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中暑

第6章 中暑

廁所裏。

周緒起一把把身上的校服短袖扯下來,偏頭往肩上看,終于在右肩肩頭找到顆小黑點,個頭不大,小小一顆。

我艹。

他上手搓了搓,沒搓掉,手上沾了水繼續搓,還是搓不掉。

是顆痣無疑了。

他以前可是沒這顆痣的。這到底是哪裏冒出來的。

周緒起手撐着洗手臺,擡起頭湊近沾了些水痕的鏡子,鏡子裏的人臉還是那張臉,但頭上青灰黑交雜的頭發實在不像他會染的。

還有那身衣服。

那堆好幾萬的銀飾。

那間公寓。

兜裏的手機和....煙。

這根本不是他。

周緒起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從校褲兜裏摸出那盒本來揣在工裝褲裏的煙,抽出根咬在嘴裏,發現沒火。

他正用牙齒磨着煙嘴的時候,門口進來個人。

兩人一擡眼對上個視線,周緒起牙齒咬了咬煙頭,心道,還挺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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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致予心理素質挺好,一進門見到個裸男也沒太大反應,只是收回視線,越過他往裏走。

周緒起見他要進去,喊了一聲,“謝同學,有沒有火?”

“沒有。”眼前人留下兩個字,就不見了人影。

周緒起突然想起,那本小說裏有一個情節就是“周緒起”向“謝致予”借火。

[“謝同學,給我點個火。”]

還真是陰差陽錯。他自嘲地笑了下,眼裏帶着些荒謬,把嘴裏沒點火的煙摘了,折斷,扔進一旁的垃圾桶裏。

等他套上校服的時候,謝致予剛好從裏面出來洗手。

“剛剛不好意思,”周緒起在他洗手的時候,在水龍頭嘩啦嘩啦的聲音中說:“我叫周緒起,交個朋友?”

謝致予聽到了,關停水,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後,回道:“謝致予。”

“.......”

互相交換完名字後,謝致予看了眼前人蒼白的臉色一眼,好似想說什麽,又閉上了嘴。

“走吧。”周緒起說。

兩人一起出了廁所,周緒起沒有和謝致予并肩一起走,而是稍稍落後他半步,遠遠看見在樹蔭底下的高二一班,他恍惚生出些離譜感。

怎麽可能啊。他好像穿進了一本小說裏。

這種在國家電視劇題材裏都嚴厲打擊的穿越元素,發生在了現實。

簡直深深撼動了周緒起堅持了十七年的唯物主義世界觀。

假的吧。

走着神沒察覺到前面的人在半道停下來了,一個不注意,兩人肩膀就撞上了。

周緒起這才回過神來,問了句:“怎麽了?”

“你是不是中暑了?”如果細瞧能瞧出,謝致予眉頭微皺。

周緒起擺擺手,“沒有。”

“走吧。”話音剛落,手就搭上了謝致予的肩,攬着人一道往樹蔭下去。

“報告申請歸隊。”

教官點點頭,讓他們回位。過了一會兒,見去上廁所和打水的人都回來後,他大手一揮讓小兔崽子們好好在原地呆着,說自己去上廁所去。

“鐵定跑去休息了,”許孟說,“哎呀,這水劃得真爽。”

“欸,緒哥,你真沒事吧?臉怎麽這麽白?”

周緒起朝他笑了下,“天生麗質,沒辦法。”

“狗,”許孟啐了他一口,“還能貧說明屁事沒有。”

周緒起心裏亂得很,沖他擺擺手:“別來煩我,我睡一會兒。”

說完,往身後樹幹上一靠,閉上了眼。

周緒起本來以為自己壓根睡不着,沒想到剛閉上眼不久,即刻陷入沉睡。

南方校園裏的樹木仿佛有落不完的秋葉,又有大片從不下落的綠葉。

謝致予一腿支着,一條腿伸直壓在草坪上。

他沒有靠在樹幹上,只是雙手撐在身後。

少男少女都集中在前面一點的草坪打鬧,大概因為樹幹這邊蟲子較多,反而沒什麽人。

在那所被全A市人認為最爛的十九中上了一年學,猛然轉到一中,看到這種每個學生都穿着幹淨整潔的校服聚在一起坐在樹蔭下笑鬧的場景,謝致予忽然覺得有點不真實。

或許是在陽光的加持下,就連男孩子爆出的髒話聽起來都是無惡意的,女孩子的放肆大笑也格外動聽。

所有人都是規規矩矩的學生,好像只有身邊這人不太一樣。

陽光透過樹葉縫隙在樹下人青灰交雜的頭發、高挺的鼻梁、棉質校服面料上映下一片片不規則的剪影。

謝致予覺得,如果自己再靠近一點,大概可以看到這人臉上被陽光照得無處遁形的細小絨毛。

還沒感慨更多,就聽到一聲慘叫:“啊!”

周緒起睡着睡着,被人捏着耳朵揪醒:“老李,你幹什麽?”

李肚肚松開手:“叫誰老李呢?我怎麽不記得我和你有那麽熟?”

周緒起揉着耳朵,無奈地說:“李主任.......”

