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謝引癱在椅子上不知坐了多久,始終不太想動,一直到聽到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才意識到什麽,拖着沉甸甸的身體走出主卧。
陳傷拎着菜站在玄關處換鞋,謝引愣在原地:“你,你出門了?”
“家裏沒麻辣燙的食材了。”陳傷将菜放去廚房,又走出來回到玄關,随着他的動作謝引才看到那裏還放着一個板板正正的長方形袋子,像是被子之類的東西。
“給你買了床被子。”陳傷拎着走過來,指了指次卧的方向:“我放進去?”
謝引沒說話,就那麽看着陳傷。
最近天氣已經沒有那麽熱,但也沒有到冷的程度,夜裏關上窗戶一條毛巾被也是夠用的,所以謝引一直沒有去買被子,就算現在發着燒穿着外套還是覺得冷,他也沒想起來晚上睡覺該怎麽辦。
但陳傷想到了,想到了他發燒睡覺會冷,想到了即使退了燒也不能再着涼,想到了自己沒想到,還給自己買了回來。
這麽多年對自己在意關心的人中祁希算是頂尖的,可就算是祁希也沒有照顧自己到這個份上。
謝引沒說話,陳傷也沒等,将被子放進次卧又走了出來去廚房:“我先做飯,晚點再幫你鋪上。”
回過神的謝引跟着陳傷去了廚房,他本想着要去幫忙的,卻莫名其妙地停在了門口的位置不想動,就那麽倚靠着門框看着陳傷擇菜洗菜。
謝引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過煙火尋常的正常生活,他習慣了一個人,對家這個名詞也早已經沒有任何的期待,可如果家是陳傷此時展現在自己眼前的樣子,謝引覺得他還是會很想要。
發燒本該沒胃口,陳傷把麻辣燙端到謝引面前之前謝引也沒覺得自己多餓,他會跟陳傷說餓更多的是想要那種被回應的感受,可陳傷做的麻辣燙賣相和味道實在都太好了,謝引越吃越有胃口,最後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因為藥效,出了一腦門的汗。
陳傷很少吃宵夜,即便吃也是吃不到兩口就停下,謝引吃完的時候陳傷也從次卧裏走出來:
“被子鋪好了,被罩還沒洗,先不用了,将就兩天。”
“你呢?”謝引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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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傷一開始沒明白謝引是什麽意思,轉眼也明白:“我快走了,買被子還要帶走,麻煩,這兩天氣溫也還行,我不冷。”
“別感冒了。”謝引說:“晚上氣溫還是涼,要是生病了耽誤你學習。”
耽誤學習進度是目前陳傷最不想發生的事情,聞言靜默幾秒看着謝引:“你要是不介意把毛巾被借我蓋兩天。”
“拿吧。”雖然謝引覺得兩層毛巾被也不是很夠,但總不能說讓他跟自己一個被窩,那太奇怪了。
吃了飯,困意上湧,謝引洗漱完就鑽進了被窩,可能還是發燒,在這麽厚的被子裏面也不覺得熱,反而暖暖的覺得挺舒服,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什麽,猛地睜開眼就喊陳傷。
陳傷大概以為他不舒服,來得很快,站在床邊看他:“怎麽了?”
謝引在被窩裏待着,就露着一雙眼睛看他:“被子多少錢,我轉給你。”
陳傷:“……就這個?”
“不然呢?”謝引把鼻子嘴巴也露了出來:“你替我買東西我總不能不給你錢,搞得我像占便宜的小流氓。”
“沒人當你是流氓,睡吧。”陳傷說完就要走,卻被謝引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手:“給你錢還不要?到底多少錢?”
“不要錢。”陳傷看了一眼他抓着自己的手:“不過你要再不放手,我可真當你是流氓了。”
謝引順着他的視線看到了兩人疊在一起的手,啧了一聲放開陳傷躺了回去,重新把掀開的被子掖了掖,将自己裹得更嚴實,順便小聲吐槽:“你這人怎麽這樣?”
