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楚楚徑直進了鎮北侯的書房。
“爹爹,我聽到了,是不是真的有人刺殺世子哥哥。”
鎮北侯自知瞞不過她,喚楚楚來了身邊,“楚楚,這次你做的很好,爹爹要多謝你。”
楚楚淚如泉湧,“爹爹,真的是齊王嗎,齊王不喜歡世子哥哥,所以想讓他死,對不對。”
鎮北侯也不知道,他雖與齊王相識多年,可今日之事仿佛再一次認識了他一般。
那個在戰場上願意把後背交給他的少年,難道如今真的變成了狠心殺子的權臣嗎。
楚楚想起前世,她忘記了是哪一日,裴容匆匆趕了回來,卻只看見裴瑜和楚楚坐在一處,楚楚看見他了,朝他揮揮手,裴容剛想走過來時,裴瑜就拉着她去了別處。
兩人交錯間,楚楚只得朝裴容歉意一笑,絲毫沒有注意到他顫抖的雙手和慘白的臉色。
那時的楚楚,根本不知道裴容是用了多少努力,才重新站在了她的面前,千裏的颠簸路途,又是如何坎坷前行。
楚楚泣不成聲,“爹爹,我好心疼世子哥哥啊,爹爹,楚楚要怎麽做呢?”
鎮北侯知道自家小姑娘被嬌養的心地善良,純真心軟。
哄着她說道:“楚楚已經很棒了,等你世子哥哥好些了,爹爹帶你去見他好不好。”
楚楚只想現在,馬上就見到。
可是她知道不可以。
“爹爹,若是有戰事,就讓世子哥哥去軍中吧。”
這京中的刀光劍影 ,不适合翩翩少年。
鎮北侯有些無奈,但還是對楚楚說道:“楚楚,你要知道,身為世子,有些事情是他必須做的。”
“裴容的母妃是榮景長公主的女兒,自榮景長公主離世後,裴容的母家已是大不如前了。而裴瑜的母族,則是當今聖上親封的皇商,家中三個女兒,兩位都進了宮中,一位妃位,一位嫔位,還有一位則是如今的齊王妃,楚楚,更有甚者,勸說齊王改立世子。”
楚楚聽着爹爹的話,漸漸止了淚,又生起氣來,“世子可是齊王親自跟皇上請封的,怎麽可以随意改立。”
鎮北侯繼續說道:“聖上也正有此意,所以齊王世子只要并無任何錯處,誰都動不了他的位置。可若是世子死了,按照嫡庶之分,裴瑜則是名正言順的下一位世子。”
楚楚聽懂了,只要裴容在這位置上一天,他的身邊就永遠是危機四伏的。
她哭腔着說道:“可是,沒人想問他願不願意,他一出生就是世子,活下來便遭人暗殺,是他的錯嗎?”
鎮北侯知道這話有些殘忍,可還是說出了口,“楚楚,這就是他的命。”
裴容的命。
楚楚沉默了很久,連自己什麽時候被爹爹送回房間的都不知道。
她躺在榻上,閉着眼,見瑤以為姑娘睡着了,便吹滅了燈,輕聲出了房門,又關上了。
那我便給他造個坦途。
楚楚閉着眼,最終做出了這個決定。
既然你說這被鮮血浸染的路是你必須要走的,那我便為你灑下第一腔鮮血。
裴容,此生我只願你能得到你想要的,平安順遂,安穩一生。
她就着寝衣,起身點燃了蠟燭,倒了些清水在硯臺中,拿起墨條就開始磨墨。
窗外樹影綽約,楚楚提筆寫下自己前世能想到的一切。
永臨十三年,邊境鞑靼來犯,鎮北侯率軍前往,鞑靼與邊境小國合謀,鎮北軍耗時三年,終取勝。
同年,京中永樂郡主設宴請京中各位貴女賞花,戶部侍郎之女誤落荷花池,命隕。
永臨十四年,後宮中萱妃所處九皇子高熱身亡,同年,宮中新生兩位公主,玉才人所出之女抱養至萱妃名下。
永臨十五年,朝中大臣聯名上書彈劾太子殘暴成性,太子被禁東宮。
……
等把能記得的所有寫完,窗外已經有日光透出了,照進淡薄的大地中。
楚楚把寫出來的東西小心的收好,放進了榻下的暗格中。
楚楚累極睡去,見瑤辰時悄聲進來看過,見姑娘睡得正熟,半開了兩扇窗,又悄聲出去了。
鎮北侯和夫人也來看過,見楚楚睡得熟,兩個人也就沒進門。
時夫人說道:“昨日之事,楚楚怕是吓着了。”
鎮北侯也長籲短嘆道:“誰能想到,楚楚的一個夢,居然成真了,她與裴世子關系一日比一日好,定是吓着了。”
前面時夫人的侍女快步走來,“侯爺,夫人,齊王世子求見。”
夫婦兩人齊聲道:“啊?”
