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和親公主(十)

和親公主(十)

沈冉用一只手擦完了身子,重新換了身衣服,頓時感覺神清氣爽了些,到底是病去如抽絲,整個人還是沒什麽精神。

他撐着重新坐到了床榻上,感覺腳底下有什麽擱的慌,将腳挪開,還是昨天他讓一名小厮幫他找的捆被子的繩子。

真就奇了怪了,難道是他昨晚夢游給解開的?他撿起來,對着那根繩子若有所思。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小厮端着藥走了進來,“侯爺這是剛熬好的,您趁熱喝了吧,還有您照例讓我準備的甜棗也給您備着了。”

沈冉:“你是小……”原諒他一時忘記人家名字了。

“我是小五。”小五提醒道。

哦,他記起來了,之前那個小六太呱躁了,而且說話也不懂得察言觀色什麽都往外說,所以這次迎親他就沒帶他出來。

“哦,小五對吧,昨天晚上你可曾看到有人進出過我的房間?”沈冉将那根繩子放到旁邊,看了一眼桌子上熬制暗色的湯藥,皺了一下眉頭,沒喝嘴裏都覺得苦。

小五眨巴着純真的眼睛答道,“昨天您不是不讓我陪着您嗎?所以我伺候您喝完藥老早就回去了。”

“哦,這樣啊,那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再想想。”難道真的是見鬼了?還是他燒糊塗了出現的幻覺。

該不會原主曾經救過的哪個女鬼來報恩的吧?

“好,那您記得趁熱喝,我先出去了,有什麽事我您再叫我。

“去吧,去吧。”沈冉擺了擺手,打發他下去。

房間裏留下沈冉一個人回憶着,最後想不通幹脆不想了,算了,算了,反正這人肯定不會對自己不利。

他端起碗準備先将藥喝完,快挨到了嘴邊又撿起了甜棗往嘴角塞了幾個,才将那碗藥一口氣給喝了下去。

苦得他直皺眉頭,又拿了幾顆甜棗塞了一嘴。

過了一天,病好的差不多了總想整點什麽,于是他将小五叫了進來。

“侯爺小小年紀可別把自己給虧空了。”慕容泫蒙着面紗從裏面走了出來,擡手掀開了面前羽紗的簾子。

偌大的船艙廣場上幾名舞姬載歌載舞着,一眼望過去那名少年就坐在席間,一只腿支着,另一只未受傷的手舉着酒杯,目不斜視的欣賞着面前的歌舞。

聽到慕容泫的聲音方才擡起了頭,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朝他笑着露出一對小虎牙,再低頭看了一眼滿桌子的美味佳肴,“這不正補着呢嘛,怎麽會虧?”

“公主殿下請坐。”沈冉朝自己旁邊的那個位置招呼着。

慕容泫低垂着眼簾朝那座位上看了一眼,還是坐了下去,“你請我來就為了看這些?”質問的口吻。

沈冉笑道,“你看我有好事都想着公主殿下您,怕您一個人呆在房間裏煩悶,特地邀您出來透透氣。”

他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公主身上紅豔的婚服,同樣都是紅色,但是每次見的時候上面的紋路都不一樣,款式也各有不相同。

今天的這身似乎輕便了些。

“怕不是侯爺自己想看吧。”慕容泫冷哼了一聲。

沈冉輕笑了一聲,“這裏又沒有外人,公主何不将臉上的面紗摘了?我保證這裏的女子沒有哪個是比的上您的。”

怕她有所顧忌又道,“我的人可都在外面守着呢,這裏都是你的人,公主自是無需害怕,況且到了我懷國的朝都總歸要有見真章的時候。”

說着将酒杯中的液體一飲而盡。

慕容泫朝他觑了一眼,“沈小侯爺這是病好了,又可以喝酒了?”

說到這個沈冉露出了苦惱一副的表情,“唉,人長得俊就是會這樣,做夢都能夢到美貌女子對我施以岐黃,等醒來的時候病竟然立馬就好了。你說神不神奇?”

