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7 章

邊關,大營中。

裴容還是說服了鎮北侯,自己帶着一小隊去了殺人谷周邊,以裴容的直覺,一個荒無人跡的地方,卻有着無數可怕的傳說,唯一的一種解釋就是裏面的确存在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裴容甚至覺得,編造出這麽多的故事,只是想讓人遠離殺人谷,也更加印證了他之前的猜測。

不過這次來,裴容也是做了準備的,上次一走到周圍就開始心神不寧,這次裴容特意去找軍醫讨要了一些清心丸,這是軍中常備的藥丸了,有些将士們訓練過度,軍醫就會給他們服用清心丸,凝心靜神的效果極好。

如今是第三天了,裴容不敢一口氣的走太遠,确保每天晚上都能返回駐紮的地方,而出營時裴容也對鎮北侯說了七天之後不管查到了什麽,都會帶着将士們毫發無傷的回營。

眼看着什麽線索都沒有,裴容讓将士們打了幾只山雞和活物,都綁上了足夠長的繩子,一邊讓活物們在前面走着,裴容帶着兩個将士在後面跟着。

目之所及,山高林密,大風吹過,萬木傾伏,有如大海裏卷起飓風。剎時間,波湧浪翻,轟轟聲響不絕。

被林林莽莽包圍着,下意識的感受到了窒息,群嶺起伏是林海的波浪,大樹藤條相互纏繞,如同罩上了層層疊疊的大網,也極似暗綠色的海底,一絲陽光也透射不進來。

只有被繩子綁住的活物會偶爾發出一聲叫喚,提醒他們,整座山谷只有死寂一般的靜谧。

“咯咯——啊!”

裴容全神貫注的走在最前方,現在走的地方已經遠遠超過了昨天踩點的範圍,如今他們正在屬于殺人谷的範圍中。

聽到被綁住的山雞突然幾只全都開始驚叫,聽着還是在很遠的地方,裴容迅速讓兩個将士一邊往回走,一邊收回繩子,整個過程都未發出任何聲音。

裴容自己卻并未有任何動作,眼見着人越走越遠,裴容找了棵枝葉繁茂的樹,輕功一現就站在了樹幹上,裴容想在原地守株待兔。

而地上許久都只有繩子的摩挲聲,被綁上另外一頭的活物也只是一開始叫了一陣,裴容并不着急,耐着性子在樹幹上盯着不遠處的深叢中。

“簌簌——簌簌——”

像是腳步聲。

裴容屏住了呼吸,層層疊疊的枝葉把他的身影擋的嚴嚴實實。

“吼——唔~”

果然有東西。

古木參天中,有一人自陰影處走來,身上之有草葉編制而成的遮蓋物,勉強可以蔽體,渾身都是泥土一般的棕黃色,臉上像是有被刻上了奇怪的圖騰,身後跟着的是裴容從未見到過的大狼,通體雪白,嘴上還有方才裴容摸過的山雞的屍體,不過只剩下一半了。

只見那狼後腿微屈,前腿向前伸出,擺出一副向下俯沖的架勢,兩只眼睛裏發出幽幽的兇光,開始吃最後一只山雞的似乎,那狼引頸長嚎,聲震四野,聽了令人毛骨悚然。被那男人摸了摸脖頸,白狼殺氣騰騰,龇了龇鋒利的尖牙,吐出那長長的血紅色的舌頭,瞬間就把獵物卷進了口中。

那長發的男人蹲下去,在那頭白狼的面前,像是低聲說了些什麽,裴容才看到那男人的手上還拿着方才綁過山雞的繩子,可奇怪的是那男人拿着繩子卻并未追過去,只是蹲在一旁,安靜的等那白狼吃完了剩下的山雞,聽着那白狼喉嚨中發出滿意的咕嚕聲,那男人才不在意的把繩子一丢,重新又走進了密林之中。

裴容久久未發出動靜,他只怕那男人再回來,還有那頭白狼,幸好自己選的樹夠高,那白狼只能聞到山雞的血腥味,沒能聞到裴容身上的人味兒。

裴容的後背已經被汗浸濕了,站在高處,裴容才後知後覺的開始後怕起來,自己還是太過輕敵了,方才自己若是被人發現,只怕難逃一死。

裴容站到高處,才發現那人方才消失的地方居然是一片沼澤,有蘆葦長在淤泥之中,而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不遠處,竟慢慢起了大霧,正在往自己這邊緩緩蔓延而來。