陳傷沒有理他這一句,轉身就走,卻在門口停下腳步回頭看他:“房門就不關了,不舒服随時喊我。”
房間裏的燈被陳傷關掉了,客廳也沒開燈,黑漆漆的什麽東西都只能看到一個輪廓,謝引看着門口陳傷的身影說:
“你也早點休息。”
陳傷隔了一秒才回他:“睡吧,晚安。”
陳傷走了,謝引一個人躺在床上,困意不知怎麽突然就不太明顯了,亂七八糟的思緒開始攻擊他。
是真的亂七八糟,不然他不會想陳傷如果留下來該多好。
到底是不舒服,到底還是困,想了一會兒有的沒得謝引也漸漸睡過去,迷迷糊糊中他感覺有微涼的手碰觸自己的額頭,很舒服,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動了,或者想要做什麽,他感覺到那人按住了自己的肩膀,說:
“沒事兒,睡吧。”
這語調讓人安心,于是謝引真的就那麽睡了過去,再醒來已經快八點,看到時間的時候還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睡了這麽久。身體除了感覺還軟綿綿的沒有力氣以外好像沒什麽別的感覺了。
謝引掀開被子坐起來,還沒來得及穿上拖鞋,陳傷的聲音就自門口傳來:“醒了?感覺怎麽樣?”
謝引看過去,陳傷不是洗完澡的模樣:“你沒去上班?”
“嗯。”陳傷應了聲:“煮了粥,起來就吃飯吧。”
謝引看着陳傷離開邁步跟上去:“昨天晚上你是不是來看我了?”
“嗯。”陳傷承認得很幹脆:“原本想着睡前看看你退沒退燒,誰想到你防備心還挺重,差點就被你打到。”
“不好意思啊。”謝引說:“我都沒意識。”
陳傷笑看他一眼:“我又沒怪你。”
原本以為退了燒就算沒事兒了,但接下來的幾天謝引終是體驗到了祁希說得生不如死的感覺,咳嗽,噴嚏,流鼻涕不間斷地攻擊他,晚上睡覺都能因為鼻塞而呼吸不暢憋醒,謝引肉眼可見的暴躁了起來,活脫脫的小炮仗。
但小炮仗沒對陳傷炸,甚至為了不傳染陳傷他已經搬回了自己的房間學習,在客廳碰到都能退避三舍,至于補習早已經換成網課模式。
陳傷對此很無奈:“房間就這麽大,空氣裏早都是你的病毒了,要被傳染早傳染了。”
“你這麽張狂是要吃大虧的。”謝引捂着口鼻瞪他:“瞎嘚瑟什麽,離我遠點。”
謝引是真的不想傳染陳傷,不想陳傷跟自己一樣難受是一回事,另一方面他覺得自己可能做不到像陳傷照顧自己這樣照顧生病的他。
知道他感冒沒胃口,一日三餐外加宵夜都不帶重樣兒的,飯後提醒他吃藥,睡前提醒他關窗,一天中也無數次提醒他多喝水,這還不算,謝引房間的被罩是他套的,床單是他換的,就連謝引換下來的衣服也是陳傷幫忙洗的。
他把自己照顧得實在太好了,好到本以為是因為發燒才有得亂七八糟的想法開始頻繁出現在謝引的意識裏。
他真的不太想讓陳傷走了。
可他說不出口,也不能說出口。
謝引流感症狀都消失的那一天早晨,兩個人久違地又坐在一起吃早飯,謝引的目光就沒離開過陳傷,陳傷一開始沒當回事,但漸漸地也多少有些受不住,擡眸看他:
“我沒倒下你很失望是不是?”
“你到底什麽體質啊?”謝引好奇死了:“我這麽大一個傳染源在你身邊,你居然連咳嗽都沒咳一下,你這樣顯得我很弱。”
陳傷看着他:“那我帶你鍛煉?”
謝引頭搖得像撥浪鼓:“當我放了個屁吧。”
陳傷:“……”
謝引不再說話,陳傷也安靜吃飯,可安靜了沒一會兒謝引又開口叫他:“陳傷。”
有別于剛才的玩笑,他這次的語氣特別認真,認真的陳傷都不得不看他。
“謝謝你。”謝引笑着說:“長這麽大我還沒被誰這麽照顧過,你讓我明白家,原來也可以是這樣的。”
沒想到他會這麽說,陳傷怔忡了兩秒才回過神,剛想開口卻被謝引堵了回來,他似乎并不需要自己的回答:“我就是瞎感慨一下,我還沒這麽感性過,讓祁希知道得笑死我,你可不許笑我。”
不用謝引警告陳傷也笑不出來,他只覺得心疼。
謝引靜默片刻又看向他,認真道:“你一定要找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