他正說着,沒有注意到他在說美貌女子的時候慕容泫的眸光微動了一下。

沈冉支着下巴似在等她回答。

慕容泫忽然擡頭看了他一眼,“有沒有可能侯爺夢到的是名狐妖,他假裝醫好了你讓産生了病好的錯覺,實則趁你晚上弱的時候吸光了你的精氣,讓你變成一個人幹。”

“所以侯爺還是小心些。”

沈冉聽完一副信了且後怕的樣子,随即嗤嗤的笑出了聲,“沒想到公主也會有開玩笑的時候,”

他下一刻又壓低着聲線,用只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道,“公主這般的,就算真的想吸了我的精氣,我也會乖乖躺平任你吸,絕不反抗,只為渡你成仙。”

慕容泫怔了一下,顯然沒料到他會這般大膽,且不要臉,回頭瞧了他酒杯中盛滿的液體一眼,“照侯爺這般酒·色不忌,恐怕不用閻王親自動手,自己就能羽化了。”

“公主這般關心我,到不如看看我酒杯中喝的是什麽。”沈冉見她看着自己的面前,于是用未受傷的那只手夾着酒杯朝她桌子上遞了過去。

慕容泫立馬聞到那股熟悉的果香,很像他當時馬車上他端過來的果銘,當下道了聲“無聊”。

沈冉樂呵呵的笑了幾聲,“公主殿下怎麽不嘗嘗,怕不是嫌我髒?”最後一個字加了重音。

見她目光冷然未發一語,沈冉輕點了一下自己的唇,“我的初吻還在。”

慕容泫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目光落在了他的唇上,上面沾着果銘的液體,比昨日那股慘白到幾乎失去血色的模樣瑩潤了些。

不着痕跡的瞥來了眼,與他的目光交彙着,“侯爺再這般肆無忌憚下去,恐怕不用到了朝都,你的項上人頭恐怕就不保了。”

沈冉因着這位公主殿下的話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在不在無所謂只要能護公主安然回朝都便可,只是……”他拖長了尾音欲言又止。

“只是什麽?”慕容泫問道。

沈冉頭微傾了過來,擡眼,“只是這深宮之中暗無天日的日子真的是公主殿下想要的嗎?”

慕容泫同樣擡起眼簾,“看來侯爺是當真不想要這頂項上人頭了。”

沈冉一臉認真道,“今生所得不到佳人的傾慕,那于死又有何分別。”

面前的歌舞縱樂聲将他們本就音量不高的對話給掩埋了。

空氣中沉默了半分,暫時只聽到歌舞升平,只看到舞袖翻飛。

慕容泫将自己面前的那壇子酒重重的放到了他的桌前,“如果侯爺不惜命的話立馬把它喝了。”

沈冉看了一眼,随即哈哈的笑了,将自己一縷不聽話的發絲播到了耳後,難得的真的正經,“馬上就要靠岸了。”

