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白桦不是外人

第二十章 “白桦不是外人。”

“去把他叫來,人多熱鬧啊!”鐘泊南興奮得好似喝了幾斤雄黃酒,很難不讓人懷疑他的動機。

李濟州還未發話,卻聽那金發青年率先急道:“鐘少,你知道的,我不想被太多人看見……”

鐘泊南回頭寬慰他:“放心,白桦不是外人,真要論起來,他還算你前輩。”說着瞥向一言不發的某人,滿臉蔫壞的笑:“是吧,李少?”

顯然,金發青年所理解的“前輩”與他嘴裏的“前輩”大相徑庭,神色微妙地變了變,遂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旁邊沉默着的男人。

李濟州終于開了腔,一雙深眸黑沉沉,裏頭裹滿不耐煩:“你有勁沒勁?”

鐘泊南轉頭沖那服務生擺了擺手:“沒事了,你忙去吧。”

服務生彎腰鞠個躬,一頭霧水地走了。

李濟州把剛剛那支沒點燃的煙重新叼進嘴裏,二郎腿架起朝後靠向沙發背,來之前他先回家換了身衣服,挑了件偏休閑風格的佩斯利花紋古巴領襯衫,啞光絲質面料下胸肌輪廓明顯,袖口卷起露出精悍壯實的小臂,直筒西褲包裹住兩條長而有力的腿。

他是天生的衣架子,随便一穿都好看,加上養尊處優的從容氣度,往那兒一坐,活脫脫的時尚男刊封面。

金發青年混跡娛樂圈,說不上閱人無數,起碼還算見過些世面,包括幕後的資方大佬他也接觸過不少,如果要從各方面的綜合因素去考量,李濟州是他目前為止見過的,最心甘情願攀附的金主人選。

說句實在的,就憑這樣一張優越的臉跟無可挑剔的身材,真上了床,不定誰嫖誰。

“還沒問你叫什麽名字?”

耳旁響起男人的詢問聲,他如夢初醒,慌不擇路地對上李濟州的眼睛,心跳驟然失速,搭在膝蓋上的五指收緊,牛仔褲被抓出褶皺,慌忙說:“丁承宇,我叫丁承宇。”

“哦,成語詞典的成語?”

“不,是霰雪紛其無垠兮,雲霏霏而承宇的承宇。”說完見李濟州微微蹙眉,忙補了句适得其反的解釋:“出自屈原的詩作《九章》。”

“……”

鐘泊南以手抵唇輕咳一聲:“那什麽,承宇啊,你不是唱歌的嗎,有沒有拿手的歌曲給咱李少表演一個?”

他邊說邊使眼色,丁承宇怔忪一瞬,竟沉默了。

要說音樂人沒有點自己的原創作品不太可能,但丁承宇和他的樂隊卻在原創這條路上走得舉步維艱,出道兩三年持續不愠不火,經紀人一咬牙另辟蹊徑,送他們上了同公司前輩的一檔大熱的音綜節目,靠翻唱改編老歌逐漸有了起色,其中最出圈的,當屬已退圈超一線組合Bathory的幾首。

然而前頂流體量龐大的粉絲群體戰鬥力彪悍,無法忍受自己偶像的作品被染指,在互聯網上對其口誅筆伐,可這年頭被黑被罵不可怕,無人問津才可怕。況且他們是正兒八經拿到了歌曲改編授權的,正主都沒意見,粉絲跳得再高也無濟于事,還平白給人增加熱度。

丁承宇和他的樂隊就這樣在漫天的罵聲與獵奇的追捧中有了紅的跡象,作為主唱跟門面,他也因此嘗到了諸多甜頭。

但說到底,別人的東西就是別人的,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走上舞臺與小醜無異,沒有原創作品的音樂人就像沒有靈魂的軀殼。他們被Bathory的粉絲貼上小偷強盜的标簽,某視頻網站的幾則拉踩視頻點擊量驚人,甚至連紛至沓來的那些贊譽裏都隐約帶了幾分真真假假的調侃,說Bathory簡直就是他們的再生父母。

為了消減負面影響,公司開始給他凹人設,讓其對外宣傳自己是Bathory的骨灰級老粉,改編歌曲更多的是為了致敬前輩,這一頭金發也是模仿Bathory隊長黃淨之在第二張專輯裏的造型才染的,各大論壇微博說他是小黃淨之的通稿更是滿天飛。

隊長的真愛粉們怒上加怒:我們哥哥只是退圈,我們也只是沉寂,不是死了!豈容你一個拷貝精出來東施效颦!

