也不是壞事。在昏迷之中應不會有痛楚,有藥膳在也不用擔心昏迷的情況下無法滿足他們身體的能量需求。”柳譽開口勸慰了一句,只是這話他說着都沒有什麽底氣。

“還請大人催促太醫們盡快前來!”耿大夫拍了拍項大夫的肩膀以作安慰。“病人離不開我們,我與項大夫先行一步。”

項大夫很快便打起了精神。大夫們總是近距離接觸病人,就算做好防範被感染的也不少。如今很多大夫都是自己忍着苦痛治療、勸慰其他傷者,他僥幸未染病可不能先一步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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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諸位了。”嚴威語氣誠懇。

“大人,我們二人并無其他消息禀告,不敢繼續叨擾大人。”柳縣令也随之請辭。

嚴威目送兩位大夫離開,這才将目光放在了柳縣令身上。“你可以離開,柳案首留下。”

“……”柳縣令有幾分猶豫,但看到嚴威那威嚴的目光,還是低下了頭。“是。”

“不知大人留草民在此有何深意?”柳譽開口問詢。

嚴威走到柳譽身邊,“那位前輩可有進境?病人們耽擱不起啊!”

“那位前輩?”柳譽一副極其疑惑的樣子。“不知……”

“行了!”嚴威直接打斷了他,“我說的是賜你靈藥的穆前輩!程兄弟是位半步宗師的武者,幾日前去請教前輩武學,僥幸得知了這一消息。”

“半步宗師?”柳譽面上的疑惑不減。

穆靳醫術高超的事沒有外傳,但他會武藝的事卻有不少人知曉。半步宗師得知營地裏有他無法感受的武者,肯定會前去拜訪。

嚴威身邊的那位程兄弟,他也曾見過幾面。年紀輕輕就能到達半步武者的程度,絕大多數宗師都不會拒絕他的拜訪。

他前去請教穆靳的時候都不會被拒絕,一位半步宗師應該更不會。

不過……口說無憑。事關穆靳,他也不敢貿貿然的便應下。若是中了別人設的局,便是他的罪過了。

“草民修為低淺,不知程大人的修為境界。這幾日在營地裏,也未曾見過程大人。”

“程兄弟得前輩指點有所感悟,當日回來便開始沖擊宗師境界。”嚴威有些無奈。

若非陛下閉關,陛下也能與那位前輩說上話,根本無需在這裏與柳譽多費口舌。

那日陛下回來的時候,已經将內力壓制了一段時間,時間上就顯得有些匆忙。僅來得及交代他,若是疫病出現了問題,安排柳譽去請教那位前輩。

這隐含的意思他也清楚明了,顯然是不要讓其他人貿然去打擾,他自己也在內。

“突破宗師?”柳譽頓時少了幾分懷疑,天下之人可沒幾個敢拿宗師說笑的。

“我可以帶你去程兄弟帳篷外感受一下,你與穆前輩多有接觸,應該能識得宗師氣機。”嚴威提議。

“不必了。”柳譽這才徹底安心。

而且,他哪裏會感受什麽宗師氣機?穆靳他已經超出宗師,感覺能一樣?

“我今晚會例行拜訪穆前輩,屆時自會詢問。”

“柳案首就不能早一些嗎?”嚴威沒想到都已經說得那麽明白了,柳譽還不準備提前前去。

“如今那些病人的全部希望可都在穆前輩身上了!禦醫們的醫術距離穆前輩還有一些距離。”

從藥膳上就能看出穆靳的醫術,這也是郁承淵沒有的提議穆靳與其他醫生交流的原因。那些大夫以人多之利發現的訊息,以宗師的手段很容易拿到,根本無需再将時間交流。

柳譽微微搖了搖頭,“且不說此時前去會讓不知情的人察覺到什麽,亦有可能打擾到前輩研究疫情。這個責任,大人也承擔不起吧?”