慕容泫漆黑色的眸子一頓,立馬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

夜晚河面上的風終于停了,水面難得的平靜,那種一開窗就聽到的呼嘯聲也随即化為虛無。

就連船艙的走廊上都寂靜無聲,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真切。

更深更深的夜到來,走廊上突然竄出來一個影子,他直向其中的一間沖了進去,提起劍對着鼓起的被褥就準備刺去。

這個時候桌上的燭火突然亮了,照得他一個晃眼,與此同時被褥被猛然掀起,一把劍帶着冷光直朝他反刺了過來。

蒙面人措手不及手臂被劃了一劍,等他将被子撩開哪有什麽和親公主,有的只是身姿翩然的少年。

“你!”蒙面人一驚。

“不好意思,就是我。”沈冉提着劍,他的馬尾随着他靈動斐然的招式搖曳着。

蒙面人還沒反應過來背後又吹起了一道淩厲的疾風,心神放在地方沈冉的劍上措不及防的另一只的肩側上又受了一劍。

到底也不是泛泛之輩,在兩相夾擊中取得了一絲空隙,身姿一旋,在空中轉了幾圈,落到了兩人的對面。

現在呈現了一個兩人與一人相對而站的畫面。

蒙面人露出了一雙眼睛,看到沈冉旁邊的另一人時,擡眸微微驚訝了一下。

“誰派你來的?”慕容泫此時一身紅色的便服,他的半側容顏掩在燭火的背光中,半明半昧的看不真切,漆黑色的眸子透着一股冷冽。

“別這樣搞不好是我們認識的人。”沈冉半真半假道,說話的嗓音帶着一股輕浮,眼底的神色卻銳利非凡。

蒙面人當下一驚,下一秒便又刺了過來,兩人幾乎同一時間上前應戰。

呼嘯的劍聲從房間裏傳了出來,立馬響滿了船艙,奇怪的是今夜未曾有一人前來支援。

打鬥間沈冉發現對方的武功很高,至少比上次那個與他對峙的蒙面人高上許多,所以現在即便他們兩個人他也未曾懈怠,出招之狠連自己都覺得自己實在是突破了極限。

畢竟他可不想死在這兒,他還有別的任務要完成。

而另一邊的公主慕容漣她的劍法則帶着潤物細無聲,出招如有風的姿态,每每化開對方的招式時,下一秒則如疾風一般朝着對方的要害擊去。

蒙面人當下又是一滞,他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兩種截然不同的打法。

一個是招招死招每一招都如錘入身,一個是将針藏在綿綿的細雨當中。

兩方都未曾懈怠,未給他留有一絲縫隙,當下咬了牙也便起了殺心。

沈冉覺得這個蒙面人的出招比剛才快了很多,有好幾次繞着他的劍,纏得他的劍差點脫離手心。

而對于另一面的攻擊卻稍微置若罔聞了些,沈冉立刻明白過來了,他想先殺自己。

他知道此刻不宜再戀戰,趁對方下一回來挑的時候,手上的劍故意脫落,人已先一步踩上他的肩膀借力飛身退到了後面,腳尖輕點着船壁,将船艙窗戶外面圈好的繩索取出。

蒙面人立馬明白了他的意圖,将手上的劍摯了出去,立馬就準備給少年來個一劍穿心。

這個時候另一把劍卻先一步竄了出來,铛的一聲将他的劍給擋落了下來。

沈冉又迅速借着力過來,将繩索一把套住了他的脖頸,用力的收緊。

慕容泫則立馬拉起了繩子的另一段,将他整個人拖的貼到窗戶上。

整個動作幾乎一氣呵成。

終于安靜下來了,沈冉重重的呼了一口氣,“公主殿下我覺得咱們還是挺有默契的,只是苦了你了要受這種罪。”

慕容泫将繩子的末端找了個地方系着,“少說廢話,快解他的面紗。”

沈冉呵呵了一聲,眼神立馬又恢複了那種輕浮,“小爺到要看看你到底是誰。”說着走了過去。

就在他揭開面紗之際,良元帶着一群人浩浩蕩蕩的沖了進來。

“殿下,侯爺你們沒事吧。”眼神中寫滿了擔憂。

再看到被揭開面紗的人也是一驚。

“不是說讓你帶着人,待在別的小船上的嗎?!”慕容泫冷然道,目光比方才還要銳利。

“屬下不是擔心您的安危嘛。”良元解釋道。

就在這個時候良元身後的幾名侍衛提起了弓箭,目标并不是綁着的人身上,而是別處。

沈冉見窗戶前那張微胖的臉上諷刺且惡劣的笑意,暗叫一聲不好,等自己反應過來時,身體已經先一步做出了動作。

慕容泫見擋住自己面前光亮的人,也是滞了一下,他幾乎立刻看到了少年臉上閃現的痛苦表情。

直到後面沈冉都不禁想,他麽的,為什麽倒黴的總是他。

那麽叛徒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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