“睡得挺香啊,小兔崽子。”李肚肚說。

“不是我說,有什麽話就直說,您來幹什麽?”周緒起剛睡醒,眯着眼睛看他。

“也沒什麽,”李肚肚說,“就是來提醒你一句,軍訓結束之後你趕緊把你這頭發染回去。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像什麽樣兒。”

“就這事兒?”周緒起說,“行,沒問題。”

“我告訴你,別整天嘴上答應我,然後又不行動。要是下下周周一我看到你還是這一頭綠,我親自陪你去染。”

“什麽叫一頭綠,”周緒起不樂意了,“這是青色。”

“哈哈哈哈絕了,一頭綠。”許孟笑得最大聲。

周緒起:“...閉嘴。”

“誰閉嘴?嗯?”李肚肚又揪起他的耳朵尖兒,“再說一遍?”

“許.....呸,是我。我,我閉嘴。”識時務者為俊傑,周緒起被揪得表情扭曲,“欸,李主任,輕點輕點......”

“染不染回來?”李肚肚問。

“染染染。絕對染。”

全班哄堂大笑。

“松了松了,您松個手,瞌睡都給您捏跑了。”

周緒起好不容易從魔掌中逃脫出來,抓了兩把頭發,揉了揉耳朵。乍見李肚肚又往前走了一步,他直接蹦起來,順勢閃到謝致予身後,護着耳朵說:“欸,事不過三啊,沒有第三次了。”

李肚肚也看到了謝致予,他記得這個孩子,被人塞進來的,第一次見時那冷冷淡淡、出挑的眉眼就給他留下了些印象。看着不像是從十九中出來的。

不過據他從十九中老友那兒了解到的,也是個不省心的家夥,從某種方面來看,甚至比周緒起這家夥還不讓人省心。

李肚肚看着眼前高出他一大截的男孩子,越想越頭疼,朝他們哼了一聲,背着手走了,邊走邊嘀咕:“真是沒有好玩意兒。”

周緒起:“?”

謝致予:“?”

周緒起見李肚肚走了,松了口氣,腦瓜子不知道為什麽像塞了團漿糊一樣,完全不清醒,甚至有點想睡。

想睡。

謝致予被周緒起額頭砸到的那瞬間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麽東西,直到輕淺而富有規律的呼吸聲一下一下從耳邊傳來,他才知道那是什麽。

一時間有點不可置信,睡着了?

“周.....周緒起?”“周緒起?”

回應他的只有淺淺的呼吸,和肩頭灼熱的呼氣。

這都能睡着。

謝致予見識到了。

周緒起的額頭正從後面抵上他的肩,一動不動,好像真的睡着了。

許孟驚叫一聲:“你們在幹什麽?卧槽,緒狗不會真中暑了吧?”

謝致予才想起他剛剛臉色發白,正要轉過身去接住他。

周緒起突然動了,臉下意識地蹭了下校服柔軟的布料,聲音悶悶地說:“吵個屁,我沒中暑。”

“這麽點太陽.......”

說着說着,又沒聲了。

謝致予這下确定這人是真中暑了。

“幫個忙。”謝致予說,“先扶一下。”

許孟連忙招呼了幾個男生上來。

教官尋思着摸魚摸得差不多了,慢悠悠地晃蕩着回到自己帶的班。

仔細一看,好家夥,人少了一半。

“怎麽回事!人呢?”

“報告教官,剛剛有人暈倒了。”

“.......”

周緒起睜開眼, 看見就是一張張臉,“我去。”

一班好幾個男生的臉往他眼前一擠,瞬間醒了,他捏了捏鼻梁,“你們要幹什麽?”

許孟先開口說話了:“你剛剛暈倒了。”

何複:“校醫說是中暑。”

彭經延:“沒錯。”

周緒起坐起來,額頭上的冰袋滑下來,他伸手接住了,搓了搓臉,“不對啊,我剛剛明明......”

“對。你昏在我身上了。”謝致予遞給他一杯水。

周緒起接過來喝了,嘴裏嘗到股鹹味,“這是什麽?”

“緒緒你不會燒傻了吧?”許孟說,“鹽水都喝不出來?”

“滾,你才傻了,”周緒起把剩下的鹽水喝了,杯子遞回去。

“醒了?醒了就沒事了。”校醫從外間走了進來,又問:“還有沒有不舒服的感覺?”

周緒起握着裹着冰袋的毛巾,搖了搖頭:“沒有。”

“沒有啊......那你再休息一會吧,”校醫看了看他的臉色,轉頭對端着杯子的謝致予說,“再去給他沖杯鹽水,鹽放少點。”

說完,就走了出去。

許孟快被周緒起笑死了:“不是吧緒哥,你中暑了你沒感覺啊?還擱那嘴硬說沒有沒有,最後直接昏人謝致予身上。”

周緒起砸了個冰袋過去:“我真沒意識到。”

他嘆了口氣:“我身體這麽弱的嗎?曬這麽點太陽就暈了?”

周緒起是真的沒想到,這麽點太陽,他就能中暑,比周池還不如。要他以前的身體在烈陽下站八小時都不帶累的。

彭經延也奇怪地說:“不能啊,也就今早跑了個三十圈,而且速度也不是很快。上次運動會,那麽大太陽,緒哥3000米不還跑了個第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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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緒:我暈了?不能吧?

愛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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