“若只是擔心被其他人察覺我倒是可以掩飾你的蹤跡。可能打擾……”嚴威想到這,也只能低頭。

柳譽開口寬慰了嚴威一句,“嚴大人放心,以穆靳前輩對百姓的重視,若是有了進境根本無需你我多言。”

話音剛落,柳譽便聽到了穆靳的聲音。“過來将藥方拿去,盡快安排人搜尋藥草。”

柳譽忍不住驚喜,“現在就要勞煩大人幫我掩飾一下蹤跡了!”

“你是說?”嚴威也忍不住喜意。

“前輩剛剛用秘法傳訊于我,讓我将藥方拿來。大人要好好準備一下,從周圍郡縣收集藥材!”

“太好了!實在是太好了!”嚴威忍不住拍了拍柳譽的肩膀,“你快來,我教你掩飾之法!”

柳譽用上嚴威教導的秘法,偷偷摸摸的進入了穆靳的帳篷。

“前輩。”柳譽用期待的眼神看向穆靳。

“這藥方可解人之患,拿去吧。”穆靳将筆墨還未完全幹涸的藥方推出去。

柳譽小心翼翼的捧起,“只能解人之患,那麽獸類……”

“不僅是獸類,這次疫情遍布所有種族,在每個種族之中的表現都有一些差異。”穆靳微微搖了搖頭。

“如果按照這個藥方的基礎進行調動,每個種族需要調動的藥草也太多了,需要調動的次數更是何止千次萬次。不說我有沒有這個心力,大部分物種等不到我調整好,就會開始死亡,畢竟只有七日時間。”

“七日?”柳譽原本有些高興的心情頓時沉了下去。

人得救了,但其他種族呢?如果真的無法解決其他種族之疫,那江南這片區域會成為只有人的區域?按照瘟疫蔓延的速度,可能整個世界都會變成那副可怕的模樣。

“這次的瘟疫我稱之為‘七夕雀’,前七日品味七種苦痛,後七日則沉浸七日美夢。短短十四日後,便走向終結。”

穆靳之所以稱其為七夕雀自然不只是前七後七的緣故,還有這小家夥形象很像是縮小了無數倍的雀鳥。“如今已經過了前七日,開始後七日。開始昏迷的病人,算上今天也只有七日時間。”

柳譽這才對這次的瘟疫有了最根本的了解,但他縱然了解也依舊無能為力。他一直以為無所不能的穆靳,這一次似乎也遇到了困難。

似乎察覺到了柳譽的想法,穆靳不緊不慢的開口。“你也無需太過憂心,還有七日的時間,或許能從醫術中找到解決辦法。”

柳譽艱難的扯出一抹笑意,“縱然七日過去,那些種族也不會一瞬間便滅絕。沒錯,我們還有時間,還有不少時間。”

這句話柳譽與其說是在說給穆靳聽,倒不如說是在寬慰自己。

穆靳微微點了點頭,“若是實在不行……等程舟出關,你讓他來見我一面。”

“宗師手段,會有解決瘟疫之法?”柳譽再次心生一抹希翼。

穆靳看了柳譽一眼,“你這樣認為也可以。”

柳譽聞言便知應不是宗師手段,不過穆靳此言便是還有其他解決之法。只是這解決之法恐怕沒有那麽容易,否則穆靳也不會一直研究醫藥,而不直接解決。“我一定會在程大人出關第一時間傳話于他!”

穆靳點了點頭,“你可還有其他事?”

柳譽大喜大悲之下,幾乎要忘記了他之前有兩分在意的問題。聽穆靳提起,這才又想起來。“前輩,程大人前來拜訪,當真只是因為武學探讨,還是因為晚輩不小心露了蛛絲馬跡。若是晚輩之過,晚輩甘願受罰。”

“非你之過,不必挂心。”這本就是穆靳計劃中的事,若是他真的不想被人發現,又怎麽會被這些普通人察覺。

穆靳擺了擺手,“若無他事,便去收集藥材!只要飲食便會再次沾染疫病,藥草要常備。整個營地的人加起來不是個小數目,亦要随時準備應對周圍郡縣有可能爆發的隐患。”

“我這便前去。”柳譽再顧不上其他,朝着穆靳施了一禮,退出帳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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