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自從北城門外的一戰後,鞑靼安分了好些時候,可仍未有降服之意,兩軍只能僵持着,恍然已是一年後。
是一個淩冽寒風的冬日,宮中的德妃給各家世族貴女都遞了帖子,邀進宮中的梅園賞梅。
鎮北侯如今在邊關駐守,鎮北侯府自然在相邀之列。
鎮北侯府中。
楚楚已經在房間裏呆了好幾天了,連着下了三天的雪,門一開冷風就吹了起來,楚楚最是怕冷了。
“見瑤姐姐,還沒收到爹爹的信嗎?”
看着從外面走進來的見瑤,楚楚抱着湯婆子問道。
一年多的時間,楚楚長高了許多,身材也初露了些許,明眸皓齒,像一朵剛綻開的亭亭荷花。
見瑤搓搓手,在屏風前站了一會兒,等去了寒氣才走過來對楚楚道:“姑娘,已經去前面問過了,還是沒有。”
楚楚有些擔心,鎮北軍多畏寒,而鞑靼則是從一望無際的冰原中走來的。
此時若是開戰,我朝士兵怕是會有大量傷亡。
這時鎮北侯的信卻遲遲未歸,楚楚确實有些擔心。
見瑤知道自家姑娘一直在擔心着,也有心想讓她松快些,說道 :“姑娘,夫人差人來說,宮裏德妃娘娘給夫人和您下了帖子,想讓您進宮呢。”
這麽冷的天,楚楚才不想出門,況且每一次進宮下了轎辇之後還要走好久,這個天,怕是要凍壞了。
楚楚懶懶的在榻上伸了伸懶腰,“不去不去,我才不去,見瑤姐姐,你去跟娘親說吧,最好娘親也別去了,我們母女倆在家躲清閑,多好。”
見瑤有些無奈的笑着,自家姑娘哪哪都好,就是不愛出門,別家十幾歲的少女不是賞花就是作詩,自家姑娘可倒好,每天雷打不動的都要在書房待上兩個時辰,不過看的都是些醫書,兵法,和為官之道。
這回事宮中德妃親自給鎮北侯府下的帖子,若是楚楚不去的話,那夫人必定是要去的,至少要給德妃一個面子。
“那奴婢去跟夫人說,姑娘就在家歇着,讓夫人多摘幾枝梅花回來。”
梅花?楚楚聽着見瑤嘴裏的梅花,想起些事情。
今年已經是永臨十四年的年尾了,承恩侯府的那位姑娘好像就是這次宴會上不小心跌落禦湖之中,又沒人發覺,直到多日之後才在湖中找到屍首,事情過去的太久了,根本無從查起,誰也想不到是面和心善的二皇子。
思及此,楚楚有心想看看,這輩子,事情還會不會想前世那樣發展。
她想救下這個無辜的少女。
“見瑤姐姐,你說是梅花?”
見瑤點了點頭,卻沒想起自家姑娘什麽時候還喜歡紅梅了,卻還是回應道:“德妃娘娘下的帖子,說是梅園中的紅梅開的分外好,想讓各位夫人姑娘們後日進宮賞梅,姑娘要去嗎?”
楚楚這次沒再拒絕,“見瑤姐姐,去回了娘親,就說我也去賞個梅,想來我在京中也是許久都沒露面了。”
見瑤看見姑娘終于知道這京中,都說咱們家姑娘身高八尺,腰如巨桶,所以才不敢出門的,見瑤每次在府外聽到這些都氣憤不已,可是姑娘自己不在意,見瑤也不好解釋什麽。
如今聽到楚楚主動去賞梅,見瑤臉上終于露出了笑意,“姑娘願意出門,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了,入冬新做的衣裳姑娘都還沒穿過呢,就穿那件紅色的,姑娘一定比那梅園裏的梅花還要好看。”
被見瑤每日每日的誇着,楚楚也飄飄然了起來,“好,見瑤姐姐選的衣服一定是最好看的。”
楚楚望着窗外漱漱落下的雪花,紛紛揚揚的落在庭院,不多時便多了薄薄的一層雪。
楚楚看的有些呆了。
“姑娘,別老盯着雪地看,仔細眼睛。”
楚楚像是恍然回神一般,“見瑤,我們出去堆雪人吧。”
見瑤還不知道楚楚的意思,姑娘就是想摸摸雪了,但是去外面是肯定不可能的。
“姑娘還是別出去了,既然答應了去宮中,可別到時候臨時因病耽擱了。”
見瑤打開了窗臺,揉了一個小小的雪球在手上,遞給了楚楚。
“姑娘想玩兒雪就玩兒吧,冷的話丢在火盆裏就行。”
楚楚握着雪球的手沒松開,一直到它慢慢化在自己的手心裏。
“希望爹爹和世子哥哥在邊關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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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關的雪是刮人的,這是裴容在邊關過的第二個冬天,臉上好像都被風霜刮的蒼老了些。
第一年的時候,連鎮北侯都打趣他說,到時候別等回了京,齊王都不認識兒子了。
齊王認不認識的不重要,裴容想着,楚楚認得比較重要。
躲在營帳中偷偷問了九牧,自己的變化真的很大嗎?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後,裴容開始有些緊張,後來索性讓九牧去離天府把護臉的東西全都買了回來,每天都回營帳塗臉。
後來才好了些,也漸漸适應了邊關的生活,和戰士們的生活,他們也是千千萬萬個孩子,父親,丈夫,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故事,湊在一起,就說千千萬萬個故事,裴容為此感到慶幸,慶幸他可以與之結識。
站在營帳外,裴容穿着邊關特有的用動物皮毛做成的大衣和帽子,還不忘記帶着毛絨絨的手套。
因着這雙手套,裴容被嘲笑了可不止一次兩次,在一起生活了這麽久,幾個副将和将軍也不和裴容端着說話了,見了一回就要笑一回,畢竟這白色的毛手套确實在一幫大老爺們兒中相當紮眼。
但不管大家怎麽說,第二天,裴容依然會帶上。
沒有戰事的時候軍中的氛圍大多都是輕松的,于是大家就開始傳齊王世子手上的白毛手套是齊王世子妃送來的。
裴容只否認了不是世子妃,卻還是沒說是誰送的。
既然不是世子妃,那一定就是相好了,軍中都是大老粗,覺得像世子這樣的身份就算有一兩個相好也不是什麽大事。
不過軍中的謠言越傳越盛,都傳到了鎮北侯的耳朵裏,為此,鎮北侯還專門把裴容給找了過來,問了問清楚。
看着面前裴容的表情有些奇怪,鎮北侯沒了耐心,“裴容,你就說這謠言是怎麽傳到我這兒的,世子妃,難不成你父王還在信中說給你找了個世子妃不成?”