還是時夫人先反應了過來,“快請到前廳喝茶,我與侯爺随後就到。”
侍女應是,快走着往前廳去了。
夫婦兩人互相看了一眼,“侯爺,你先去前廳吧,我在這兒叫醒楚楚一起去。”
鎮北侯并不知道裴容在回京的第二日來侯府做什麽,但是他直覺,應該是為了李玄。
前廳,裴容身着一襲青色長袍,見到鎮北侯,先是屈身行禮,被鎮北侯扶起來後,又行了一禮。
“世子這是作何,本候可擔不起。”
裴容堅持行完了這一禮,“侯爺自然擔的,裴容這條命都是侯爺救回來的。”
鎮北侯見他開門見山,嘆了口氣,坐在了上座,“我知道你肯定想問我為何會派人去周邺,又為何如今在你面前卻不想承認。”
裴容也坐下 ,謹慎道:“侯爺肯定是有顧慮。”
鎮北侯也不拐彎抹角了,說道:“為什麽派人去周邺,是因為楚楚。”
“楚楚?”
裴容沒想到是這個原因,他只以為是齊王和鎮北侯約好了,沒想到是楚楚。
鎮北侯嘆了口氣,繼續道:“那日楚楚知道你走後,又淋了雨,醒來後糊裏糊塗的,非說你在周邺有危險,可能會有人去刺殺你。可本候想着世子身邊至少還有齊王的親衛,但是楚楚堅持,楚楚說世子在周邺,身邊的人都不可信,看見楚楚虛弱的模樣,本候派了李玄去周邺,若是你安然回京,那麽這件事情本候全當沒發生過,可是,楚楚的夢成真了。”
裴容的聲音有些沙啞,他擡眼看向鎮北侯,“所以,是楚楚的堅持,侯爺您才讓李玄将軍去了周邺?”
鎮北侯點了點頭。
“世子,你應該理解本候,楚楚的夢境成真,這件事情我不能告訴任何人,但是你,楚楚非常信任你,所以我選擇坦誠,世子,但是,你終究是齊王世子。”
鎮北侯像是沒看見裴容慘白的臉色,繼續說道:“這次世子能平安回京,是世子之幸,與旁人無關,世子,你可懂?”
楚楚剛走近就聽見爹爹問出的這句話。
“爹爹——”
楚楚出來的匆忙,只随意找了一件月白色的襦裙,整個人像是要被風吹走的模樣。
“楚楚,別跑這麽快,爹爹又不跑。”鎮北侯說道。
楚楚一夜未睡,此時此刻也只睡了兩個時辰,頭疼欲裂,小跑到裴容的身邊抓住裴容的衣角,才有空喘了兩口氣,“爹爹,你是不跑,我怕你把世子哥哥趕跑了。”
鎮北侯确實想在楚楚來之前就讓裴容先走,如今被女兒戳穿了,有些欲蓋彌彰的摸了摸鼻尖,不說話了。
時夫人緊随其後,和鎮北侯兩個人坐了下來。
“楚楚,怎麽能這樣和爹爹說話,世子,先坐吧。”
時夫人遣開了侍女,對楚楚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楚楚拉着裴容的衣袖不願撒開,“娘親,我就坐在世子哥哥邊上。”
好在時夫人也不在意這些,柔聲說道:“世子,你也看見了,我們楚楚同你有緣,只是鎮北侯府有所顧慮,相信世子你也能理解。”
裴容看着身旁臉色蒼白的楚楚,沉重的點了點頭。
“侯夫人,您說的,裴容都懂,今日只是向來感謝侯爺的救命之恩,他日,定當報答。”
時夫人仍是溫和的語氣說道:“鎮北侯府 并不需要世子的救命之恩,我與侯爺只希望,世子能和楚楚,有長久的緣分。”
裴容明白,這是希望自己和楚楚的相處,不用改變。
楚楚卻驀然起身,然後雙膝跪在了鎮北侯夫婦兩人的面前。
“楚楚——”
“楚楚——”
還是裴容率先反應過來,“楚楚,這是為何,快些起來。”
鎮北侯也不知楚楚為何如此,起身走到楚楚面前想抱他起來。
“爹爹——”楚楚俯身叩首,把鎮北侯吓壞了。
“楚楚,這是怎麽了,爹爹和娘親是不是吓到楚楚了,爹爹不說了。”
短短半月不過的光景,楚楚的小臉就瘦了一圈,唇色也白的憐人。
“爹爹,娘親——”
楚楚再叩首,緩緩擡起了頭,卻并未起身,“楚楚想告訴爹爹娘親一個秘密,還有世子哥哥,你也可以知道——”
裴容索性半蹲在了楚楚的身側,蹭了蹭楚楚的發絲,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寵溺道:“好,楚楚想說什麽,哥哥都聽着——”
“或許爹爹和娘親覺得那只是一場噩夢,但是楚楚知道,那是即将發生的事情。”
鎮北侯下意識的看向時夫人,時夫人顯得鎮靜很多。
“楚楚,你要知道,夢只是夢,偶爾夢見的當不得真的 。”
楚楚知道他們不會輕易相信的。
拉着裴容的衣袖站起身來,明眸中清澈明亮。
朗聲道:“一月之內,邊境鞑靼來犯,父親将率鎮北軍平複邊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