想起跟随裴容一同來的将士們說過,這殺人谷中的一切都能殺人,出奇大的野獸,悄無聲息間就能殺死人的大霧,還有毒草,殺人谷中的一切都被詛咒過,這是被世人所抛棄的地方。

那将士說的時候顯然是把這些謠言都當真了的,謠言代代相傳,自然就成了傳說。

而就如今來看,這殺人谷中不僅住着人,看上去還住着不少人。

裴容看着近在眼前的大霧,又往自己的嘴裏塞了一顆清心丸,裴容如臨深淵般下了樹,頭也不回的就往外跑去,只希望自己的腳步能再快一些。

被甩在身後的濃霧像是察覺到了有人的靠近,在裴容身後追趕了起來,山谷中霎時間,濃霧漫天,裴容屏住了呼吸,一刻鐘後,終于跑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

那被裴容提前叫走的兩個将士正在焦急的等着裴容,擡頭望去時,整個天空好像要把這個山谷吞沒了一般。

年輕的将士們最害怕的就是鬼怪之說,戰場上每個人的手上沾的血不計其數,自然是要比大多數人更相信鬼神。

等了不知道多久,裴容終于從小路走了出來,兩個将士們終于可以送了口氣。

裴容腳步未停,喊着他們就繼續往營帳中跑着,一邊跑一般拿過兩個人手上的繩子,被收回的另外一頭像是被動物咬斷的一樣,麻繩上還沾着腥臭的血跡。

裴容看了一眼,就讓他把繩子收好,這是那頭狼咬斷的。

此地不宜久留,那人不僅發現了山雞,還發現了繩子,肯定知道有人在嘗試找尋殺人谷的秘密,說不定,對方已經開始有所行動了。

裴容的臉色越發凝重,大霧漫天,氤氲的霧氣彌漫在裴容的眼前,回了營地之後好在一切無恙,裴容讓人收拾好了東西,打算今天晚上連夜回大營。

否則,他只怕事情生變,自己帶出來的這 一隊人馬都要折在此處。

将士們雖然有疑惑,但更多的是贊同,畢竟每日都能看見這殺人谷,心裏總像是沉甸甸的放着一塊大石頭,如今能提早返回大營,将士們自然是迫不及待的。

一衆人滅了火把,推了石塊,收拾好了軍需馬不停蹄的就往鎮北軍中飛馳而去。

身後的茫茫大霧中,一片死寂,突然傳出一聲狠厲的狼嗷。

有将士慌了神,裴容身後肅聲大喊:“別回頭,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好在是把将士們的士氣都穩住了,在一衆人都疾馳的時候,裴容抓穩了缰繩,朝身後看了一眼。

濃霧中,似乎還能看見一雙血色的狼眼,正在注視着她,就像是威風凜凜的神明注視着凡間早已該死去的凡人。

裴容緊咬着嘴唇,被口中的血腥氣刺激的回了神,意識到是這霧氣的致幻。

又朗聲道:“這霧有毒,快把你們身上全部的清心丸含在嘴裏,快——”

似乎是無窮無盡的霧氣,纏繞着吞噬着裴容他們的所到之處無一幸免,一路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是能聽見狼嗷聲,有時是在身後,有時卻又好似就在自己的耳邊。

最前面開道的将士有些不對,在馬上不受控制的松開了手,幸好被裴容及時發現。

“快——那匕首輕輕的劃開他的胳膊,擠出血來,快——”

眼瞧着大營就在前方,裴容不想放棄任何一個人,咬着牙讓每個人都把自己的手心劃破了,流出血來。

“堅持,鮮血能讓我們保持清醒,還有一刻鐘就到了,盡量屏息,減少換氣,繼續跑,不然我們全都要死在這裏。快——駕——”

一刻鐘,裴容從未想到一刻鐘是這麽的難熬。

跑過不遠處的山崖,裴容感覺到了身下馬匹的不安,心懷絕望間,裴容只好咬緊了牙,努力揮動着馬鞭。

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的化不開,卻悄然的潛入其中。

近在咫尺了。

等看見了不遠處的鎮北軍軍營外的燈火,一行人只覺得劫後餘生,遇到了救星一般,對着在門口值守的人不住的揮着手臂。

而裴容朝身後看了一眼,無盡的夜色似乎把方才不停追趕他們的濃霧也包裹其中,身下的馬匹也停止了不安的躁動,輕輕扯動缰繩,便慢了下來。

死裏逃生,百感交集。

裴容讓跟着回來的将士們先都去軍醫處檢查身體,順便把方才慌亂間割出的傷口包紮一下,又讓後勤處把這批回來的軍馬單獨照料,明日一早再觀察。

等安排完一切,裴容拿着方才讓将士們收好的麻繩,回了自己的營帳中。

他知道,方才的第一聲狼嗷是真的,他們确實被發現了,或許在他們去的第一天就被發現了,可是為什麽不殺了他們呢,這濃霧也是,明明有機會把他們悄無聲息的殺死在路上,可是這一路,裴容也只感受到了威脅,甚至殺意都是似有若無的,這不正常。

他必須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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