裴容臉上的表情越發無奈,“侯爺,只是因為我一直戴着這雙手套,其他的都是那些士兵們閑着沒事兒編出來的。”
手套?
原來是手套?
鎮北侯欲言又止的話說出不來了。
無他,只是因為這手套的由來他再清楚不過了。
是鎮北侯府送過來的東西,鎮北侯和裴容一人一雙,至于裴容為什麽是白色的,楚楚在信裏寫的是因為月白色很适合裴容,而爹爹更适合黑色,所以一黑一白兩雙手套,都是楚楚準備的。
只是鎮北侯看見裴容第二天就帶上了之後,把自己的那雙就放進了櫃子的最底下,決定女兒的禮物還是好好珍藏起來。
如今卻沒想到楚楚送來的一雙手套竟然成了這謠言的根源。
鎮北侯尴尬的咳嗽了一聲,轉移了話題,“既如此,你也是要注意一些的。”
裴容好聲答應了,手套卻是每日不落的戴着,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習慣了。
這是第二年的冬天,裴容看着一個月前鎮北侯府送來了新的棉衣和棉手套,還是舍不得楚楚親自給他挑選的。
想起和楚楚已經有一年多沒有見過了,也不知道小姑娘有沒有長得更好看,看着一日比一日更挺拔的字跡,裴容發現想她的念頭頓時到達了頂峰。
“京中應該也是大雪的天吧。”
九牧知道世子是在自言自語,只是站在他身後。
身後的有士兵快步跑過來的腳步聲,裴容沒回頭,那士兵跑到裴容的身後停了下來。
“世子,侯爺喚您去大帳議事。”
裴容應聲,對九牧擺了擺手,讓他先下去,自己則是跟着士兵去了大營之中。
這一年多來,大大小小的戰役不計其數,暗殺,投毒更是紛至沓來,裴容也漸漸在軍中有了些聲望。
大營中,周将軍和侯爺的神色都很凝重,見裴容進來,這人也算是到齊了。
“好,剛剛接到線報,鞑靼在朝我方大營移動,而我們最新一批的糧草還在路上,大雪封山,怕是困難。”
王猛将軍率先說道:“既然斥候已經看到了他們的意圖,那就搶先一步,鞑靼知道我們的戰士們畏寒,定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的。”
李副将也說着:“我等願領命,去後方接應糧草,定不負所望,定能把糧草帶回來。”
……
衆說紛纭間,裴容突然開口說道:“這一年多來我們和鞑靼各有搶占先機的時候,但是我私以為,就算鞑靼不畏懼這冰寒天氣,想從河谷地帶徑直過來,可是軍營中也有了足夠的粗鹽,到時候撒上去就好,而鞑靼會這麽明顯嗎?”
一番話,讓衆人都沉默了。
是啊,這些年,鞑靼越發精明,該怎麽解決當前的困境,一時間,大家都沉默了。
還是鎮北侯和周大将軍穩定了軍心。
“好了,兩位李副将,立刻率軍出發,三日之內,本候需要得到糧草的準确信息。”
“末将領命。”
“王猛,斥候的消息或有鞑靼虛晃一招的嫌疑,你帶着一小隊出去,不要驚動其他人,确保鞑靼目前的方位和行經路線。”
“末将領命。”
“好了,各位任重道遠,先下去吧。”
裴容默默的留下,等衆人都走了,他才緩緩說道:“侯爺,若是此時必要開戰,那我方将士定會死傷無數,必須要有一萬全之策,把敵方的退路全部堵死。”
鎮北侯颔首,“方才你說的粗鹽鋪滿湖面這件事可行,只是不知道他們何時過河,必須要提前才算的上是好時機。”
裴容繼續說道:“還有一些待斟酌的方法,屬下回去完善之後再呈予侯爺。”
鎮北侯擺了擺手,裴容行禮出了大帳,外面的雪下的更大了。
應是天仙狂醉亂把白雲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