所以,那會兒在走廊迎面撞見白桦時,丁承宇如遭雷亟,以為自己遇到了黃淨之本人,小偷被當場抓獲是什麽心态,他便是什麽心态。

看他傻愣在那裏,鐘泊南內心直呼完蛋玩意,再轉頭一瞧,對面李濟州已經将目光悄無聲息地遞向了遠處。

白桦返回吧臺,背景樂切換了一首抒情慢搖,調酒師Ian走過來輕輕撞了下他的胳膊,朝不遠處努了努嘴。

他擡眸順着同事指的方向看去,視線在半空中與不久前點了杯威士忌的客人直勾勾望來的目光交彙,對方顯然在等他,朝這邊擡手一招。

白桦走過去:“你好先生,請問還有什麽需要?”

那人咧嘴笑開了,目光貪婪地在他臉上流連,啞聲問道:“多少錢買你一晚?”

白桦無動于衷,既沒有被吓到的惶恐,也沒有被羞辱的憤怒,仿佛對方只是在問明天天氣如何。

“你買不起。”

那人嘁了一聲,顯然對他的回答早有預料,也是,雲巅俱樂部并非什麽人都可以進的地方,他們這些服務從業者在聲色場所裏浸淫,胃口大得很又慣會拿喬,說白了不過是欲擒故縱的伎倆。

想到這裏,色欲熏心的男人愈挫愈勇:“你開個價吧。”

白桦笑了笑,突然湊近,盯着那雙渾濁不堪的醉眼,用只有他們倆才能聽到的音量慢悠悠道:“開個價?開什麽價?我看你年紀一大把端着人模狗樣,灌幾杯黃湯臉都不要了,以為自己老當益壯,不如我開個價,買你閉嘴滾蛋如何?”

他罵人也罵得心平氣和,無端還有點娓娓道來的感覺,以至于男人懵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騰時勃然大怒。

厚底威士忌杯砸在大理石臺面上水花飛濺,在重音鼓點密集的背景音掩蓋下卻顯得微不足道,只稍稍引來吧臺附近的幾道喜聞樂見的目光。

前襟被一把揪住,白桦面無表情地看着男人耍橫撒潑,Ian一個箭步沖過來勸架:“哎哎哎,嘛呢!先生你這樣我可要叫保安了啊!”

“叫保安?去把你們這兒管事的叫來!這小賤人剛剛罵我!他罵我你聽見沒有?”男人暴怒的咆哮聲終于蓋過音樂蕩開老遠。

卡座內,鐘泊南引頸遙望,離得遠,酒吧光線又昏暗迷蒙,只瞧見吧臺那邊似乎起了騷亂,但這種事很常見,并不值得大驚小怪。

服務生正好舉着托盤送酒過來,他收回視線,專注自家:“來來來,喝酒喝酒——”

話音被霍然起身的李濟州掐斷,鐘泊南抓提着威士忌杯口的動作停在半空中,微微一怔:“怎麽了這是?”

他問完這話的瞬間突然福至心靈,刷地又扭頭重新看向吧臺位置,大驚失色道:“不會吧,那邊那個,難道是白桦?”幹脆放下酒杯跟着站起身,伸長脖子邊眺望邊啧啧,嘴裏跟游戲解說似的,“哎喲還真是……我的天那個人在幹嗎……不會是要挨揍了吧?”

他回過頭,卻發現李濟州僅僅只是站起身眯眼看向那邊,腳步自巋然不動,偏臉上表情晦暗如深,叫人難以捉摸,也不知是燈影晃的還是自己看花了眼。

“要不……上去幫個忙?”鐘泊南試探道:“……挺漂亮一張臉,萬一磕了碰了挂了彩,怪招人心疼的。”

丁承宇小心翼翼地插話進來:“我覺得……還是先幫忙報警比較穩妥。”

李濟州繃着一張臉誰的話也沒接,緊接着遠處又砰地一下傳來巨響,像是酒瓶炸開的爆裂聲。

他瞳孔驟然緊縮,擡腳往前邁出一步,卻又倏而頓住。

吧臺旁,一道身影從對面卡座疾步跑過去,與同時出現的保安一起将那個鬧事的醉漢降服,旋即又轉身沖到白桦身旁,伸手想搭他的肩膀,卻半路又縮了回去,只盯着面前人的臉緊張兮兮地問:“你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白桦看着突然出現的陸家明,愣了愣,搖搖頭說:“沒有。”

“那就好……”陸家明松了口氣,眼睛卻仿佛黏在他身上,遲遲不肯撤離半分。

白桦偏頭回避他的凝視,中途有意無意地往另一邊卡座的方向暼過去。

陸家明又開口,語氣嚴肅且正經,像在勸一個賭徒迷途知返:“白桦,事實擺在眼前,不需要我再多說什麽了吧?明明人就在對面坐着,他哪怕對你有一丁點的在意,又怎麽會無動于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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